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隱瞞

“放屁!”楚雲徳立時怒道。在他心中,自己的兄弟是那樣的知書達理、溫潤儒雅,又豈會作為卑賤的男寵去取悅權貴?

曹樂泰對楚雲徳這樣的反應似是早有預料,“雲德你也不要激動,畢竟自己的兄弟攤上了這種事請,任誰都一時無法接受。隻不過,我奉勸你最好還是對那個許大帥多一些防備,他表麵上看似是個正人君子,但實際上卻是個陰險小人,否則,楚老板又怎會被他逼得夜夜以酒買醉、連戲都不去唱了呢?”

楚雲徳聽完,不禁心底一震,“你是說,我兄弟最近這樣,都是被許大帥害的?”

“不止這樣,”曹樂泰撣撣手中雪茄的煙灰,“為達目的,他還逼死了楚老板的未婚妻。”

“什麽?”楚雲徳有些意外,“你說我兄弟有未婚妻?”

曹樂泰看著他呆愣愣的樣子,笑了笑,“楚老板的未婚妻紫雲姑娘,這不是當初雲德你親自為你兄弟說的親麽?”

楚雲徳皺了皺眉,“我們兩兄弟的事,你怎麽都知道?”

曹樂泰道:“隻要是和你有關的事兒,我不會落下一件。”

楚雲徳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又冷下聲音,“那個紫雲是我托六姑說的媒,本指著能是個正經人家的姑娘,誰知她卻是個歌女。)虧當初我為了那個老太婆的香茶錢,還遭了你的一頓毒打。”

曹樂泰輕歎一口氣,“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哼,”楚雲徳冷哼一聲,將話題拉了回來,“你說的那個紫雲怎麽了?”

“死了。”曹樂泰很平靜地說道。

楚雲徳卻陡然一驚,“什麽?怎、怎麽會死?”

曹樂泰勾了勾唇角,“許大帥一心要你兄弟做他的男寵,而與你兄弟情投意合的紫雲姑娘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釘。他不擇手段地將紫雲姑娘害死,逼得楚老板走投無路;而楚老板失去了心愛的人,萬念俱灰,最終也隻有順服他。”

“混蛋!”對於曹樂泰這樣繪聲繪色的陳述,楚雲徳早已深信不疑;他咬牙切齒地怒道:“我說那晚我跟張經理去求那許大帥勸我兄弟,卻被他一語駁回,原來他竟是故意教我兄弟變成這樣。這個混賬!騙子!”

楚雲徳這邊暴跳如雷,而曹樂泰則十分平靜地抽著煙,道:“雲德,等你兄弟回來,好好勸勸他,如若有何困難,可隨時來找我幫忙。記住,不論何時,我都會站在你這邊。”說完,轉身離開。

這時,正是上午**點鍾的樣子,太陽已經出來,映出燦爛的光芒。

楚雲舒到家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的事了。進家時,大哥正坐在廳堂內等他。

“回來了?”楚雲徳站起身,看著臉上略有倦色的兄弟。

“啊,回來了。”楚雲舒雖應著大哥的話,卻始終不敢抬頭看他。昨晚在大帥的府上過夜的事,不知怎麽,麵對大哥,楚雲舒總覺得自己做錯了。

看自家兄弟這個反應,楚雲徳更加確信曹樂泰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中暗暗惱恨那許大帥:竟把我兄弟逼到這種地步!

“吃飯了麽?我給你做點兒去吧。”楚雲徳拍拍兄弟的肩,轉身走去廚房,隔了一陣,端出一碗熱湯麵,“吃點兒東西,以後別總喝酒了。大哥知道你心裏頭不痛快,可你不能因為這樣便傷著自個兒。老頭子走了之後,就隻剩咱們哥兒倆相依為命了,你要是再出點啥事兒,豈不就是要斷大哥的手腳嗎?”

楚雲舒捧著大哥煮的那碗熱湯麵——說是熱湯麵,其實碗裏隻有清晰可見的幾根麵條而已,他的心中五味雜陳,麵對大哥的關懷,隻能應道:“放心吧,以後不會再讓大哥擔心了。”

這個兄弟從小就不是一個讓別人操心的孩子,所以碰到任何事情,不管自己有多為難,他從不會去抱怨半句,隻是放在心裏,自己默默地承受而已。楚雲徳輕歎了一聲,“今天還去唱戲麽?如果累的話,可以在家歇歇。”

“沒事的,大哥。”楚雲舒淺淺一笑,“我已經有不少天沒去過戲院了,張經理他們也一定很擔心......”

楚雲徳無奈地搖搖頭,“啥時候,你也能多考慮下自己的事兒啊......”

百匯大戲院。

張經理坐在後台,拿著積壓在手裏、賣不出去的那些票,唉聲歎氣,“楚老板已經連續多少天不登場了,在這樣下去,戲院就真的要賠了啊......”

旁邊練水袖的小月桂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功夫,剛發了一會兒愣,就被周師兄敲了一記爆栗子,“小子,看啥呢,還不專心練功?”

小月桂揉揉自己的腦袋,對周師兄道:“我說周哥哥,咱楚哥哥最近一直不登台,這到底是咋了啊?”

周師兄頓了頓,隨即道:“該問的問,不該問的少問。楚師弟有事,咱們得先把場子撐起來,你沒看見張經理已經愁成什麽樣了,你就勤勉些練功,少給他添麻煩吧。”

小月桂聞言,便接著翻起水袖來,“可觀眾們都是衝著楚哥哥來的,人家是角兒,光咱倆也撐不起來啊。”

周師兄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責怪小月桂又在亂說話。

此時,門外一個棉布長衫的人正邁步進來。張經理狀若不經地抬頭瞟了一眼,隨即立刻站起身,對著來人兩手作揖,“楚老板,您可算回來了!”

楚雲舒對張經理欠身鞠了一躬,“抱歉,張經理,由於我自己的私事,這段時間又給您添麻煩了。”

張經理連忙擺手,臉上立時有了晴朗的笑容,“不妨事,不妨事!你能回來就好,能回來繼續唱戲就好!”接著又吩咐一旁的雜工,“快,快去把門口的牌子換了。今晚不演‘櫃中緣’,演一場‘鳳還巢’。”

雜工急急忙忙跑出去換戲院門口張貼著“今晚戲目”的告示牌,這邊,周師兄和小月桂也笑著迎了上來。

“呦,楚哥哥,您可算回來了。”小月桂上前拉住楚雲舒就道:“您可不知道,你沒來的這兩天一直都是我跟周師兄連軸轉地撐著場子,可即使這樣,上座也不好,咱們張經理這幾天啊,可都愁壞啦!”

“小月桂!”一旁的周師兄隨即喝道:“誰讓你這麽沒規沒據地亂說話?”

小月桂瞥了瞥嘴巴,將頭扭至一邊。

楚雲舒趕忙笑道:“小月桂年紀尚小,周師兄不要責怪他。這段時間,我確實給弟兄們添了不少麻煩,楚雲舒在這裏,先給大家陪不是了。”

張經理走過來,道:“楚老板能回來撐住場麵,就是咱們戲院的萬幸啦。您先好好歇歇,等會兒再過一遍戲,我出去安排一下。”

楚雲舒點點頭,便轉去自己的化妝室,準備吊嗓、默戲。張經理朝門口走去,周師兄與小月桂繼續練功不提。

到了傍晚,果不出所料,前段時間一直冷清的百匯大戲院,今晚上又是爆滿。

楚雲舒正在後台的化妝室默戲,門忽然被打開了。

張經理麵帶笑容地讓出身後的人,言道:“楚老板,你看誰來了?”

許大帥背著兩手,站在門口,眼波中柔情似水。

“你......”楚雲舒剛想脫口而出“你怎麽又來了”,想了想張經理還在場,便起身換了句客套的語氣,“不知大帥光臨至此,有失遠迎。”

許大帥勾著嘴角,倒也會就坡下驢,“最近也沒見著楚老板,難得你今晚登台唱戲,本帥可是特意過來捧場的,順便......看看你。”

楚雲舒忽然一怔,便不知道該怎麽接言了。

許大帥看了看旁邊的張經理,這時候的他便顯得有些礙事了,“張經理,本帥有些話想單獨跟楚老板說......”

這張經理是什麽樣的人?察言觀色的功夫已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更何況許大帥把話說得這麽清楚。於是,他當即一拱手,“大帥,小人還有些事需要準備,請恕小人失陪。”

許大帥滿意地笑笑,“你忙你的去吧,本帥這邊跟楚老板單獨聊聊就好。”

待張經理出去,許大帥這才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他遞給楚雲舒的是一隻漂亮的盒子,“給,特意給你帶來的。”

楚雲舒接過盒子,“咋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神神秘秘的。”說完又笑了笑,“看你剛才那麽一本正經的樣子,是作給誰看呢?”

許大帥被說得臉上一紅,急忙背過身去,“還不是雲舒先跟我正經的......”

楚雲舒淺淺笑著,拆開許大帥遞給他的那隻漂亮的盒子,“這是什麽,聞起來好甜。”——盒子裏麵放著一塊點心,還裱著花,看起來煞是新鮮。

許大帥轉過身來,從後麵輕輕抱住楚雲舒,“這是西洋的奶油蛋糕,我特意吩咐帥府的廚師為你做的,喜歡麽?”

楚雲舒任由那男人抱著自己,手上捧著這隻精致的奶油蛋糕,“笨蛋,做得這麽漂亮,讓我還怎麽舍得吃?”嘴上雖是嗔怪,可楚雲舒的臉上卻笑得很幸福,配上他美豔的戲妝,更顯得格外動人。

許大帥盯著這戲子,又看了半晌,才道:“你若舍不得,我便喂你吃。”說著,拿起盒子裏的刀叉,將這蛋糕切下一塊,送到楚雲舒的嘴邊。

楚雲舒一口吃下,順勢舔了舔粘在唇邊的奶油;見許大帥望著自己發愣,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奶油......粘到嘴上了,所以我才......”

“別說話,雲舒。”許大帥忽然湊到楚雲舒近前,捧住他的臉,吻了下去。

楚雲舒起初還有些推脫,“昌之,這樣會被別人看見的。”

“怕什麽,門又不是沒關。”許大帥道:“雲舒,隻有抱著你,我才覺得安心......今晚,來帥府吧。”

楚雲舒已經羞紅了臉,幸虧被胭脂蓋著,“不、不行,今晚再去帥府的話,大哥那邊不好交代......”

“......那你現在多陪陪我,好麽?”

“嗯......”

兩人正吻到情深意長的時候,一個人忽然推門而入,“兄弟......”

楚雲舒聞聲一驚,急忙將許大帥推開。許大帥扭過頭來看到那人,又看看楚雲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覺得,自己似乎給雲舒惹麻煩了......

楚雲徳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驚異、失望、憤怒、難以置信。他直直地盯著自家的兄弟,許久,才問出一句話,“兄弟,你們......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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