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天145無憂回歸
雙方人馬氣氛凝冷並沒有太久,都皮笑肉不笑的寒暄了起來,隻是開語沒幾句,緊閉的戰王府發出了一聲沉重的聲響,兩扇氣派的朱門鑲金銅的大門緩緩的拉開。
周藍兒帶著一行太監婢女侍衛走了出來,身後還有著長長的車隊。
見她出來,沉寂下來的百姓們都**了起來,但顧忌著皇帝、皇後都在場,也都不敢輕易造次。
“皇妹。”周太子看著大半年未見的這個妹妹,忙下馬來迎上前。
“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秦恒上前一步,恭敬行禮,身後金姑姑小豆等人也都以大禮參見。
周太子這才看向秦恒,心中更是感慨萬千,忙免了一眾人的禮。
“參見公主殿下。”威武將軍領著五百精騎都下馬行禮請安。
“太子哥哥。”周藍兒激動的上前迎上朝她走來的太子,明明不到一年時間,可此時再見,卻讓她一種恍然隔世般感覺。
她和這太子哥哥並非一母同胞,關係也並不算太過親近,可此刻,她卻覺得心都安定了下來。
周太子看著眼前清瘦了不少的藍妹妹,心中很是複雜,當日是他將她送出京城,他以為那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她,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千裏迢迢遠道而來接她回京,世事難料!
這一路而來他憂心忡忡也好,百思不得其解父皇心思也罷,至少這一刻,他知道藍兒淚眼盈眶是因為激動和喜悅。
周太子回轉身,朝楚鴻抱拳,說著客套場麵話:“自皇妹遠嫁而來,母後日思夜想,思女成疾,陛下同意讓本殿接皇妹回歸周國盡孝,本殿代表周國皇室及其子民謝陛下寬仁成全。”
楚鴻沒有出聲,龍輦後麵的鳳輦上的皇後卻出聲了:“周太子所言,貴國皇後思女成疾,其情可憫,可是昭平公主已經嫁至是我楚國,受過皇室冊封成為戰王妃也是不爭的事實,這一點,太子殿下,應當亦無異議吧?”
周國眾人都皺起眉頭,這楚國皇後分明是明知故問,周藍兒垂下眸,今日不會這麽容易離開,她心裏早已經有預料,就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會如何為難她?不管如何為難她,她都必須要離開。
周太子眉心輕擰:“這……”
“還請太子殿下回答本宮。”榮皇後語氣溫和,卻自有一股咄咄逼人之勢。
周太子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回答道:“對於這一點,沒有異議。”
“既然如此,周國並非是頑固不化蠻夷之地,貴國國母更理當知出嫁從夫之禮,昭平公主從受我楚國冊封之禮之後,她就不僅僅是周國的昭平公主,而是我楚國的戰王妃,這一點,太子殿下可有異議?”
聽到這裏還聽不出皇後是在綿裏飛針暗設陷井,那就蠢到家了,可是現在情勢不得,周太子麵色漲紅,卻仍是不得不回答道:“本殿無異議。”
“太子殿下無異議,貴國卻大軍壓境肆言妄脅,尊貴如太子殿下更是親自遠道而來強行要接出了嫁的妹妹回娘家,這,又是何道理?”
周太子的臉因為尷尬和窘迫而漲成豬肝色,被諷刺的啞口無言。
一旁的威武將軍見狀,暗暗焦急,可是這樣的場麵下,以他的身份此時又不能出言幫腔,否則楚國一定借題發揮,可放任太子殿下一人麵對,太子殿下又應付不了……
正當威武將軍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周藍兒出聲了。
“皇後娘……”
“戰王妃身在楚國心在周國也就罷了!”榮皇後聲音突然提高冷冷的打斷了周藍兒的話。
周藍兒麵色一沉,眸中閃過怒色,正想出言反駁時,卻被一旁的周太子衝她搖頭而不得不忍了下去,周藍兒暗蹙眉心,太子哥哥依然還是這樣……軟弱!
見她沒有出聲,榮皇後麵色又重新緩和下來:“身在婆家心在娘家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你來自周國,可是在皇弟身在邊關軍機纏身無暇歸來親理此事的時機裏,戰王妃不顧夫妻之情,當真要隨你兄長回去嗎?”
周藍兒聽到這裏,已經知道楚國是存什麽心思了!也知道楚國是存心要折她的顏麵打周國的臉、。
在出戰王府那道門時,她心想,隻要她離開了這個牢籠,就算再大的代價她願意付出,在楚國這些日子,她深深的明白了一個道理,能屈能伸方是大智慧。
剛極易折,傲極易損。
可此時此刻,她是周國的昭平公主,她有的是底氣,有的是依仗,有的是驕傲。
既然都撕破臉了,她何須再忍讓!
周藍兒抬眸,淡淡的目光掠向小榮氏再移向楚鴻,一字一句,鄭重無比:“敢問皇後娘娘,本公主背景離鄉,跋山涉水而來,為的是什麽?”
她慢慢地轉過身,麵對著四周擁擠的百姓,麵容肅穆,眼神莊重,語氣鄭重,無形中,自有一股逼人的華貴氣勢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震不住楚鴻榮氏,震住這些百姓卻完全不是問題!
“娘娘若答不上來,那本公主告訴你,本公主遠嫁而來為的是兩國和平共處,讓周楚兩國邊關不起戰火不燃狼煙之承諾,為的是讓兩國百姓安居樂業不受戰亂之苦,本公主毅無反顧的遠嫁而來,可是楚國呢?楚國為兩國和平做了什麽?”
她冷冷一笑:“楚國太後能為一己之私不忍九公主背景離鄉遠嫁,就可斷然推翻皇帝的承諾悔婚於我大周,不顧百姓的安危私不尊重我周國婚約不等我周國回複就擅自將九公主許配,甚至是倉促出嫁,試問,我的母後都可以忍痛舍女,我的父皇都可以為大局為百姓,那麽,楚國太後為何不可?楚國皇帝為何做不到?既然楚國做不到,那麽,我周國又為何必須要做到?誰來告訴本公主,本公主哪裏不及你們楚國九公主?是身份血統?還是相貌才識?還是……你們楚國根本就是有意要欺我大周?辱我大周?本公主當初既然能為大義遠嫁而來,今日,本公主為大義歸返而去,有何不可?誰有話說?”
錚錚之聲,氣勢如劍,麵冷如霜,傲氣如虹,這一刻,周藍兒才是那個真正的周藍兒!
激憤的百姓們都被問呆了,榮皇後緊皺著眉,啞口無言。
威武將軍笑了,哈哈大笑起來:“公主殿下,不愧是我們大周國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藍公主的膽量和氣魄勝過太子,徜若他太子殿下有如此氣魄,大周國何懼楚國到今天?
天下第一強國?呸!現在皇上無後顧之憂,不將楚國威風殺盡,周國絕不收兵!
周國那前來迎接的五百名精騎全都震驚中回神過來,眼中敬佩的五體投地,全都單膝跪地,異口同聲的呼喊:“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時間,徹底震住了前來圍堵激罵抗議的百姓。
周太子瞠目結舌地看著周藍兒,久久不能回神,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藍皇妹竟然如此有膽量有……氣魄!他覺得自己衝在藍兒妹妹身邊,黯然失色!
戰王府內,倚靠在門後角落柱子後麵的藍雲興味地笑了,楚鴻強勢慣了,自負慣了,這當頭一擊敲打一下也是好事啊,至少能讓他清醒過來。
楚鴻半眯著眼,緩緩笑了,真是……令他另眼相看,數句言語就能反敗為勝!這周國似乎發生了極為有趣的事情了,他倒要看看,周國究竟是憑什麽來壯膽!
“昭平公主所言,朕讚同,朕今日以一國之君之名亦以戰王兄長之身份,作主將戰王妃與戰王和離,小莫子,呈上和離書。”
“是,皇上。”小莫子忙端著托盤躬身走了出來。
收起小莫子呈上來的和離書,周藍兒笑了,笑中含淚,柔婉動人。
“太子哥哥,我們回家吧!”
周太子直到這一刻才終於反應過來,複雜的看著她,藍兒一向是倨傲的,可現在他才發現,藍兒的倨傲和氣魄正是他所缺少的。
……
雖然,周藍兒離開的隊伍在出城時,沿街上還是被不少百姓激憤痛罵,但在戰王府她錚然有聲的那一幕還是留在了不少百姓的心裏。
不管如何,昭平公主與戰王的和離,也象征著周楚兩國短短的和盟,破裂!
三天後一個夜裏,藍雲留下一封信和那一枚白玉扳指,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楚鴻一手緊緊的抓著那枚白玉扳指,似乎要將它握碎,一手拿著那封信,信上沒有屬名給誰,隻有十個字:若是有緣,自會再見,藍雲。
啪!他一掌將信拍在禦案桌上,憤怒出聲:“傳驃騎將軍來見朕。”
跪在殿中的王府管家卻麵色沉重,王爺臨行前,千交代萬交代讓他照顧好國師,可現在……國師竟然離開了!
等到驃騎將軍進宮的時候,楚鴻憤怒的情緒也冷靜了下來。
現在是非常時期,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了,攻占大元國的計劃也因為周國而不得不再次擱置,還要全麵應對與周國的大戰!
“皇上,驃騎將軍在外候見!”小莫子進來稟報。
楚鴻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再睜開,眼神清冽懾人,卻沒有宣昭,而是看向王府管家,一字一句:“這件事,暫時不必稟報王爺。”
管家遲疑了:“這……這如何瞞得住?”他知道皇上為何如此說,與周國大戰在即,若是讓王爺知道國師離開了,必定影響王爺心緒,到時……
“這件事,朕自有主張。”楚鴻陰冷出聲。
“是”王府管家雖然覺得這件可能瞞不住,但能瞞一時是一時,大敵當前,兩軍交戰,最忌的是心亂,王爺是絕不能有事的。
“傳驃騎將軍。”他懷疑藍雲極有可能是跟著周國的隊伍走了。
……
兩個月後。
一支商隊在荒蕪的草地裏慢行,在他們走過的地界上,豎立著一塊地碑,上麵清晰可見大元國標誌。
“終於徹底的離開了北橋關了,太好了,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能進城了,得好好的洗個澡。”
“你不說我還不覺得,你一說,我就覺得自己嘴裏一嘴的沙子。”
“就是,北橋關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沙子多了起來。”
“還能怎麽回事?在調兵唄,那千軍萬馬都動了,能不踏起飛沙無數啊,這北橋關風又大,沙子全都卷了過來有什麽奇怪的?”
“老劉頭,真的在調兵?”
被叫住老劉頭的中年漢子黝黑的麵上露出一抹凝重,輕歎了一聲:“與我交好的楚國那商戶頭子說的,他侄子被征入軍,正好分在北橋關新兵營,前些日子商戶頭接到他的家書,說是他們這一批訓練出來的新兵都隨著大軍調去潼關了。”
“嗯,我也聽說了,好像周國在和楚國在打仗!”
“不是好像,是真的打了,聽說就前些日子打了起來。”
“說也奇怪,這周國和楚國好端端的和親和一半竟然打了起來,怪事。”
“一點也不怪,這周國和楚國打仗那不是三天兩頭的事?有什麽奇怪的?”
“可是這不是快兩年沒打了嗎?看兩國和親的架式,以為兩國從此真的和平共處呢?”
“本來是和的好好的。”
“唉,誰讓楚國仗勢欺人,悔婚呢,真當周國是吃素的啊,好歹兩國也打了這麽多年不是?再繼續打下去也好過受這窩囊氣。”
“不過,周國也真強悍,楚國悔婚,他們就發邊壓境將嫁過去的公主都硬是要了回來。”
“就是,周國皇帝有種。”
……商隊人並不多,七八隻馱著貨物的駱駝,八九匹馬,騎在馬上的商戶們都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國家大事。
“好在這一趟我們有驚無險,聽說北橋關都要關閉商戶來往呢?”
“這我也知道,楚國都出公告了,好在我這一批貨出來後,可以維持個一年半載的。”
“就算維持不了也不來了,雖說楚國和周國打仗離北橋關一個北一個南,隔的遠,可是看如今這兩國的樣子不像是往年那樣小打不鬧,恐怕得來一次真格的。”
“不管怎麽說,這楚國和周國打仗與我們不相幹,我們離他們打仗的地方遠著呢,一個北一個南,怎麽著也打不到我們這裏來。”
“這倒也是。”
商隊最末的尾巴上吊著一隻駱駝,駱駝身上馱著大包小包,中間騎坐著一個約莫十四五歲麵容黝黑的濃眉少年,牽著駱駝的人騎著馬,是一名看起來約莫五十上下的男子。
男子正是法空,不,從踏進了大元國地界的那一刻開始,他將不再是法空,而是逃遙。
聽著前麵商戶頭們七嘴八舌的談論聲,他看著騎坐在駱駝上正在抓頭皮的人,嘴角一抽,活該,誰讓公主圖省事圖痛快竟然將養了十三年的長發給剃個精光,現在知道後悔吧?
公主今年可十四了,明天就及笄了,一年時間她就是接也接不出長發不是?王爺瞧見公主這模樣指不定還得什麽表情呢?
藍雲……元無憂抓撓著頭皮,暗歎一聲,這剃光頭是省事了,可現在她要等著這頭發長長,恐怕得好幾年了,她總不能就這樣戴著這樣厚實悶熱的頭套過一個夏天吧?
現在,可正要進入夏天,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季節。
“公主,您說這周楚兩國打下去,會如何?”逃遙低低的問道。
元無憂淡定的拭了把額頭上的汗,揚起粗濃的眉,興味的看向前麵的小逃子:“你要和我開賭嗎?師兄?”
逃遙滿頭黑線:“公主……您這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好吧,言歸正傳。”無憂淡道。
逃遙回頭看她,如同等候著謎底似的模樣,看得元無憂再度一笑,她自撫起下巴:“小逃子,別把姐當佛一樣崇拜,姐隻是個傳說。”
“咳……咳……”逃遙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看著似乎玩性大起正滿眼興味的調侃著他的人,整張臉都在**著。
元無憂笑了:“小逃子,是不是覺的有一排烏鴉在你頭頂上呱呱叫著飛過啊?”
逃遙忍不住朝她翻了一個白眼,騎著馬牽著駱駝往一言不吭,心裏卻暗暗歎息一聲,也許他到現在依然很難去揣測清楚公主所思所想,但近一年時間,朝夕相對,日夜相處,他敢說自己比公主那貼身侍女還要了解公主。公主並不願意去談論關於楚絕的事情!
看著小逃子沉默下來,元無憂麵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同一片天空,可在遠方,或許正在發生著血戰……楚絕這次恐怕會遇到勁敵!
周國若無底氣,絕不可能擺出這樣的姿態出來,楚絕也並非浪得虛名,但是如今情勢對他不利,他在明,敵在暗,周國敢如此行事十之八九是亮出壓箱底的王牌。
這麽多年來,楚絕與周國交戰,布兵手法行事戰略周國兵將就算談不上了如指掌,也大致有個底,可周國這次推出來的王牌於楚絕而言,完全陌生,等到他摸熟對方的行戰方法時,吃虧在所難免。
“終於可以進關了。”
前方傳來歡呼聲打斷了元無憂的沉思,心裏那一絲絲難以言喻的惆悵如雲煙般緩緩消散。
她抬眼看著前方,遠遠的可望蜿蜒盤旋在地上的一隻長龍似的牆,再度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很藍,雲很白,她很清楚,踏進大元國的土地上,她就不是藍雲,而是還掌控在別人手中沒有自我掌控權的無憂公主。
楚周兩國打的越凶狠,於大元國最有利。
她該爭分奪秒的投入到下一場戰爭裏,不能用藍雲的處事態度,更不能有藍雲的心軟。
因為她的對手,是真正的一頭猛獸,稍微大意都有可能會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她沒有時間、沒有心力更沒有時間去緬懷去惆悵。
“進城後,讓木羽來見本公主。”
逃遙神色一肅,恭敬出聲:“是”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她是無憂公主,是有可能,不,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會給大元國換來一片天的元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