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軒自是無限心疼,隻能用手捧著她的臉,為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輕聲安慰著,“婉瓷,別哭了,你現在的樣子不能夠這樣難過的。”

白婉瓷沉沉的將眼眸垂了下去,雙目之中凝滿了淒楚與懊悔,沉沉開口而道:“你回來了……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景明軒望著白婉瓷的眼眸之中,含著一絲深深的痛意,沉默了片刻後,也垂下了眼眸,“隻要你沒事就好。”

白婉瓷的心中,又泛起了一陣深深的愧意,手輕輕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聲音之中再度泛起了一絲哽咽,“明軒……我,我們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景明軒的眸子顫動了一下,卻沉默無言,片刻之後,抬起了頭,又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眼中有痛楚也有無奈,“婉瓷,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做,難道工作比孩子還重要嗎?”

“這孩子是我們的親生骨血,他連接著我們共同的血脈。你不是都已經說好了,要將他生下來嗎,你為什麽又要在我不在的時候這樣決絕地將它去掉?”

“你可知小產對身子將會造成多大的損傷,你不顧及這個孩子,難道連你自己的身子你都不顧及了嗎?”

“什麽?”聞言,白婉瓷將頭抬了起來,看著景明軒的眼眸之中含滿了愕然,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被單,“你是覺得是我把這個孩子打掉的?”

景明軒又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臉上凝著的皆是痛意,垂下了眼眸,沉沉開了口,“我知道你一早就有把這個孩子打掉的心思,你怕他會影響到你的工作,不想在這個時候留住他。”

“那些天我勸了你好多,你也聽了我的話,答應我會好好安胎,會把他生下來。我也相信你願意生下我們的孩子,我無時無刻不希望這個孩子的降臨。”

“那天在辦公室的時候,我偶然聽到你和金豔華的談話,你一直在問她流產之後的感覺,我起初隻是當你隨口一問,可誰知你竟然已經在心裏埋下了這樣的想法。”

“我一直相信你會好好安胎,會把這個孩子保護好,我才放心離開彬川去做生意的。可我剛走沒有多久,你就做出這樣傷害自己的事情。”

“若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我就應該牢牢守在你的身旁。寧可推掉了那一門生意,我也絕不會容許你出任何意外。”

“婉瓷,你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難道你就這麽不想生下我們的孩子嗎?”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白婉瓷的心一涼,無力地垂下了手臂。

原來他竟然是這樣想的,原來自己無意之間的那一句問話,竟被他以為自己存有了打胎的心思。這個孩子的流產,他竟以為是自己親自將其從小腹之中去掉的。

可是他又哪裏會知道啊,自己從來就沒有真的想要把這個孩子除掉。

那也是自己孕育著的孩子,是自己的親生骨血,就算自己再看重玉蘅春的事業,也不會真的狠心到將自己的孩子殺死。這個孩子的意外流產,於自己而言,也是痛入骨髓的痛啊!

他這一番言語入了耳,如同一記刀子一般,落入了白婉瓷的心上,給她原本就支離破碎的心傷,更是猛然一刺。

她的淚水再度從眼眶之中落了下來,眼眸之中充滿了憂鬱,從唇角溢出了一抹凜然,且帶著嘲諷的笑意,“是,是我,你都說對了。”

“是我把這個孩子打掉的,我怕你阻撓我,你剛離開彬川,我就立刻把這個孩子打掉了。他的到來本就是一個錯誤,耽誤了我太多事,我就是不想生下這個孩子,我就是不想讓他降臨在這個人世間。”

“現在沒有了他,我也沒有任何顧慮了,我可以盡情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在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撓住我了。怎麽樣,這樣你滿意了吧?”

望著白婉瓷的麵容,景明軒的心在那一瞬間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沁入了透骨的涼意。

他又是心疼,又是難過,閉著眼睛,沉沉地搖了搖頭,向來堅強的他,聲音之中也泛起了一絲哽咽,“婉瓷,你當真是糊塗呀,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傷害自己?”

“你真的不知道這樣會讓你的身子受到極大的損傷嗎,是不是你本就不想和我擁有一個孩子。於你而言,這個孩子的降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早知道今天你會這樣傷害自己,那一天,我絕不會碰你,也絕不會讓這個孩子到來……”

“還說這些做什麽呀?”白婉瓷的心中交雜著千萬般情緒,淚水再度從眼眶中落了下來,並將頭側了過去,那沙啞的聲音之中,含滿了疲憊,“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別再來看我了。”

她隻將那一抹瘦削的背影留給了景明軒,再沒有回頭多看景明軒一眼,將所有的痛與難過盡數收在了心底。在那病號服的映襯下,那身形顯得格外瘦弱而又蒼涼。

景明軒就這樣怔怔地望著她的背影出神了幾秒,良久之後,也隻是閉上了眼眸,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再度睜開雙眼時,眼中已經被痛楚填了滿。

“好,婉瓷。”他的聲音之中,浸透著的也是無法化解的開的痛意,並站起了身,“你好好休息吧,既然你不想看到我,保重身子,那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了。”

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病房,輕輕關上了門鎖。這小小一間病房之中,隻剩白婉瓷一人。

她聽到了門被關上的聲音,才緩緩將身子轉過去,眼中所望見的隻有那一片厚重的牆壁,卻再也不見了景明軒的身影。

一刹那,她的心仿佛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狠狠割了一刀一般,竟泛起了一股入骨的痛,再也控製不住淚水,如決堤之洪一般傾瀉而出,在那小小一間病房裏,失聲痛哭了起來。

那日過後,景明軒與白婉瓷之間似乎形成了一個無法解的開的心結。

景明軒當時白婉瓷自作主張打掉了那個孩子,當她不願生下與自己共同的血脈,他心中有怨,也有心疼。

卻又更怕白婉瓷看到她後會觸動情緒,她住院的這幾天,他便一直沒有讓她看到自己,即便是心中掛念,也隻是在病房的窗外,默默地望著她,卻始終沒有進去。

而白婉瓷的心中也同樣不好過,未曾料想,景明軒認為是自己親手打掉了他們的親骨肉,對此,她的心中自當時有一點點的怨氣。

可那怨氣在她的心田流經過後,更多的便是無窮無盡的愧疚與淒楚。

倘若不是自己當初有過打掉孩子的心思,他們之間也不會起這樣的誤會。終歸是自己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就忽視了自己的孕婦之身,疏忽之中導致流掉了這個孩子。

也是自己辜負了他的承諾,沒有照顧好自己,也沒有照顧好這個孩子,也打破了他想做父親的幻夢。

住院的這幾天,他一直都沒來看過自己,想必是真的被自己傷透了心吧。

幾日過後,她的身子漸漸恢複了些,許崇祺在那一邊為她辦好了出院手續,並準備在今日清晨接她出院。

“哥,你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小姐,您慢點,您的身子還沒完全恢複呢,一會出去了,可千萬別著了風。”

病房裏,許崇祺在收拾著東西,許靜芸則在為白婉瓷換著衣服。

病房裏的這一幕,被躲在病房外的景明軒清楚地看了到。

透過窗子可以瞧得到,白婉瓷的麵色照比前些日子紅潤了些,臉上有了血色,也不再是那般蒼白而又憔悴了。

雖說她的麵容平靜,無喜也無憂,可是她的眼角眉梢之間卻浸透著一絲淡淡的淒楚之意,也再看不到容光煥發,好似整個人都被一抹濃濃的憂傷所籠罩了住。

景明軒就這般悄悄地看著她,心中恰如五味雜陳,一時之間也說不出是什麽樣的感覺,可卻始終不敢上前直麵於她。

“明軒哥!”忽而聞得了一聲呼喚,隻見孟淺櫻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並納悶地看著他:“你不進去看嫂子,你在這裏做什麽呢?”

景明軒立刻提起了神,並向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朝著病房內望了一眼,並將手中早已準備好的皮衣遞給了孟淺櫻,並對她叮囑,“今天天冷,一會你進去把這件衣服給她穿上,千萬別讓她受凍了。”

“別讓她知道是我讓你送過來的,也別跟她說我來了。”

孟淺櫻愣愣地接過了皮衣,怔然而道:“明軒哥,你幹嘛不自己進去看嫂子讓我去啊?”

景明軒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惆悵之色,隻是沉沉地搖了搖頭,“她大概不想看到我,她身子剛好,我就不在他麵前惹她發煩了。”

他轉過了頭,再度從窗子向病房中望去,但見許靜芸已經扶著白婉瓷站起了身,他的眼眸之中籠罩上了一層留戀之意,最終還是忍著不舍轉回了頭,“我走了。”

說罷,他便轉身從樓梯的拐角處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