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淺櫻似乎有些不甘心,還想再說些什麽。

“不要再說了,淺櫻。”白婉瓷那決絕的聲音之中也帶了一絲絲的顫抖,並製止住了孟淺櫻的話語,轉過了身,背對著他,仰望著天花板並深深閉上了雙眼。

“我們早就已經簽完離婚協議書了,過去的事情不可能回去了,你也不要再想著從前的事情了。”

“你的婚禮我會參加,我也會繼續把你當做妹妹,以前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我和銘軒之間不會再擁有任何可能,再去想也隻是徒勞,沒有任何益處的。”

“那好吧,婉瓷姐。”孟淺櫻惋惜地撇了撇嘴,終究還是改了這個口,“你不想的話,我以後也不會再提這件事情了,隻要你還願意和我來往,把我當成親人,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說著,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並拍了一下腦袋,驚呼了一聲:“哎呀,馬上就要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今天晚上良時還要叫我一塊去吃飯並挑選東西呢。”

“那我就不在你這裏多做耽擱了嫂子,你記得下月初九那一天就是我的婚宴,你可千萬不要缺席哦。我走了,婚禮那天見哦!”

孟淺櫻與白婉瓷道了一聲別,便蹦蹦跳跳地跑出了玉蘅春。

白婉瓷一個人在原地靜默了良久後,方才轉過了身,孟淺櫻的身影早已經消失了,她目光所及的,也隻有天邊那一道彩虹的斜陽。

那些斜陽或交織著烈焰的顏色,映在了天邊,籠罩在了不遠處的屋簷上。

這景致如畫,可為何看在眼裏,卻徒增了那麽多無能為力的憂傷與淒楚呢。那一道殘紅,仿佛是一道不可愈合的傷疤,落在傷心人的眼裏,便是永遠也無法織就而成的良辰美景。

便是有良辰有美景,沒有良人做伴,便也失去了任何意義。

白婉瓷的心中一陣酸意上湧,眼底泛起了一陣陣霧氣,化作了一滴淚珠,從她的眼角落了下來,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帶著絲絲縷縷的冰涼之意。

感受到了手腕上的那一點濕意,她才驚覺自己竟然落了淚,這滴淚水的落下,亦是無聲亦無息。

為何會落淚呢,明明一切都如自己所願,又有什麽可難過的呢?

或許是在祭奠著從前,或許是在感念著那些回不去的過往吧。她沒有辦法不承認,縱然嘴上堅決,可是那一份決然,終究無法烙印在她的心房之上。

半個月後,便是孟淺櫻與宋良時的大喜之日。

宋良時將整場婚宴所有的準備都具備得一應俱全,婚儀所采用的是西洋的婚宴典禮,自然是極為典雅而聖潔。

孟淺櫻坐在梳妝鏡前,由著化妝師為她梳妝打扮。這一天,他終於成為自己夢寐以求的女主角,整個人都興奮到了極致。

迎親的隊伍還沒有趕來,她便萬分激動了起來。

“我今天可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一會兒見到良時的時候,一定要驚豔到他!”已經梳好了新娘的妝容,孟淺櫻仍然在化妝鏡前不停地打量著自己,雙眼之中泛著激動的光芒。

“準備好了沒有啊。”景明軒走進了化妝間,並輕聲對孟淺櫻問道:“迎親的隊伍馬上就要來了,你可別在這裏磨磨蹭蹭的,讓人家等著。”

“哎呀哎呀,早就準備好了。”孟淺櫻提著婚紗的裙擺在原地轉了一圈,欣欣然炫耀著,“明軒哥,你看我今天的樣子,夠不夠漂亮,良時見了會不會喜歡?”

“漂亮漂亮,你最漂亮。”景明軒無可奈何地笑了一笑,“這話你都問了多少遍了,這一切都是他為你精挑細選出來的,他能夠不喜歡嗎?你呀,就好好等著做你的新嫁娘吧。”

“想想我就開心,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孟淺櫻將雙手放在了胸口,臉上泛起了癡癡的笑容,“今天呀,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誰都別想比我漂亮!”

景明軒看著孟淺櫻,眉心微微顫動了一下,雖然麵色是平靜的,可眼中似乎透著什麽心事。

沉默了一會兒後,他才對孟淺櫻開了口,聲音之中也凝了幾分深沉,“她……也答應了今天來參加你的婚宴嗎?”

“啊?誰?”景明軒這樣問,孟淺櫻不由得怔了一下,一時之間竟沒能反應的過來,他口中所說的她是誰。

“罷了,沒什麽。”景明軒眼中掠過了一絲惆悵,隻是沉沉搖了搖頭,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啊,你說婉瓷姐呀。”孟淺櫻這才反應了過來,並和她說道:“我已經到玉蘅春去給她發請帖了,婉瓷姐也答應我會來的。”

“婉瓷姐她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既然已經答應了我,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婉瓷姐?”聽得了從孟淺櫻的口中道出的這個稱呼,景明軒不由得微怔了一下。

“啊,是這樣的。”孟淺櫻同他解釋道:“婉瓷姐說她現在和你已經不是夫妻了,我再叫她為嫂子,讓旁人聽到了恐怕會引起誤會。所以我就改了口叫她婉瓷姐。”

景明軒的眉心顫動了一下,繼而又問了一句,“是她讓你這麽叫她的嗎?”

“嗯,是的。”孟淺櫻如實回答:“她說,如果我願意,她以後也會把我當成妹妹一樣對待的。”

說著,她又欣然地揚起了嘴角,滿足而道:“我就知道她是一個又溫柔又真誠的人,不會斷絕了和我之間的情誼的。”

然而,景明軒卻並沒有說話,垂著頭沉默了良久,臉上生出了幾分若隱若現的失意惆悵。

如今便是連一個與自己相關的稱呼,她都不願意提及了嗎?便是連孟淺櫻的一句嫂子,他也要極力製止,她是有多不想與自己牽扯上關係呀。

也罷,是自己傷她的心在先,她怨自己恨自己也是理所應當之事,自己也沒有任何理由去抱怨。

良久後,他才將頭抬了起來,並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自嘲地牽了牽唇角,沉沉的道出了一句,“早該知道會走到這一步的。”

“啊,明軒哥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景明軒的聲音過小,孟淺櫻並沒有聽清楚他的話語,便又問了一句。

“沒什麽。”景明軒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和她說下去,並站起了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去,“好了,別在這裏耽誤時間了,迎親的隊伍馬上就要來了,到樓下去等待著吧。”

“好耶好耶!”孟淺櫻又興奮了起來,並提著婚紗跑下了樓去,景明軒也跟著她一同走了下去。

另一旁,白婉瓷也在白家民居剛剛梳洗打扮好。

孟淺櫻婚禮的事情,她一直記在了心上,既然前去赴約,對此事必然也要極度重視。

她早早便起了身,仔細地梳好了妝容,並穿了一身藍色係的旗袍,在後腦勺挽作了一個高高的發髻。

對著鏡子仔細的打量著自己今日的妝容和形象,倒也還算大方得體,並沒有什麽不妥之處,臉上的這一層妝容,將她眼角眉梢的憔悴遮了去,看起來倒也頗具神采。

這是她與景明軒合離之後,第一次這樣認真仔細地梳妝打扮。

自從那次小產過後,她的氣色便一直不好,又因為接連好幾日的心情鬱鬱,整個人消瘦憔悴了不少,與從前的時候判若兩人。

離婚之後,她整個人都失去了身材,也沒有心情去整飾自己,便是在玉蘅春工作的時候,也隻是寥寥梳一個簡潔的妝容,從沒有精心刻意的去打扮過。

今日孟淺櫻的婚事,自然是上是一件大事,也是她必然要重視的事情。為此必然要仔細的梳妝打扮,在婚宴上呈現出自己最精致的模樣,才算是對他們的尊重。

望著鏡子裏的妝容,秀眉如柳,紅唇如朱,肌膚勝雪,點綴得恰到好處,的確勾勒出了自己的神采,不再像從前那樣懨懨的憔悴的模樣。

這個樣子的她看起來倒是更多了幾分精氣神,這樣去參加孟淺櫻的婚禮,也稱得上是大方得體了。

將自己整理好後,她便拎上了手拎包,在路上叫了一輛黃包車,去往了孟淺櫻婚禮的禮堂。

恰巧孟淺櫻舉辦婚禮的這個禮堂,與自己當初和景明軒成婚的地點是一個地方,下了黃包車,望著麵前這一片聖潔與典雅,一陣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恍然之間,好似回到了當初的那個時刻。

當年的自己身著一身聖潔的婚紗,踩著水晶高跟鞋,手中捧著鮮花一步一步走向身著西裝等待自己的他時,似乎猶在眼前,這一切仿佛都沒有過去多久。

可那恍惚也不過在她的腦海之中持續了一瞬,她便立刻收回了神,清晰地意識到,這並不是自己的婚禮,那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時了。

誰又曾想,如今再次回到這個地方,卻是要參與別人的婚禮。當初拿轟動整個彬川的一場婚禮中的男女主角,早已在歲月的洪流之中一拍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