駱瑾瑜一直難以忘懷韓詠梅,人身上與生倶來就賦有一種稟性,凡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在眼裏越是顯得彌足珍貴;凡是容易得到的,越是看作一錢不值。駱瑾瑜對韓詠梅就是這樣,開始的時候。他以為以自己的地位和權力,要征服這樣一個女子是一件容易得不能再容易的事,隻要稍加暗示她就會主動就範。甚至他還想過,韓詠梅自己主動向他進攻。然而,事情過去了這麽久,自己示恩也示過,示寵也示過,幫助她的丈夫調換工作也調換過,就連在她麵前許願也許過,韓詠梅就是不領他的這份情,更讓他惱火的是,她竟然還當麵拒絕他。

駱瑾瑜心中的鬥誌在這個時候被激發了,這個時候讓韓詠梅屈服已經不僅僅是為了滿足他心中一種獵豔的欲望,更是為了一種征服欲。他希望看到美麗的韓詠梅臣服在麵前,就像中國古代後宮的妃子般,主動獻媚邀寵,主動把美輪美奐的身體展現。他不相信世界上還會有用權力征服不了的女人,他不相信所向披靡的權力在韓詠梅麵前會失去效力。

欲望與鬥誌疊加在一起,駱瑾瑜非要得到韓詠梅不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樹上的葉子慢慢變黃,從樹上飄落,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在春天裏又長出新的嫩葉。地上的草漸漸枯萎,融入到泥土當中,在來年又變成新的芽兒破土而出。歲月年輪在一天天增長,時光老人的印記在時空中不斷加深。

鄧雅彤漸漸地從南伯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經曆過這件事情之後,鄧雅彤顯得更加成熟了。

傅燁磊與袁露也沒有再聯係,有一天,傅燁磊經過袁露的那個店,突然發現,門麵已經改換了,成了一家品牌服裝店。袁露已經不知去向。

想起袁露,傅燁磊心裏就十分不安,他與袁露的豔照還在方鴻展的手中,隨時都有可能東窗事發。

傅燁磊深深為過去的行為感到後悔,感到自己現在就像是一條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狗。豔照、巨額的賄賂,使傅燁磊變得心事重重。他的心裏總是不踏實,總有一種不安全的感覺。好幾個夜晚,睡夢中的他發現自己被一雙鋥亮的手銬銬走了。嚇得大汗淋漓,從夢中醒來,猶自感到惶恐不安。醒來後,就再也難於人睡。

一天晚上,傅燁磊又夢見自己在與妻子女兒在一起爬山時,突然來了幾個檢察院的幹警。走到他麵前二話不說就亮出了手銬,要帶他走。他對著驚愕的妻子大叫了一聲:“詠梅,救我!”

韓詠梅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傅燁磊的叫聲,以為出什麽事了,趕緊打開燈,把他搖醒:“燁磊,怎麽了?”

傅燁磊醒過來,看著妻子正盯著自己的臉,知道自己剛才說夢話了。

“沒什麽。”傅燁磊說。

“是不是做噩夢了?”韓詠梅下床拿來毛巾,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

“做夢了。”

“你有心事?”韓詠梅不無擔憂地說。

“沒有。”傅燁磊搖搖頭。

“燁磊,如果有什麽事就說出來,我們一起麵對。”

傅燁磊聽了這話,心裏著實感動,他真想把豔照的事情跟她和盤托出。但又擔心韓詠梅受不了,所以,還是搖了搖頭:“你別多心了,沒什麽事。”

開始的時候,韓詠梅以為傅燁磊這一段時間心事變重了,是因為與袁露的關係被發現的原因。但是,傅燁磊已經好幾次在夢中驚醒。韓詠梅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她的心裏增添了一種擔憂。

那天上午,正在賓館安排接待工作的韓詠梅突然接到李浦和的電話,“小韓,你現在在哪兒?”

看到是李浦和的電話,韓詠梅皺了一下眉頭:“李書記,您好!我現在在賓館。”

“小韓,出事了,今天上午你無論如何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聽到“出事了”三個字時,韓詠梅心裏著實吃了一驚,李浦和說出事了,肯定是出了不一般的事情。問題是出了什麽事,難道是接待工作上出了什麽大問題?她一邊想,一邊問道:“出什麽事了?李書記。”

“具體什麽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你過來我辦公室說吧。”

韓詠梅趕緊把工作交代給鄧雅彤他們幾個人,然後立即趕到了李浦和辦公室:“李書記,我過來了。”

看著韓詠梅急匆匆的樣子,李浦和知道韓詠梅心裏著急了,他微笑著說:“小韓,別著急,來坐下,我們慢慢說。”

“李書記,到底什麽事?”

李浦和忽然古怪地笑了一下:“小韓,按說,這事我是不能跟你說的。跟你說我已經違反組織原則了。但是,我又不得不跟你說一說這事,希望你聽了之後,能夠冷靜下來。”

李浦和越是這樣說,韓詠梅心裏就越發著急。

“李書記,你放心,我會正確對待的。”

“是這樣的,剛才我接到省委駱書記打來的電話,說是有人反映你們家傅爍晶存在很大的問題。”

盡管她一直懷疑傅燁磊有什麽事情,但是聽了李浦和的話,韓詠梅心裏還是非常吃驚:“謝謝您!李書記,能不能說說具體是一些什麽事情呢?”

“具體的事情我還不是很清楚,駱書記在電話裏也沒有跟我具體說,可能與職責和崗位有關吧。”

“那怎麽辦?”

“現在這種情況下我也沒有什麽辦法,因為我們不知道具體內容,什麽應對措施也不好做。”

“小韓,我有一個建議,你看行不行?”

“李書記,您請說。”

“我們是不是上省委一趟,找駱書記把情況了解清楚。”

“去找駱書記?”

“對。”李浦和點點頭。

“這個……”韓詠梅猶豫了一下,她實在不願意上駱瑾瑜的辦公室去。可是,為了傅燁磊,為了把事情弄清楚,她還是決定跟李浦和去一趟。

“好吧。”

“小韓,我們是不是現在動身,趕到省城嘉華時,剛好是午飯時間。”

“行。”

想到要去駱瑾瑜辦公室,韓詠梅心裏不免又疙疙瘩瘩的。想起駱瑾瑜的眼神,她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那好,我現在跟駱書記聯係一下,看看他有沒有時間。李浦和說完就躲進洗手間打電話去了,不到一分鍾,他就出來了: “駱書記說今天中午正好有時間,沒有什麽大型會議安排。”

韓詠梅心裏的擔憂更重了。

她從包裏拿出手機給傅燁磊打電話,聽到的卻是一個電腦模擬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再打,還是這樣。

怎麽會關機了呢?韓詠梅心裏納悶。傅燁磊的手機一般情況下二十四小時都不關機,有幾次半夜還被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吵醒了。

韓詠梅再打傅燁磊辦公室的電話,電話一直響著,卻沒有人接。

接連打了六遍之後,韓詠梅隻好往家裏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傅燁磊的母親。“媽,您知道燁磊上哪兒去了嗎?”

“怎麽?他沒在單位嗎?”傅燁磊的母親問。

“我也不知道,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辦公室的電話也沒人接。”

“這孩子,上哪兒去了呢?怎麽也不跟你說一聲?”

“媽,我再聯係一下看,您別著急。”

這時,韓詠梅隻好往國土資源局辦公室打電話,接電話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傅局長剛才還來了辦公室,後來跟兩個人走了,具體上哪兒去了我們也不知道。”

傅燁磊到底上哪兒去了?跟兩個人走了,那兩個人是什麽人,為什麽走之前沒有跟辦公室說一聲去向?

韓詠梅再打傅燁磊的司機小馬的電話,電話很快打通了:“小馬,傅燁磊是不是在開會?”

“韓處長,傅燁磊好像沒有開會,他現在也沒有跟我在一塊兒,剛才他隻跟我說要出去一下,讓我去忙,說是不用管他。後來,我看到他跟兩個人上了一輛省城牌照的車走了。也沒跟我說上哪兒去。”

傅燁磊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韓詠梅內心的擔憂迅速升級,她預感到傅燁磊可能出事了。

一路上,韓詠梅沒有說話,反複在猜測著到底是一件什麽樣的事情,在想著傅燁磊到底去了哪裏?有時坐在後排的李浦和跟她說話,她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間或聽到了,就急急忙忙地回答一兩句。

兩人跟司機在省城也沒有找熟人,在一家飯店弄了三菜一湯。匆匆忙忙吃了就往省委辦公樓跑。

駱瑾瑜正在辦公室等他們。

李浦和與韓詠梅進來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很親切的樣子。

“來,浦和,小韓,坐下,這麽遠趕來,一定坐累了吧?”像是關心,像是詢問。

駱瑾瑜好像並不著急,先是問了翰州近來的工作情況,接著問了一些幹部任命和使用中的事情。再談了一陣子經濟建設,李浦和對駱瑾瑜的問話都一一作了回答。

韓詠梅坐在一旁十分著急,駱瑾瑜與李浦和兩個人說了些什麽,她根本沒有聽進去。她一心隻想知道傅燁磊到底出了什麽事。

聊過一陣之後,李浦和站了起來:“駱書記,剛才來的時候我聯係了辦公廳的幾位同事,我過去看看他們。”

駱瑾瑜笑道:“浦和就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去吧,我跟小韓說說有關情況。”

韓詠梅心裏很是不安,但是,這種情況下,她隻好硬著頭皮坐在這兒。她十分緊張地問道:“駱書記,燁磊到底出了什麽事啊?”

駱瑾瑜搖搖頭:“我也是前不久才收到相關反映的,我不知道所反映的情況是不是屬實。如果屬實,那就是很嚴重的問題。”

“駱書記,您能不能說具體一點兒?”韓詠梅明知這樣打探消息有違組織原則,可是,作為妻子她無法讓自己不作進一步的了解。

駱瑾瑜沉默了一下,做出一副抱歉的樣子:“小韓,這話我就不好回答你了。紀律和組織原則不允許我把過多的情況透露給你。”

“真的很嚴重嗎?”韓詠梅看了一眼駱瑾瑜,發現他正拿眼睛看著自己,不由低下了頭。

“很嚴重,確實很嚴重。我估計現在你丈夫也到了省城了。”

韓詠梅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響,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駱書記,您的意思是他現在已經在接受調查了?”

駱瑾瑜笑著點了點頭:“我昨天下午已經安排有關人員到了翰州,今天上午上班後就把你丈夫帶過來了。”

“帶到省城來了?是不是‘兩規’了?”

駱瑾瑜的話十分出乎韓詠梅的意料,她萬萬沒有想到,這麽快就進人調查,而且是把傅燁磊帶到省城異地調查,駱瑾瑜的話讓她感到十分震驚,她以為直接進人兩規程序了:“駱書記,傅燁磊的事情還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怎麽個挽回法?你的意思是免予刑事處罰?免予紀律處分?免予責任追究?還是調查中止?”駱瑾瑜反過來給韓詠梅出了一道選擇題,他沒有正麵回答韓詠梅是不是已經進入“兩規”程序。

被他這一問,韓詠梅反而不知如何回答,從她的內心來說,當然希望停止調查,這樣傅燁磊就可以做到毫發無損。一旦受到了紀律處分,今後傅燁磊在各方麵就可能要受到影響。

她沉默了下來。不過,韓詠梅有點兒奇怪,為什麽不是省紀委出麵,而是由他這個省委副書記出麵來進行調查呢?

看她沉默了下來,駱瑾瑜又說道:“小韓,這件事目前為止知道的人還很少,包括你們翰州的武元哲書記他們也還不知道。今天他們把傅燁磊帶走的時候,沒有按照正常程序跟市委打招呼,準備在下午以國土資源廳的名義給翰州打電話,說這幾天小傅在這邊參加一個會議。在我們這邊,我也沒有把事情擴大,隻是讓兩名工作人員參與了調查,其他的領導還不知道。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謝謝您!駱書記。”事情並沒有剛才想象得這麽壞,韓詠梅的心裏稍稍寬慰了一點,她發覺駱瑾瑜正貪婪地看著自己,趕緊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小韓,上次的問題你還沒有給我答案啊。”

怎麽回答他?韓詠梅問自己。

多少天以來,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前一段時間,她終於想好了,如果駱瑾瑜再提這個問題,就直截了當地拒絕他,無論什麽後果,哪怕再回到無職無權的部門,哪怕因此而失去職務,成為一名普通幹部,都在所不惜。可是,今天,在這種情況下,丈夫傅燁磊的命運已經牢牢地掌握在這個人的手裏,她不能讓眼前這個人有半點兒不快。

韓詠梅低下了頭。

韓詠梅這時候覺得自己像是一隻逃跑的兔子,而駱瑾瑜就像是在草原上空飛行的鷹,這隻鷹不斷在自己的頭頂上盤旋,伸出銳利的爪子。而自己雖然拚命地奔跑著,卻感到無處可遁,隨時都有被鷹抓獲的可能。她覺得自己像是童話中的小山羊,麵對著一隻凶狠的狼,拚命地逃,可是卻逃不掉。

她瞄了一眼駱瑾瑜,他正坐在麵前審視著自己。寬大的辦公室這時顯得空****的,韓詠梅越發感到孤立,越發感到無助。自己像是被駱瑾瑜用一根繩子捆綁著,繩子越來越緊,自己的掙紮越來越無力。

看到她低著頭不吭聲,駱瑾瑜譏諷地笑道:“小韓,我一直很向往你們夫妻之間的愛情,尤其是你對他的忠貞。可是,我發現,你的丈夫對你並不是像你愛他一樣愛你。”

駱瑾瑜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過來一張照片遞給韓詠梅:“你看看這個吧。”

照片上兩個赤身**的人樣子十分親密,正在做男女之間的事。

男的是傅燁磊,女的她不認識,卻又好像在哪兒見過。

韓詠梅不由滿臉通紅,感到十分窘迫,憤怒、羞愧、難堪,各種感受一齊湧上心頭。

駱瑾瑜問她:“這個女的你不認識吧,她叫袁露,就在你們翰州開化妝品店,早在北寧出差期間,傅燁磊跟她就在一起了。”

韓詠梅隻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一般,很累很累。

駱瑾瑜伸過手來握住韓詠梅的手,韓詠梅觸電似的迅速把手縮了回去。

對韓詠梅的反應,駱瑾瑜有點兒惱怒,他麵無表情地說:“小韓,目前能救你丈夫的,隻有你和我兩個人。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小傅的事情,遠不止照片這麽簡單啊。弄不好,可能大半輩子就要在裏麵度過了。”

豔照直接刺激了韓詠梅的自尊,她一直把愛情看得至高無上,一直堅守著與傅燁磊之間的這份愛情,甚至經受住了駱瑾瑜的威脅利誘。想不到傅燁磊在這時候卻與袁露在外麵尋歡作樂,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回答自己這份頑強的堅守。

她在心裏大吼了一聲:“傅燁磊,你真是個渾蛋啊!”眼裏噙滿了淚水。

看到她的眼裏流出了淚水,駱瑾瑜在一旁暗暗地笑了。韓詠梅內心的委屈和憤怒已經十分強烈,他覺得離實現目標不遠了。

“小韓,可不要太傷心了。”駱瑾瑜把手再次伸過去,抓住韓詠梅的手。韓詠梅輕輕掙紮了一下,感到駱瑾瑜很用力,她便停止了掙紮,淚水不斷地從她的眼裏流出來。

那隻溫柔的小手就在自己的手中,不再掙紮,不再拒絕,駱瑾瑜把另一隻手放到韓詠梅的手背上,輕輕摩挲著。此時,他的心中升起一種無限的幸福感,希望就在前方,變得清晰起來,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很快就要在自己的麵前風情萬種、百媚千嬌了。他的腦子裏出現了一種幻象,仿佛看到韓詠梅在他的麵前玉體橫陳,那性感光潔的身子,若凝脂般的皮膚在燈光下顯得分外動人。他真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把這個讓他無數次魂牽夢縈的女人擁入懷中。

雖然憤怒,雖然羞愧,但韓詠梅的頭腦還十分清醒,對駱瑾瑜拿出這張照片的目的十分清楚。她知道駱瑾瑜把照片給她的目的就是想在精神上摧殘她,擊垮她,讓她心中感到羞愧,感到憤怒,對傅燁磊失望,對傅燁磊怨恨,導致愛的堡壘在心中坍塌,最後委身於他。這是很厲害的一招攻心術。

“小韓,這事不能拖,時間長了,對你們是很不利的。”

韓詠梅取過一片紙巾,擦幹了淚水:“駱書記,您能不能給我點兒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這個女人開始屈服了。駱瑾瑜暗笑著,他這時看著韓詠梅就像看著戰利品一樣,充滿了自豪感:“行,不過時間不能太長。”

“我最遲明天下午會作出選擇。”

“小韓,我希望你能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駱瑾瑜意味深長地說。

“那好,你去吧。我讓辦公廳安排你們住下。”

韓詠梅躺在**,麵無表情,靜靜地想著駱瑾瑜的話:“小韓,我希望你能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

什麽是正確的選擇?本來正確的是拒絕他。可是,一旦拒絕了他,他的不滿和憤怒就會發泄到傅燁磊的身上,傅燁磊已經被他抓住了把柄,就會被他借助法律手段送到牢房去。到時這個家就會殘缺不全,孩子就會失去父愛,家裏的重擔就會全部落到自己頭上。傅燁磊的父親和母親兩位年事已高的老人怎麽辦?他們能不能接受得了?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社會上的人會怎麽議論傅燁磊和自己?人言可畏啊!到時如何去麵對人們的議論,如何去麵對周圍的目光?這份壓力這份屈辱自己能頂得住嗎?

答應他,委身於他?傅燁磊很快就沒事,可以化險為夷。駱瑾瑜早就說過,他會幫忙提拔,可能很快就會得到提升。這樣,不僅家庭得到了保全,政治地位也會更上一層樓。夫妻倆在外麵照樣可以風風光光,讓人們羨慕不已。

韓詠梅翻來覆去想著這個問題,腦子裏不斷地閃現“拒絕”“答應”這兩個詞。這個時候,她十分需要有一個人來給她拿主意,幫助她作出選擇。可是,這種事情能跟誰商量呢?沒法跟別人商量。

韓詠梅再一次落淚了,抱著枕頭哭了起來。淚水洇濕了枕頭,潔白的枕套因為淚水的浸潤變了顏色。燁磊,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會給我出這樣一個難題啊?

晚上七點鍾,韓詠梅給駱瑾瑜打了一個電話:“駱書記,能不能現在讓我跟傅燁磊見個麵?今天晚上,我想跟他在一起。”

韓詠梅的話似乎留下了一個話外音,讓駱瑾瑜遐想聯翩,今天晚上我想跟他在一起,言外之意似乎就是明天晚上我就跟你在一起了。他說:“他現在在接受組織調查期間,不能跟你見麵。”

“有些事情我一定要當麵問他,如果你們不同意我跟他見一麵,我沒法答應你。”韓詠梅的口氣硬了起來。

半晌之後,駱瑾瑜說:“好吧,我讓他們把傅燁磊帶過來。但是,你們不要存在什麽僥幸心理。你知道,如果擅自離開,後果是很嚴重的。”

“駱書記,請您放心,作為一名共產黨員,這一點組織原則我還是有的。在這種時候,你讓他們放心,就是放我們走,我們也不會輕易離開。”

“你這樣想才是對的,如果擅自離開,事情就會變得很複雜,就很不好辦了。”

半個小時之後,傅燁磊來到韓詠梅的房間。“燁磊。”

“詠梅。”

“你怎麽樣了?”韓詠梅關切地問道。

“沒怎麽,他們也隻是問了我一些事情。”

“是不是被‘兩規’了?”

“哪能呢?他們憑什麽‘兩規’我?”

“他們問你的事情到底有沒有啊?”

“有是有,可是,他們沒有證據,我不可能會承認的,你放心好了。”傅燁磊輕鬆地笑了起來,“你怎麽會來這裏?”

“聽說你出事了,在接受調查,所以我就趕來了。”

“這算是什麽事呀?沒關係的。”

韓詠梅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憤怒:“你說說你跟那個袁露是怎麽回事?”

傅燁磊的臉色變了一下:“早就沒有關係了,你怎麽又問起這個事?”

“我看到了你跟她在一起的裸照,傅燁磊,你太過分了。這樣不僅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我和孩子的。”

“什麽裸照?”傅燁磊故作糊塗地問。

“你到現在還裝什麽糊塗?我在駱瑾瑜的辦公室看到了你跟袁露在一起的裸照。”

“怎麽會呢?不可能呀。”傅燁磊無論如何也想不通豔照怎麽會出現在駱瑾瑜的桌子上。

“婢嘉,你跟他們到底做了一些什麽?今天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一會兒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沒什麽,真的沒有什麽。”傅燁磊還想瞞著妻子。

“燁磊,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有什麽好隱瞞的?再不說出來,有些事情可就麻煩了。”

“好吧。”傅燁磊歎了口氣,把與袁露發生關係,到幫助方鴻展取得土地,人股和收受賄賂全部告訴了韓詠梅。

聽完傅燁磊的話,韓詠梅心裏涼了半截:“你怎麽這樣糊塗?這事要是被上級機關查處了,你這一輩子什麽都完了。”

“我也沒辦法,他們拿著袁露與我的裸照威脅我,我不做,他們就會舉報。”

“可是,你這樣做了,不是再加上一樁更重的罪行嗎?當時,你為什麽不跟我商量一下?”

“跟袁露的事情,很對不起你了,出了豔照的事,我怎麽跟你商量?”

“調查你的人是省紀委還是檢察院的?”韓詠梅問。

“都不是,是駱書記安排的幾個人,他們說,如果我態度不好,就移到紀檢機關去調查。”

韓詠梅心裏冷笑了一聲,這哪是什麽態度好不好的問題。這就是駱瑾瑜在看韓詠梅的表現了。如果答應了他,那麽一切都好說。對這些,傅燁磊卻一直蒙在鼓裏。

“燁磊,我看你還是交代了吧?”

“不行。”傅燁磊差一點兒跳了起來,“萬萬不行,一旦交代了,我不知要在牢裏坐多久,最少也得過二十年。”

“可是,你今天即使過去了,明天還能對付過去嗎?這種事情總有一天要出來的。”

聽了這話,傅燁磊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慢慢變為灰色。他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痛苦地閉上眼睛。然後低下頭去,兩手用力摁著頭部,手肘頂在膝蓋上麵,思索起來。

半天之後,傅燁磊抬起頭,眼裏閃著淚花:“詠梅,對不起!是我太糊塗了。”

“燁磊,我真為你擔心啊!現在,我的壓力並不比你小,有人拿你現在的事情對我進行要挾,我該怎麽辦?”

“什麽?拿我來要挾你。”傅燁磊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要挾你什麽?”

“要我答應做他的情人。”

“那你答應了沒有?”傅燁磊兩手用力地抓著韓詠梅,急切地問道。

韓詠梅搖搖頭:“我沒有,可是,我如果不答應他,你就得進牢房。”說到這裏,韓詠梅哭了起來:“燁磊,你真糊塗,你怎麽會給我出這樣一個難題啊!”韓詠梅的兩手在傅燁磊的胸前捶著。

兩人相擁著哭成一團。

“那個人是誰?”傅燁磊狠狠地問道。

“駱瑾瑜。”

聽說是他,傅燁磊頹然地一下坐在沙發上:“怎麽會是他?”

韓詠梅告訴傅燁磊,駱瑾瑜對她其實垂涎已久,一直對她進行利誘。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才從文明辦調到財政局,再從財政局調到國土局。而這個在中間起作用的人就是李浦和,所以,她一再提醒他不要跟李浦和走得太近。

“原來是這樣,”傅燁磊恍然大悟,“你為什麽不早說?”

“這種事情我怎麽說,當時你隻要用心琢磨一下,也就會明白了。”

“哎,都隻怪我昏了頭了。”

“現在,我們怎麽辦?”

“不管怎麽辦?反正你不能答應他。”傅燁磊堅決地說,“我做的事情我負責,他們憑什麽拿我來威脅你?”

看到傅燁磊的態度如此堅決,韓詠梅心裏很高興。然而,她還是不忘提醒一句:“可是,你知道這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嗎?”

“詠梅,可不可以用別的方法救我?我不想坐牢。”想到要在牢裏度過幾十年,傅燁磊打了個寒戰。

韓詠梅搖搖頭:“沒有,調查的人員都是他安排的,他說了,隻要我答應他,就什麽事也沒有。”

傅燁磊再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鐵青著臉坐在那裏,韓詠梅看著傅燁磊的樣子,感到特別難受。房間裏靜靜悄悄的,這是他們結婚以來,度過的最為痛苦的一個夜晚。

“詠梅。”傅燁磊睜開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韓詠梅看著傅燁磊,生怕他說出下一句來。如果傅燁磊說出這一句話來,也許韓詠梅這一輩子就會再也看不起眼前這個她曾經和現在仍然深深愛著的人,也許說不定哪一天,她真的會背叛他。

“詠梅,有沒有別的方法救我?”

“沒有了。”

“詠梅。”傅燁磊停了一會兒,韓詠梅知道他後麵還有話要說,心裏又開始擔心了。

“你不要答應他。”傅燁磊咬了咬牙,“我會負責到底的,該負什麽樣的責任,我都認了。”

聽了這話,韓詠梅心裏稍許感到些寬慰。

“燁磊,其實,我就是答應了他,事情遲早還是會被發現的。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啊!說不定哪天就東窗事發了。”

“那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

沉默了半天,兩人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

終於,韓詠梅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燁磊,剛才你說調查你的不是省紀委的?”

“不是,他們說如果我的態度不好,就會將我移交到紀檢部門。”

“既然這樣,說明這還不是正式進人調查階段,我們是不是還可以有自首的機會?如果是這樣,明天你上省紀委主動自首,把那些錢主動交上去,也許可以從輕處理。”

“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自首。”

“既然躲不過,算不算都沒有辦法了,反正都要出事的。與其這樣痛苦下去,還不如早點兒把事情了結。”

“詠梅,如果我進去了,你還會愛我嗎?”傅燁磊不無擔憂地問。

“會的,我與爸媽和璿璿會一直等你。”

“謝謝你!詠梅,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都不要說了。”

“可是,他們能讓我去自首嗎?”

“應該會吧,明天我們找機會吧。這裏反正都在省委大院附近,如果可以,我們就直接到省紀委自首。”

想清楚了,兩人反而感到一身輕鬆。這一夜,兩人如生離死別一般,愛得死去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