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談話聲白婉瓷在窗外全都聽了到,他們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記刀子一般,一刀一刀狠狠落在了自己的心上,刺痛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整個彬川,大概都已經忘記曾經的景夫人了,也不過離婚沒有多久,就有人急著為景明軒說媒,急著對他投懷送抱。
那些賓客們說和著景明軒與戴安娜,似乎從不知曉自己這一號人的存在,殊不知,他們曾經也是自己與景明軒婚禮上的見證者。
這世間的人情也不過如此,哪裏有什麽真交情。不過就是見風使舵趨炎附勢罷了,自己已經離開了,便也不會再有任何人記得了。
白婉瓷在窗外看著戴安娜,她的相貌著實漂亮,氣質又高貴典雅,倒也不失為景明軒的良配。
他們說得都沒有錯,她的確比自己更適合景明軒,不論是任何方麵的條件,都比自己與他更為匹配。
或許真的會有某一天,景明軒娶了一位與他門當戶對的女子,過門做他的妻子吧。
與他共度朝暮,花前月下,白頭偕老的人,終會另有其人,而與他相關的一切,都不會與自己再有任何幹係。
默默地望著,默默地冥想著,有一滴淚水,無聲無息的從他的眼角滑落了下。窗內是一片歡騰,卻無人注意到窗外的這一抹蒼涼。
她也隻是轉過身來,深深地閉了一下雙眼,悄悄地離了去。心中的那一份悲戚已經將他的整顆心擾得支離破碎,她再也沒有任何勇氣將這風景入眼。
若早知會如此傷神,倒不如與他不再相見。
白婉瓷並沒有在禮堂逗留太久的時間,過後見到了孟淺櫻與宋良時,對他二人親口道了一聲新婚祝福,便默默地離了去。
晚上的晚宴她沒有再去參與,也沒有對景明軒道一聲別,就自己一個人默默地離了開,仿佛從來沒有在這裏出現過一般。
當她回到白氏民居的時候,已是夜幕低垂時分,一片薄薄的暮色籠罩在了這小小的房簷之上,落在了他那,暗淡無光的臉頰上,更添幾分憔悴落寞。
坐在窗前,默默出神,整個人的心裏都是一陣沒有著落的落空。
也不知此一刻,孟淺櫻的婚姻進行到哪一步了,想必是已經回到了新房,和親朋好友們鬧洞房了吧。
縱然她的心裏有所掛念,可她終究也沒有在那邊多做停留,隻怕多看景明軒一眼,他的心便會更痛上一分,這種錐心的疼痛,是她沒有辦法耐得住的。
可即便是已經離開了那邊,她卻還是沒有辦法停止住思緒,這種落寞的感覺,他不知該如何去形容。便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論身在何處,都是落魄與失魂。
一想到戴安娜與景明軒親昵的模樣,她心中便又是一陣陣的難受。教她如何能夠平靜地去接受,那個昔日裏與他耳鬢廝磨的人,由自己換做了旁人?
這種悲戚的心痛,她沒有辦法獨自一人生生消解的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或許也隻有濁酒入腹,才能夠消遣的了,這陣陣纏繞於心頭的煩憂吧。
於是她便取出了放在餐櫃裏的兩杯酒,將其倒在了酒杯裏,一個人對著那殘缺的上弦月,默默的飲起了酒。
三杯酒下腹,頭腦之中有了幾分淡淡的昏沉之感,她也不知此刻的自己是醉著還是清醒。
可是明明已經飲下了酒,為什麽還是沒能消解的了一絲煩憂,心裏還是那麽的難受呢?
望著天邊的那一輪殘月,她哂笑,白婉瓷呀白婉瓷,你什麽時候也淪落到借酒消愁的這個地步了。
父親去世的時候你沒有,玉蘅春蒙受不白之屈時候你也沒有,麵對著一次又一次難以謀劃的生意的時候,你也沒有。
從前經曆了那麽多的難事,你都咬牙堅持了下去。怎麽偏偏為了感情上的事情,卻叫你如此傷神?
其他的事情再煩惱再憂愁,也終究會想到解決的辦法,可是唯獨這一件事不會。
這一切都是自己決定下來的,便是再難受也無可挽回,怪不得任何人也隻能夠怪自己自作自受,便是再亂心緒,也隻能束手。
她的臉頰發燙了起來,淚水也不受控製的從眼角滑落,她也隻是輕輕用手將淚水拭去,臉上露出了一絲帶著幾分蒼涼的笑容,並伏在了窗台上,也不隻是醉亦或沒醉。
印象裏,自己真正喝醉過的時候,大概也隻有兩次。
一次是與景明軒剛剛熟識的時候,一時歡喜,多飲了幾杯便醉得酩酊,由他一路貼心地將自己護送回當初的白公館。
還有一次是於景明軒成婚後,自己過二十一歲的生日的那一天,與他多喝了幾杯酒,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種下了這個錯誤的根源。
這兩次印象深刻的醉酒,她的身旁都有景明軒啊,便是努力不去想他,可他那山明水淨的容顏卻還是不停的衝入自己的腦海。
昔年的那些歲月,他好像無時無刻不存在於自己的身旁。割不斷這份感情的源頭,大概是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把他的印記鑲嵌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上吧。
又是一杯濁酒下腹,腹中如同被灼燒了一般,滾燙著濃濃的熾熱。
她側身靠在了窗台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臉上浮現了一個淒婉的笑容,“景明軒呀景明軒,你的身上到底具有什麽樣的魔力?為什麽我忘不掉你?為什麽我怎麽努力我都忘不掉你?”
話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泛起了顫抖,又是一滴溶著苦澀的淚,從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想著無聲無息的心痛浸透在了衣角。
將頭抬了起來,麵頰望向寂寂夜空,他的臉上更添了幾分落寞失意,在口中迷離地呢喃著,“我離開你到底是對還是錯呀,我真的不想再虧欠你,不想再耽誤你了。”
“妻子該為丈夫去做的,我都沒能為你做到,連一個孩子都沒有辦法保得住。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我真的不能夠讓我們本就不合適的婚姻再繼續下去了。”
“可是離開了你,我又忘不掉你,我拚命讓自己不去想你,可我還是控製不住的牽掛你,我到底該怎麽辦,誰能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麽樣去做?”
她伏在窗台前失聲嗚咽著,淚水已經浸透了她那一整片衣衫,她的手一滑,酒杯剛好從手中脫落了下來,落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鳴響。
“怎麽了小姐?您沒事吧?”不到片刻,便見得許崇祺推開了門,他的臉上滿是緊張與擔憂。
大概是他在隔壁聽到了被子落地的那一聲響,擔憂自己出了什麽意外,方才進來看自己的。
白婉瓷轉過了頭,麵前許崇祺的臉已經模糊不清,但她還是能夠將他認得出來。
她靠在了牆上,隻是搖了搖頭,聲音也含了些醉意的綿綿,“沒事,崇祺哥,不用擔心我,隻是掉了一個酒杯而已,沒事,我沒事……”
看著白婉瓷這泛紅的麵頰,臉上的淚痕和這迷離的神色,許崇祺一眼便看了出,他是在一個人借著酒意消融心事。
“小姐,您怎麽喝酒了呀?”他的眉頭一皺,更為擔心了起來,連忙走了過去,將白婉瓷扶了住,“醉酒傷身的,小姐,您的身子才剛剛恢複,您不能夠這樣喝酒啊。”
“沒事,沒事的。”白婉瓷輕輕推開了許崇祺,眯著一雙眼,喃喃而道:“我的身子啊,早就已經恢複得好好的了,喝這麽一點酒,又算得了什麽。”
說著,她的目光之中,又泛起了一縷淒淒然,聲音之中也更添了幾分哽咽,“要是沒有這酒,我實在難受啊,或許醉了,我的心裏才能夠好受一點。”
“小姐,是不是今天他們和你說什麽了?”許崇祺凝神,謹慎了起來,“您從夢小姐的婚禮上回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您說你累了,我們以為您回房休息了,原來您是有心事。”
“他們究竟和您說什麽了,是不是景明軒和您說什麽不中聽的話了。要是他們欺負了您,我去找他們為您算賬,絕不會讓小姐白白受了人的欺負。”
“哎呀,你急什麽呀。”白婉瓷扯了一下許崇祺的衣角,並撇了撇嘴,“誰會欺負我啊,淺櫻那麽真誠地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我怎麽可能在她的婚禮上被人欺負呢?”
“他們都很好,都特別好,我也看到了淺櫻穿著美麗的婚紗嫁給了她心愛的人,那一刻,他們真的特別幸福,我也很為淺櫻開心,她終於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相守在一起了。”
“隻是呀……”她沉沉地搖了搖頭,聲音中也更甜了些低沉,一抹黯然之色浮現在了臉上,“他能夠與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我卻永遠都不可能了。”
“明明是我自己決定要與他斷掉的,也明明是我主動離開他的,我原來以為我會灑脫的轉身,可為什麽我就是忘不了放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