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布局擺放真是你算出來的嗎?”方昳澄又問道。
“一半一半吧,風水占一小部分,迎合你心中所想占一大部分,把這裏變成你所喜歡期待的樣子,你才能夠有好多心情,一味的講究風水其實並沒有多大作用。”
“畢竟世上所有的風水天算,都不如事在人為實在。”
顧山白自顧自地說著,明明他是個術士國師,依賴更多的卻是人心和喜好。
方昳澄想,他果然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才能如此透徹,知術之士,卻不被術所裹挾。
怪不得都說他是隱仙宗有史以來最有靈性的弟子。
方昳澄突然靠近顧山白,眉眼彎彎,小聲說道:“國師看起來好像很了解本宮誒。”
顧山白叭叭不停的嘴突然閉緊,僵硬的身體暴露了他的緊張。
“那你知道本宮接下來要說什麽話嗎?”
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方昳澄的臉上,給她蒙上了一層美的剛剛好的麵紗,紅唇似焰,烏發如墨,雖貴為皇後,發上卻並沒有多餘的修飾,卻依舊讓人移不開眼。
良久顧山白才回過神來,話卻依舊說不利索,“什...什麽話……”
方昳澄莞爾一笑,眸中閃著星芒,“國師大人昨晚看的話本給本宮也捎來一本看看唄。”
顧山白無奈的搖頭訕笑,差點被她唬住。
“嗐,不就是一話本麽,娘娘想要多少我就能給你搞到多少,我知道哪有賣!”顧山白神色忽的一鬆。
“誒,本宮才發現,你右邊眉彎這裏怎麽也有一顆紅色的痣呀?”方昳澄突然指著顧山白的眉骨處。
顧山白眸光一閃,剛要開口,竹影卻突然從殿外跑了進來,一臉的幸災樂禍。
“娘娘,娘娘,有好消息!”
方昳澄敲了一下她的額頭,笑嗔道:“穩重點!”
竹影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奴婢方才從芙蓉宮路過,聽見玥貴妃渾身起疹子,太醫說還是兩種不同的疹子呢!怕毀了容給她嚇得嗷嗷叫喚。”
聽言,顧山白下意識摸了摸鼻頭。
“肯定是她虧心事做多了,有人看不下去收拾她了唄!”方昳澄憋著壞笑,突然看向顧山白,“你說是不是呀國師大人?”
竹影先是皺著眉歪著腦袋,又突然恍然大悟。
“嗬嗬嗬……是呀,惡人自有惡人磨嘛!”他哂笑完,又疑惑道:“可是兩種疹子,另一種是誰娘娘可知道?”
“另一種我也知道,”方昳澄頓了頓,“排除你,又不是我,肯定也不是皇上,那就隻能是剩下的那個人嘍!”
“可是他這麽做是為何呢?”
“因為占有欲!”
顧山白瞳孔放大,仿佛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這事,皇上可看得出來?”
“他一直將宋時柏當作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頂多也就看作是對他是親人之間的依賴,自是不會多想。”
“宋時柏往裙子上下藥,他肯定是不會被皇上責怪的,可是另一種要是被查出來怎麽辦?”
顧山白自信一笑,“肯定沒有證據是我做的,我自始至終都離那衣服很遠。”
他十分自信,方昳澄卻皺了皺眉,“那她肯定就以為是我做的了啊!”
“不對,就算她以為是,可事實卻不是如此,我也沒什麽好怕的!就算是我做的,她沒證據,她和皇上也是都拿不了我怎麽樣。”
方昳澄和顧山白又閑聊了一會,顧山白就要回摘星閣去了,臨走時她給他帶了鳳禧宮小廚房做的鬆子糕,和她親自釀得鬆花酒。
“鬆花酒是前幾日才剛釀出來的,能喝,但是如果國師大人將它埋在摘星閣外的梧桐樹下再沉澱半月,到時候喝起來會更加醇香。”
方昳澄也是今日才想起來,上一世的前幾天釀了兩壇鬆花酒埋在了院中的梅花樹下,所以她就命人挖出了一壇,正好足以感謝他。
雖然她昨晚還是挨了三十大板,可如果不是他叫走了宋時煦,有宋時煦在行邢太監可不敢“偷工減料”。今日又同他一起救出了江昀,還把她的鳳禧宮布置的如此溫馨。
“江昀的事可辦妥了?”
竹影出去正是去內侍省辦這件事的。
竹影笑著點了點頭,“內侍省總管太監已經放了認,他今日回浣衣局收拾收拾,明日再來咱們鳳禧宮正是當值。”
“奴婢明日會親自去宮門口接他的。”
“好。”
方昳澄看著暖光一片的院子,神手接過一片落葉。
如今江昀已經尋到了鳳禧宮裏,比上一世也少受了許多苦。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方家也沒什麽大事發生,但還是需要囑咐父親要小心提防小人。
“竹影,準備筆墨。”
竹影為她取紙研磨,洋洋灑灑幾行字很快就寫好了。
“明日讓信得過的人將這信交到父親手中。”
方昳澄又想了想,這個時候楚家該是快回來了。
上一世,楚家比方家早一年出事,隻因從商國傳來一句出自商國平定候的話——楚家小將軍曾放他一條生路。
就被有心之人編排構陷,說楚家通敵叛國、意圖謀反,和方家一樣的下場,滿門抄斬。
她想起那個自小常住在她家隔壁的楚澤崢,從小就端肅剛毅、不苟言笑,常一聲不吭的跟在她身後。恐怕與他相識二十年,他說的唯一一句玩笑話可能就是五年前楚家奉命鎮守西南前一晚對她說的那句,如果宋時煦變了心,就等等我,無論如何我也會帶走你的。
方昳澄又想到了那個從小看不慣她又刀子嘴豆腐心處處保護她的楚君如,明明比她還小兩歲,卻因為自幼習武,理應保護弱者,就一直保護著方昳澄。
方昳澄不自覺地勾起嘴角,這一世她要護住的人,還蠻多的呀。
她並不覺得有負擔,隻覺得心裏滿滿當當的,很充實。
上一世,先是楚家,後是方家,朝廷裏一文一武中兩個最有話語權的都相繼出了事。
那這背後誰是最大的獲益者呢?
方昳澄想了一圈,覺得有很多可能的人,可又覺得不是很有可能。
她細細摩挲著手中的上好的澄心堂紙,良久猛然皺起眉頭。
難道是靖國公歐陽承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