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地意識到了這個孩子早已不複存在,胸口泛起了一陣猛然的痛,這感覺直透心底,翻起了一片風雲,幾乎讓他招架不住這撕心裂肺的痛。
千錯萬錯錯都在自己,如若不是自己一心撲在工作之上,沒有顧及到腹中這個小小的生命,也不會讓他在尚未離開人世之前,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淚水止不住的從她的眼眶之中落了下來,千萬般的愧疚,懊惱與心痛結在這一刻的傾瀉而出,化作了歇斯底裏的哭泣。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的孩子是我對不住你,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才害死了你。我苦命的孩子,你還沒能睜開眼睛,在這人世間看上一看就不在了……”
“小姐,您別這個樣子,你剛剛小產身子尚未痊愈,情緒不能夠這樣激動的。”見他這般歇斯底裏的哭泣,許崇祺實在擔憂,也隻能拍著她的肩膀,不停地對她安慰。
“我對不起這個孩子,他走了,他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來了……”然白婉瓷早已停不下任何安慰,緊緊抓著被單,在那一間小小的病房之中,痛哭到了失聲。
三天之後,景明軒終於將那一樁生意談成,並回到了彬川。
這一次回鄉,他自然是歸心似箭,滿心惦念著的隻有白婉瓷。半月未見,現如今,她的身孕大概也足夠兩個月了,孩子形成了一個胚胎,或許在他的小腹之中更有了隆起的痕跡。
一回到彬川,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白婉瓷,到了華興後,他還來不及收拾行囊,便準備去見白婉瓷。
“婉瓷,我回來了!”就當他懷著滿心的欣喜推開辦公室的門之時,卻發覺辦公室中空空如也,全然沒有白婉瓷的身影。
他不覺納悶,隻能退了出來,並拉出了一個員工去問:“你有沒有看到夫人去哪裏了?”
“經理,經理,夫人……”那員工的臉色有些惶恐,支支吾吾地說道:“夫人……她住院了。”
“什麽,住院?”聞此言,景明軒的眉心一凝,心立刻提了起來,“怎麽回事,她為什麽住院?”
那員工還是支支吾吾地說著:“夫人,她……好像是小產了。”
“小產?”景明軒的心又是猛然一顫,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驚雷劈過一般,全然不肯相信,“怎麽可能,她的身孕馬上就要到兩個月了,怎麽可能會小產?”
他的臉上滿是肅色和緊張之意,凝聲對那員工問:“你老實告訴我,她住的是哪家醫院,現在怎麽樣了?”
那員工隻說道:“是在城南醫院……”
“城南醫院,城南醫院!”那員工的話還沒有說完,景明軒便好似被點燃的火箭一般,立刻衝出了公司,並去往醫院的方向。
這一天,是白婉瓷小產後的第三天,因為這次意外小產,對她的身子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她尚在虛弱之中,這些天必須留在醫院裏觀察治療,直到身子有了好轉,才得以離開。
失去了孩子,工作上的事情也沒能做成,這對於白婉瓷來說無疑是一個重擊。
住在醫院裏的這些天,她每天都是鬱鬱寡歡,以淚洗麵,陷入了一種麻木的狀態之中,好似對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致。
“小姐,您吃點東西吧。”許靜芸將剛剛做好的米粥端上來,並遞到了白婉瓷的麵前,“新鮮可口的米粥小姐,您來嚐一嚐。”
白婉瓷卻將頭側了過去,麵如紙色,那一雙暗淡的眸子猶如一潭枯井,聲音之中也滲透著無力的沙啞,“我不想吃。”
“小姐,您不吃東西不行呀?”許靜芸也隻能對她勸道:“醫生說了,雖然這次小產不會讓小姐落下什麽病根,但也給小姐的身子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這些天小姐您必須好好療養,務必要把身子養好了,小姐,你要是不吃東西的話,您的身子會承受不住啊。”
“萬一您的身子垮掉了,玉蘅春怎麽辦呀,玉蘅春還等你身子好了之後來繼續維持著呢。”
“是啊,還有玉蘅春。”白婉瓷的聲音沙啞而又無力,在許靜芸提到玉蘅春之時,她那幹涸的眸子才微微動了一下。
許靜芸知曉白婉瓷中在意的是什麽,在她這樣萎靡之時,也沒有提到玉蘅春,才能夠讓他擰起一絲絲的振奮之意。
然而她又閉上了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中透滿了疲憊,“再艱難,日子也還是要繼續下去的,玉蘅春還要靠我,已經造成了一次重大損失,再也不能夠出現第二次了。”
停頓了一下後,她複又睜開了雙眼,蒼白的麵色上看不到一點點的血色,卻也還是強行坐直了身子,並長呼了一口氣,“飯,還是要吃的,再難下咽也要咽下。”
她接過了許靜芸遞來的那一碗熱粥,便是絲毫未有口腹之欲,也強行一口氣將其咽入了畏中。
然而那熱流下胃時,卻引起了她一陣強烈的不適,喉嚨一癢,她不由得扶著床沿咳了起來。
“咳咳咳……”
“小姐,您慢點,慢點呀。”許靜芸連忙拍著她的背,為她順著氣。
一口氣息緩過後,她的身上又是一陣陣的酸軟無力,整個人綿綿的靠在了枕背上,便是連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許靜芸用濕毛巾輕輕為白婉瓷擦拭著麵頰,一邊擦拭著,一邊輕聲說道:“這幾天小姐在醫院裏,可一定要好好滋補,好好療養,醫生說隻要保養好了,小姐的身子就不會有大礙的。”
“等到過些天小姐出院了,一切都還是像從前一樣,什麽都不會變的。”
“當真什麽都不會變嗎?”白婉瓷那幹旱的唇瓣翕動了一下,眸光微微下落,落在了自己那早已平坦的小腹上。
她的手輕輕覆了上去,卻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溫暖的觸覺,泛起的卻是一陣冰涼的觸感,他的心中也不由得烙印下了一片蒼涼。
她的眸底漸漸升起了一片沉沉的痛楚,聲音之中也透著深刻的痛意,“變了,什麽都變了,什麽都回不去了。”
“生意沒做好尚可東山再起,可我的這個孩子不在了,就再也不可能回來了,我也不可能聽到她出生後叫我一聲媽媽了……”
如針紮一般的疼痛,席卷了她的整顆心,她的眼眶一熱,不禁落下了一滴淒楚的淚水。
“小姐……”許靜芸也不由得陣陣心酸,卻也不知該如何去寬慰與她,也隻能握著她的手,對她勸道:“或許您和那孩子就是命中注定,沒有那份母子之緣,你現在保重好您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孩子總會還有的。”
“您和景老板那樣恩愛,總有一天還會擁有一個孩子的。您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景老板想想,如若景老板看到您現在的樣子,他一定會為您而擔憂的。”
“明軒……”白婉瓷的長睫微微顫動了一下,眼中籠罩上了一層更深的愧疚之意,沉沉地搖了搖頭,聲音之中也泛起了哽咽,“我對不住他,都是我對不住他。”
“他為我做了這麽多,到頭來我卻連一個孩子都沒辦法為他留住。他一直那樣期盼這個孩子的降臨,他回來後知道這個孩子已經不在了,不知道他會有多難過……”
她越想著心便越痛,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潸然而下,落在了衣衫之上。
“婉瓷!”就在這時,門被猛然推開,緊接著便傳來了一聲帶著急切與顫抖的呼喚聲。
白婉瓷的心一驚,連忙抬起了頭,怎知望見的正是景明軒那一張山明水淨的容顏。
許是因為太過於焦急,他的臉上已經印滿了一片紅色,五官幾乎都已經凝結到了一處,那擔憂與焦急溢於言表。
猝不及防之間的四目相對,仿佛時間在那一刹那停止了住。
望著白婉瓷那一身病號服與那蒼白無血色的麵容,景明軒的心猛然一痛,撲上前去,緊緊將其擁入了自己的懷中,聲音之中也含著心疼的顫抖,“婉瓷,我來遲了,來遲了……”
那溫暖的懷抱將她小小的身軀擁了住,透如肌膚的是那熾熱的溫度,這熟悉的感覺是那樣的問候而又有力量。
這個人世間,唯有景明軒的懷抱,是白婉瓷永恒不變的港灣。
刹那之間,委屈愧疚與懊惱如同一股溪流一般,從她的心底湧了出來,在那一刻觸動了她所有的情緒。
“明軒,明軒!”她緊緊地抱住了景明軒的背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婉瓷,在呢,我在。”景明軒也是無盡心酸與心痛,將白婉瓷那小小的身軀湧入了自己的臂彎之中,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然而,他越是這樣安撫,白婉瓷的心中,便越是難過,已經伏在他的肩膀上,哭到不能自已。
許靜芸見狀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了上,將空間留給了他二人。
白婉瓷痛哭了好一會兒,情緒方才穩定下來,那一雙眼睛已然紅腫,發絲蓬亂無章,臉上也沾滿了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