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被別人發現自己臥底組織的身份,白婉瓷並沒有穿正裝,隻是穿了一身休閑的法式連衣裙。
在後腦勺挽了一個發際,將剩下的發絲垂在了肩上,手中挽了一個白色銀色的手提包,腳下踩著的是一雙銀色水晶高跟鞋,這般模樣,活像是不食人間疾苦,沉醉於紙醉金迷之中的大戶人家闊太太。
也隻有將自己打扮成這樣的模樣,才能夠避免引起旁人懷疑自己的身份,便於她去執行任務。
她踩著那高高的鞋跟,不緊不慢地邁步進入了咖啡館,雖然臉上是一副悠閑自在般的神色,可那緊緊提著的心神卻是一刻也不敢放鬆的下來。
雖說已經訓練成了很強的心理素質,可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這個時候他的心裏還是有著些許的緊張的。
不過這一點點的緊張不會影響到她的應變能力,完成任務的每一個步驟,都絕對不能夠有一分一毫的疏忽。
可是在她推門進入咖啡館的那一刻,望著大廳裏這來來往往的顧客,心中卻不覺生出了一片茫然。
那錫紙上所傳遞的密碼不能夠書寫的太多,也隻是寥寥幾句長話短說,隻和她說了要在這裏和蟲鳴接頭,並且給了她一句街頭的暗號,其餘的什麽都沒有和她細說。
具體在咖啡館的什麽位置等待蟲鳴,他是男是女,長什麽模樣,是以什麽樣的形式出現,這一切她都無從得知,隻能自己一點一點去摸索著尋找這個人。
但是放眼觀去,這咖啡觀眾聚集了這麽多人,男女老少比比皆是,每一個人的模樣看起來都很是尋常,她根本沒有辦法在一時之間辨別的出哪位是蟲鳴。
如若這個蟲鳴就在麵前,隻怕也會與自己擦肩而過卻無法相認,怕是他也不會知道自己就是與他接頭的桃花吧。
“歡迎光臨夫人,請問幾位,要點點什麽?”這時,咖啡館裏的服務生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
“噢。”她也是能夠先將神思收回來,應付著服務生,“就我一個人,就要一杯不加冰的黑咖啡吧。”
“好的,夫人。”那服務生在本子上記了下來,又對她問道:“請問你是包廂還是大廳?”
“我……”白婉瓷朝著四周環顧了一番,隻是道:“大廳吧,我就坐在那邊吧。”
“好的夫人,您稍等,您的咖啡立即為您奉上。”服務生應了一聲,便走了下去。
白婉瓷一個人走到了一處空位,並坐了好,雖然黨組織上方並沒有和她去談關於接頭事情的詳細步驟,但她還是覺著坐在大廳裏更為方便行動。
畢竟包廂是一處小小的空間,與外界隔絕什麽都看不到,大廳裏人來人往,隻有在這裏慎重的觀察著每一個人,才能夠尋覓得到蟲鳴。
她坐在的是一個角落裏的位置,在這裏,可以將整個大廳裏所有的一切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大廳裏的顧客四周分布著,零零星星的大致有三十餘人,這大廳裏的每一個人她都仔細觀察了一下。
但卻並沒有發現有誰身上有什麽異於常人之處,更沒有發現誰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想要找到這個蟲鳴,恐怕還真的不是一件易事。
“夫人,您的黑咖啡。”七八分鍾過後,服務生將煮好的黑咖啡為她送了上來。
“噢,謝謝。”白婉瓷轉回了頭,並應了一聲。
以防被旁人發覺出自己別有目的,她隻能夠一邊裝作悠閑地喝咖啡,一邊繼續觀察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這是一個拄著拐棍,滿頭銀絲的老大爺顫顫巍巍的推開了咖啡廳的打門。
服務生前去迎接他,他也不知和服務生說了些什麽,便又拄著拐棍,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進了大廳,坐到了白婉瓷鄰桌的那個位置之上。
這位老大爺的臉上爬滿了皺紋,一頭花白的頭發上見不得一根青絲,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
卻不想這年近古稀之人,竟然也會這樣時髦,到年輕人喜歡去的咖啡店裏喝咖啡。
白婉瓷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隻停留了一刻,便又將目光轉了回來。她隻是對其有些好奇而已,但他的注意力卻並沒有在這位老大爺的身上。
這位老大爺滿頭花發,年事已高,不論從哪方麵來看,都絕對不可能是黨組織部派來與自己的接頭之人。
身為特務臥底組織員,非但要有著靈敏的應變能力,還要有著相應的身體素質,是絕對不會去叫一個如此年邁的人去做這樣艱巨的任務的,因而白婉瓷很快便將他排除在外,繼續在大廳裏搜尋著自己的目標。
“咳咳咳……”可誰知就在這時,鄰桌的老大爺竟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似乎是嗆到了一口咖啡,引得了他喉嚨上的不適,他整個身子俯在桌子上的樣子,顯得那骷髏的背影更為孱弱。
盡管此人與自己並無任何幹係,可白婉瓷看著還是止不住動了關懷之心,便從自己的口袋之中取出了幾張紙巾,遞給了鄰座的老大爺,“大爺,您慢些。”
老大爺才剛剛緩過來了一口氣,見得她遞來的紙巾,便也沒有客氣地接了過來,用著那沙啞的聲音道了一句,“謝謝你啊,好心的姑娘。”
他用那紙巾擦了擦嘴,才轉過了頭來。
“姑娘,你……”他本欲開口,可誰知,在剛剛抬起頭那一刻,看清了白婉瓷的麵孔,隻一刹那,他整個人都好似怔了住。
話懸在口邊未能說的出,而他的眼眸之中充滿了複雜的神色,有吃驚也有不可思議,好像千萬般的神思凝結在那,渾濁的眼眸之中,難以讓人從中琢磨著其中的含義。
而這一刻,白婉瓷也清晰地看見了這老大爺的麵容,他的麵容著實蒼老而憔悴,的確是與自己素不相識之人。
可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神態竟給她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明明是素不相識之人,卻好似曾經在哪裏見過。可卻又想不起是因何而似曾相識,這種感覺竟是分外的莫名其妙。
“大爺您……”唇瓣翕動了一下,白婉瓷想要開口對他說些什麽,但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那老大爺的目光仍然停留在他的身上,或許是因為年歲高長,連手指也帶著些顫抖。被百萬次呼喚了那一聲後,他的身子才稍稍動了一下,並將目光收了回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又再度落到了白婉瓷的身上,將她送上至下打量了一番,眼眸之中仍是帶著複雜的深沉,“這位好心的姑娘,當真是謝謝您了。”
“姑娘,您看起來年紀輕輕,敢問姑娘您家住哪裏,是做什麽的呀?”
對外界的任何一個人,她所能夠宣稱的隻有黨組織給他的那一種身份。為此,她便禮貌地對那老大爺說道:“我住在東巷小院,家裏是做普通小買賣的。”
她的話也落下後,隻見那老大爺的眉頭蹙了一下,“那你家裏是做什麽樣的小買賣的呀,是賣貨的,還是自己打造的產業?”
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白婉瓷一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回答得自然也是從容不迫,“我家是做茶葉生意的。”
“這樣啊!”老大爺聽到了她的話,緩緩將目光收了回來,眼眸之中卻刻印下了幾分滄桑,並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久久未曾有言語。
片刻之後,他又將頭抬了起來,目光再度落到了白婉瓷的身上,眼神之中更多了幾分深邃之意,深深開口而道:“姑娘啊,現如今外麵狼煙四起,整個彬川上下都慘遭東國人塗炭,您可千萬要小心,萬萬不要被東國人所迫害到啊。”
白婉瓷也看向了那老大爺,不知為何,從他那深邃的目光之中竟感知到了幾分莫名的熟悉,這種感覺他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確實叫人說不清,亦道不明。
她也知道這是長輩對於年輕人的關心,便也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又道了聲謝,“我知道,多謝大爺您的關心,您也是,要小心東國人的炮火啊。”
“我……”那老大爺的目光又微微下垂了幾分,好似有些許的無奈與苦澀摻在了其中,唇瓣翕動了幾下,又好似有什麽難以啟齒的東西,卡在了喉嚨裏,無法讓他流暢的開口。
他最終也隻是抬起了頭,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歎息,“唉,但願吧,我這把老骨頭倒是無所謂,隻要……”
他的話音微微頓了一下,又將目光緩緩移動,再度落在了白婉瓷的臉上,眼中含著些許凝結了許多思緒的深意,再度開了口,“隻要我心中所牽掛之人得以安好,便足夠了。”
在哪位老大爺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間,白婉瓷竟不覺在他的目光之中看到了一些異樣的東西。似乎並不是自己覺得他熟悉,而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像是看著一位初相識之人。
在他那滿含滄桑的目光之中看向自己的時候,卻好像在看著久別重逢故人一般,目光之中,凝結著苦澀與牽掛,怎樣看都不像是對待一個素不相識之人會擁有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