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裏開了熱空調,車子剛熄火,熱風餘溫還在車子裏繚繞,楚千蕁將麵頰貼在車窗上,仍能感覺到刺骨的涼意,不論她如何著急,如何拚命拍打車玻璃,離開的那個男人仍然頭也不回。
當那片白茫茫視野裏,那抹頎長挺拔身姿一點點消失,她唯有狠狠攥緊指尖才能阻止自己拚命嘶吼的衝動。
前後看了看,白雪飄飛的世界,除了被白雪覆蓋的‘湘苑’外,其餘還剩了條綿延至遠方無盡頭的路,再難看到其他景致。
沒有車輛,沒有行人,這是一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
百感交集時,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個硬物,摸了摸那片帶著體溫的金屬,楚千蕁喜上眉梢,將硬物從衣兜裏摸了出來。
幸好,沒把她手機沒收了去,不然,她真不辦法擺脫這困境了。
抱著試試的心態拔了串號碼。
結果通了。
冰冷機械的女音:如若需要人工服務,請按2.
按照語音提示,指節毫不猶豫按下了數字2.
占線兩秒,一個國語十分標準的聲音飄來,“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
她打的國際求救信號SOS專線。
“我叫楚千蕁,是……”
她說得很順暢,報了地址,說清楚了來龍去脈後,服務台小姐讓她耐心等待,讓她保持聯係,並且告訴她,SOS國際救援組織已第一時間按排人過來救援。
她給人家說自然是大雪天遇上壞人,壞人將她鎖在了車裏。
她們再不來救人,她就要因窒息而死了。
大約十幾分鍾後,果然車後方便閃現了一輛黃色的救援車,車速不是很快,車輪在雪地上滾動,有些打滑。
車子正龜速朝她的方向駛來。
拿起手機,SOS發來一串聯係號碼,並要求速聯。
她趕緊拔打。
手機接通後,她衝著裏麵嚷,“我已經看到你們了,我就在你們前麵的那輛灰色小車裏,我沒辦法打開車門。”
楚千蕁第一次這樣激動,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收到。”
一抹男音傳來的同時,她已聽到車子掛檔停車的聲音。
清脆又悅耳。
很快,幾抹人影跳下車,向她跑了過來。
拍了拍車門,她仰著頭,衝著外麵的幾張人臉比劃著。
雪撬揮起,隻聽‘怦’的一聲,玻璃碎渣飛濺,好幾塊飛到後座,險些砸到她,她竟毫不在意,冷風吹入的同時,一隻手臂橫了過來,握住車把,車門打開。
雪風襲上心頭,心尖劃過一絲冰涼。
楚千蕁打了個寒噤走出車廂,對著救援人員連鞠三躬,誠掣的語氣道,“謝謝,感謝你們,太感謝了。”
她一連說了好幾個感謝。
然後,轉身踏上了茫茫雪地。
“不用。”楚千蕁小聲再次道謝,並解釋,她是與老公吵架了,與老公堵氣,所以,他才會把她關在車裏,現在,她要去雪海裏尋人。
幾名救援人員有些著急。
救人救到底,上天賦與他們的責任就是救援。
“女士,你能確定安全嗎?”
救援人員看了看絲毫無停歇下雪的天空,不確定地問。
“安全,請你們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老公真的在裏麵。”
她指了指湘苑的方向。
“好的。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幾抹人影跳上黃車,車身倒退,車頭調轉後,車子緩慢向原路而返。
楚千蕁孤獨的身影在雪地上行進,身後,是一串深淺不一的腳窩,雪下得太大了,這一帶海拔比M市較高,至少已下了兩個月的雪,每踩下去,雪都會沒入膝蓋。
費南城把秦木兮藏在人跡罕至的湘苑,應該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她是沿著腳印找人的,順著那一串的腳印,慢慢尋下去。
直至走到一株灌木叢旁,腳印無故消失。
她哈了口氣,暖了暖手心,抬頭四處張望,忽然,一片豔紅吸引了她視線,那片紅佇立在雪風裏,妖嬈也漂亮,鮮紅與潔白相互映襯,仔細看那豔紅是一朵朵含苞欲放的梅朵,傲雪盛開,梅花高風亮節,紅梅少見,在白茫茫雪地裏,更令人怵目驚心,美不勝收。
突兀的梅花,讓楚千蕁心情一沉。
她開始在原地打著圈兒,聰明的腦袋瓜子辯別了下方向,她往東行進了數十米後,忽然,又發現了一株綠梅,綠色的梅花,淩寒獨綻,漂亮的惹眼,再行數十步,是一樹白梅,花朵與白雪融合在一起,不細辯,似乎很難瞧得出是一樹白梅。
白梅純潔優雅,花枝花瓣透露著清韻。
再行十米後,是一片臘梅,大有忽然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梅花開的美景。
沒心情欣賞景致,她再向走了數十米,終於,一處獨特的清幽環境呈現眼前,亭台樓閣,花謝長廊,廊邊種滿了許多的紅楓,楓葉被白雪半掩,看起來妖嬈多姿。
清幽的環境有一種迷惑的力量。
楚千蕁步步警慎,小心冀冀靠近長廊。
安靜的世界裏,一記清脆的‘吱呀’聲後,她就著身子躲到了長廊下。
白雪世界裏,一抹影子被雪光拉得老長,出來的個女人,她的一張臉蛋半掩在羽絨服帽沿裏,幾縷發絲纏在嘴角,偶爾還夾雜著兩片雪花,削瘦的身軀被寬大的冬服掩藏,看起來十分的瘦,不時,還傳來幾聲咳嗽。
鞋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楚千蕁明顯能感覺得到,那抹人影正走下長廊,往雪地而去。
不小心,手肘碰了下廊壁,輕微的聲音後,是一記警戒的聲音傳來,“誰?”
楚千蕁捂住嘴,不敢再發出半點兒聲響。
她沒找到盛天佑,不知道盛天佑在不在這裏。
按理說,她們是尋著葉唯昭車子路線而來,葉唯昭應該在這裏才是,還有費南城,然而,她趕到時,除了這個神秘的女人後,這處庭院,似乎太過於冷清與安靜。
一團白雪砸在了她肩上,再散成花朵落到地麵。
楚千蕁咳嗽了聲,清了清嗓子,人家已經發現她了,她也沒必要再裝逼了。
從暗處走出,她抬眼,看著對麵那個正用一雙機靈清澄眼眸看著她的女人。
尷尬笑了兩聲,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好。”
“你是誰?來這兒做什麽?”女人質問的語氣相當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