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那顫抖的手抬了起來,似乎是想要抓住景明軒,可奈何自己身上的氣力已然不夠,便是拚盡全力,也無法將他抓得住。
“婉瓷,你想說什麽?”景明軒一把握住了她那冰涼的小手,並將其貼在了自己的胸口之處,便是夾雜著狂風暴雨,他的聲音也仍然溫和,“我在呢,我一直都會在的。”
他的聲音似乎給白婉瓷深不見底的心湖之中添了一抹力量,透過那一層濕透的衣衫,百萬次已感受到了景明軒胸膛之中那有條不紊的心跳。
狂風暴雨之中,交織著他那高大而又堅實的身影,雖說那一抹身影化在眼眸之中是帶著一層朦朧的,但映在眼裏的,卻是著之間獨一無二的清晰與透徹。
亂世浮沉,風雨飄萍,在這風霜雨雪之中,還能夠不離不棄伴隨在自己身旁的人,這世間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明軒,我們……”她的聲音雖然低微,但卻帶殷殷渴盼的力量,她將頭又抬高了幾分,也不知在這昏暗不清的眼眸之中,所看到的是否是景明軒清晰的麵孔。
“我們這一次再也,再也不要分開了……”
曆經了千萬般的風霜雨雪,或許在這漫天的風沙之中,心中唯一所求所盼,就是能夠守在他的身旁吧。
倘若得以保全安平,我定要牢牢將你抓住,便是這人世間的風霜有千萬重,亦不再同你言別離。
“好,婉瓷!”景明軒的聲音和那呼嘯的北風一同響起,便是在這風雨的沙沙作響中,他的聲音也是尤為堅定。
他微微俯下身,輕輕親吻著白婉瓷的額頭,將她緊緊地護在了自己的懷中,堅定的聲音之中亦充滿了力量,“等我們度過了這一難關,我們就立刻去複婚,這輩子永遠不再分離,好不好?”
“好……好……”白婉瓷那語不成句的聲音之中帶著顫抖,卻也容著沒有猶豫的堅定,應下了他。
她向他的懷中更靠攏了幾分,用著那顫抖的雙臂環住了他的腰,與他身上那灼熱的溫度融為了一體,任憑這漫天的風雨,唯有他的肩膀是她永恒的依靠。
迷霧之中,一雙相互依偎的人兒的身影化作了一道如絕唱般的風景,交容在其中的,是這人世間最堅不可摧的真情。
如若可以,我們便享受在這烽火亂世之中吧,倘若度過了這一劫,那我們便再也不要別離。
不知過了多久,這雨勢漸漸變小,那淅淅瀝瀝的聲音也逐漸減弱,直到消失不見。那呼嘯的寒風也停歇了下來,也在沒有雨點打落在身上。
景明軒朝著涼亭外望了一望,再未見得有雨點降落,大抵這雨已經停歇了下來。
“婉瓷,婉瓷!”他將頭俯了下去,輕輕呼喚著懷抱中的白婉瓷,“你醒一醒,雨停了。”
白婉瓷在昏昏沉沉之中睜開了那雙迷蒙的雙眼,清醒的神誌之中也帶著絲絲的朦朧,他吃力地將頭抬了起來,朝著涼亭之外望了一眼,“雨停了嗎,明軒,我們……咳咳咳……”
說話之間,灌入口鼻之中的又是一股帶著寒意的涼風,入了咽喉不由得又泛起了一股酥癢,她竟不禁又猛烈地咳了起來。
“小心些,婉瓷。”景明軒拍著她的背,為她順著氣兒,待得她的氣息平穩之後,他方才站起了身,並又小心翼翼地將白婉瓷也扶了起來,“來,婉瓷。”
白婉瓷的燒還沒有退下,整個人的身上都是酸軟無力的,便是連站起身都吃盡了力氣,靠在了涼亭的柱子上,似乎連堅持著長久站立的力氣都所剩無多。
如此,景明軒又再度將她背到了自己的背上,出了這涼亭,踏上了這漫漫的求醫之路。
大雨過後,這天氣也仍然沒有晴朗的起來,天空之中仍是陰雲密布,似乎這雨勢隨時都有可能卷土重來。
這地上滿是坑坑窪窪的積水,被炸毀了的道路上滿是塵土,與雨水混雜到了一起,更是泥濘難走。
景明軒那已經磨破了的鞋子上沾滿了黃土,每走出一步,都是萬般艱難。便是體力再好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堅持著,也有了絲絲筋疲力盡之感。
但不論如何,都是不能夠放棄的,這條路就算是再難走,也必須要走得出去。
“婉瓷,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要走出去了。”他在對白婉瓷鼓勵著,與此同時,也是在對自己鼓勵著。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的時間,終於走出了這一片荒涼之處,遠方似乎瞧見了完整的道路,和沒有被炸毀的樓房。
景明軒朝著遠方望了一眼,眼中終於閃出了一抹光亮,將聲音提高了起來,“婉瓷,我們走出來了,我們終於走出來了,馬上就可以看到醫生了。”
他背著白婉瓷繼續前行著,每走出一步,便朝著光明之路更近了一分,腳下所邁出的每一步,都是滿心的信念所凝結著的力量。
大概走了不到一公裏,終於走出了那一片黃沙,腳底下的公路雖然是完好的,但卻也不乏有破損的痕跡。
這條街上雖然有門麵店鋪,但卻萬分蕭條,沒有一家店鋪是開著門的,甚至連過往的人眼都沒有,雖說是繁華大道,但卻好似途徑了無人區。
“轟隆隆……”
可誰知這時,又是一起悶雷劈天而過,發出了那響徹雲霄的響聲。
“嘩啦啦……”
緊接著便又是一場大雨從天而降,這滿城的大雨,終究還是沒能徹底停歇下來。
“不好,又要下雨了!”景明軒的心一緊,立刻背著白婉瓷躲到了房簷下。
“婉瓷,你能夠聽到嗎?”他試圖著轉過頭,慎聲對自己背上的白婉瓷說道:“你用衣服把自己的身子遮擋好,別被這雨淋到,我們在房簷下走,到那邊去尋找醫生!”
“嗯……嗯……”從身後傳來了白婉瓷那斷斷續續的應答聲,他的身子又開始顫抖了起來,他的高熱本就沒有退下,又遭受了這樣的暴雨,也不知她的身子究竟能否承受得住。
已經在路上耽擱了這樣久,現在不論如何都不能再做耽擱了,唯有盡快找到醫生才是最好的辦法。
眼下也不知道何處還有開著的醫館,所能做的,也隻能夠在這暴風雨中逆風而行。
“呼呼呼……”可誰料又是一陣大風撲麵而至,卷積著塵土與落葉拍打在了臉上,寒意冰涼入骨。
“哎呀!”景明軒不由得被這逆向而來狂風吹得退後了一步,跌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還好他及時扶住了牆沿,才沒有至於跌倒。
但不知是有什麽東西被吹拂到了他的眼睛裏,他也隻能夠用衣衫將眼睛遮擋住。
“明軒,你,你……”白婉瓷那帶著虛弱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了起來,沙啞之中也帶著惶惶。
“我沒事,婉瓷。”景明軒將眼睛擦了清楚,迎著撲麵而來的寒風,對白婉瓷安撫,“我們馬上,馬上就可以走出去了!”
他扶著牆壁繼續在風雨中艱難前行,逆向而來的風不停歇地呼嘯著,卷積了一地的沙塵,將那藍綠的衣衫吹拂著,身上那帶著擦痕的肌膚皆在這寒風瑟瑟之中**了出來。
景明軒逆風而行,這風直直灌入了膝關節,他的身上本就沾染了一片潮濕,這樣一來,他的雙膝不由得泛起了一陣陣酸痛,甚至連勉強支撐著站立的雙腿都已經有了微微的顫抖。
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他扶著樹梢喘息了一會兒,放在能夠支撐得住,背著百萬次繼續在這風雨之中踽踽而行。
他的身上已經泛起了一陣酸軟無力,膝關節的痛處猶如被針紮一般,可在這寒風暴雨之中,他也必須要堅持住。
終於在那滿城模糊的雨水痕跡之中,看到了前方的牌匾,“陸氏醫館”,大概是那幾個字,在風雨中顛簸了良久,終於尋覓到了這一方希望所在之處。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景明軒那渾濁的眼眸中泛起了一抹光亮,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婉瓷,快到了,我們馬上就要到了……”迎著冷風,便是連說話都是萬般吃力。
大雨仍然沒有停歇,卷積著狂風之襲打在臉龐上,腳下所邁出的每一步仍然是那樣的吃力,頭腦之中也是一片嗡嗡作響,這讓景明軒有一種快要支撐不住的感覺。
最後幾步,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支撐著走過去。他也隻能夠將這一份信念化作力量,在心中默默地鼓舞著自己。
一步又一步邁著腳下艱難的步伐,浸透了滿身的雨水,終於在這千難萬險之中,走到了那醫館的門前。
“婉瓷,我們到了,我們終於到了,你能夠聽到嗎?”他吃力的喘息著,聲音之中,帶著絲絲興奮,卻也透著深深的疲憊。
最後邁步上了那幾層台階,他整個人撲在了大門上,並扣動著大門,“有人嗎,有人在嗎,有人嗎……咳咳咳……”
身上已經被這寒意所浸透,腰身與腿部綿綿的痛楚,便是連說話都已經沒有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