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隨著費南城的離去而安靜下來,諸安心擦掉眼角的淚,收拾了自己失落難受的心情。
倒在**,伸手開了壁燈,屋子頓時陷入黑暗。
夢裏,盛荷那張慘白轉青的臉躍然跳出,嚇得她心髒抽痛,她迎上前,呼喊著“媽媽。”
就在她觸手可及的時候,盛荷卻退開一步,麵孔猙獰,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容詭異,語氣幽深,“我不是你媽,別叫我。”
她心痛難當,歇力控製著自己近乎崩潰的情緒。
“媽,我是安心,是你親手養大原安心啊。”
盛荷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臉上,身上,幾分半秒,她已撕心裂肺吼出,“不是,你不是安心,不是我的安心,安心不會這樣對我,不會讓我死不冥目。”
昏睡的意識漸漸拉回現實。
她才想起,盛荷已死,身體被……
驀地,眼前的盛荷,臉上的血肉慢慢就一片片被什麽東西削了去,隻剩下一張難看的骨頭,不止臉孔,連身體也迅速瘦了下去,袖子、褲管隨風飄飄,空空如也,漂亮的盛荷,變成了一具骷髏。
就像白骨精被吸了血,削了肉般。
‘“媽。”諸安心捂住嘴,眼睛張得極大,仿若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我變成這樣,你很害怕是吧?”
頓了頓,她又說,“諸安心,你沒心,更沒良心,我拚盡全力撫養你成人,讓你報考警察,目的是什麽?”
盛荷讓她報考警校,原來是為民除害,後來是為了替湘柔報仇。
想到湘柔慘死的畫麵,諸安心開始作嘔,淚滑出眼眶之際,她說,“媽,我錯了,真的錯了。”
靈魂深處,始終有個脆嫩的啼哭,一直驚擾著她的靈魂,讓她的心無法清靜。
骷髏的眼睛,泛著綠光,仿若能洞穿她的想法,“他不屬於你,隻是一個意外而已,你若是我女兒,是人民的好警察,就應該斬斷這份母子之緣。”
“媽……你不要走。”
見骷髏飄走,諸安心疾步跟上,然而,她再也得不到盛荷的回應了。
盛荷走了。
永遠地離開。
醒來,眼角濕濕的,模糊的視線看向窗外,梅花已耐寒悄然綻放,幽幽花香飄襲而來。
一場夢境而已,她已淚濕衣衫。
這場夢,是盛荷托過給的,盛荷生她的氣了。
她說她死得好冤。
抬腕看表,淩晨三點,自從入職以來,諸安心早已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生活,情緒煩躁,撫了撫額角的秀發,抬手打開壁燈,柔和的光線攏在大床周圍,勾勒著她頭發逢鬆,卻不失柔美的側影,打開床頭櫃下邊那個精致的小抽屈,拿出半包女士香煙,挑出一支,含在嘴裏,點燃,吸了口,再釋放著煙霧,青白煙霧緩緩繚繞,白皙的容顏,蒙了層薄霧後,整張臉更白更透明漂亮了。
目光,穿過薄薄煙絲,落到牆角桌案上那個青花瓷瓶上。
雪白的背景,鑲著青色的花紋,饒得好看,美得令人心醉。
荷媽……
坐在**,她看到一束燈光從院子裏打照過來,隨後,似乎聽一陣清脆車子發動的聲音。
諸安心從**跳下,跑到窗口一看,老宅的大門正迅速敞開,邁巴赫車尾如利箭般衝出,飛快融入夜色。
費南城的車,深更半夜的,如果不是發生特別重要的事,他是不可能半夜離家的。
出什麽事了?
費家能有什麽事?
最近的事情在她腦裏過濾了一遍,費氏落入費南城手裏,不被人看好的廢物,接管費氏後,費氏業績連續比以前翻了好幾倍,前來找費氏合作的企業多不勝舉,各部門員工領著豐厚獎金,對費南城讚不絕口。
費氏經營有方,管理有法,正邁著蒸蒸日上的步伐。
不是公司的事,自然就是家裏的事了。
費家的牛鬼蛇神,都被費南城趕跑了,葉唯昭下落不明,金玉希入獄,費美蘭為救兒子四處奔走,與金澤活躍在M市社交圈,自然沒精力再給費南需使絆子,除了她的問題外,其餘就是……
莫非承頤出事了?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便像一條毒蛇一樣久久糾纏著她的。
承頤,她在心裏叫了聲,閉了閉眼,不妙的感覺襲上心尖。
急匆勿跑向門口,忽然,身形就頓住,問了又怎麽樣,如果真是承頤出了事又怎麽樣,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再節外生枝。
煩躁地爬了爬頭發,退回的身體跌坐在**。
指尖的香煙,已快燃盡,煙頭湊入紅唇,狠命吸了口,辛辣的尼古丁味彌漫唇齒。
闔上眼簾,斂了斂心神,重新站起身,開始找衣服穿,再次走到窗台邊,探頭察看著外麵的動靜,今夜的老宅,似乎比平日更安靜,除了剛才駛出去的那輛車外,一切靜如止水,門口的保鏢也不知道還在不在。
躡手躡腳走到門邊。
抬手叩了下門板,未聽見外麵有響聲,便道,“有人嗎?我想吃水煮魚。”
久久未得到回應,她來了精神,再叩時,嗓門變大了些,“有人嗎?我想吃水煮魚。”
又靜默了兩秒,外頭終於傳來了回答聲。
“少奶奶,小少爺發高燒,少爺把小少送去醫院了,阿三回老家了,另外那名廚子晚上要回家陪高三兒子作業,所以,廚房沒人……”
聽到保鏢沙啞的聲音,諸安心眉宇立即浮現一抹喜色。
房門打開,生冷的風灌進來,刺得她鼻孔生疼,讓她止不住打了個噴嚏。
凜冽的寒風裏,立著一抹高挺粗壯的影子,如鬆柏常青,一動不動,她知道,費家聘請的保鏢都是退伍軍人,常年軍旅生涯的鍛練,早已讓他們銅牆鐵壁,百毒不侵。
諸安心一雙眼睛四處瞟了瞟,始終不見另外一抹影子。
嘴角暗暗浮上了淺笑。
“小少爺發燒,嚴重嗎?”
保鏢目視前方,身形仍如雕塑,“不清楚,不過,剛才,他哭得特別厲害。”
哭了嗎?諸安心秀眉微微一擰,她怎麽沒聽到?
難怪費南城那麽著急,原來是承頤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