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八 傀儡術!
怎麽會是他?
怎麽會是他?
聖女惶然退後,可是已經退無可退,再退就隻能從高高的窗口跳下去了,她驕傲的容顏裏登時多了傷痕了,本能地捂著臉,哭著:“是你,是你——”
“是我。”安安靜靜地站著,小小的身體裏藏著一個屬於成年人的靈魂。
驕傲尊貴的聖女嚎啕大哭,哭的就像是個孩子一樣。
原本針鋒相對的氛圍,峰回路轉。
安安複雜地看著哭泣的聖女,心裏再多的仇恨也被淚水衝了一個淡,他這幾年來無數次想過再見聖女她的表情,想過她會驚訝,會仇恨,會不屑一顧,會躲避他像是瘟疫一樣,可是唯獨沒有想到過她會這樣哭泣。
心一下子就軟了。
邢佳佳看著態度驟然轉變的兩人,眸底是深深的無奈,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村裏的夜啊,是漫長又安靜的。
有人家的燈火亮了很久,有人家的燈火熄滅的早。可是滅了燈火做什麽呀,年輕的夫妻鑽進被子裏,笑嘻嘻地做著喜歡做的開心事,年老的夫妻們不困,睜著眼睛躺在被窩裏聊天。
有人家說。
“今天村裏來了幾個客人哪,嘿嘿,咱們村子裏啊,好久沒有人來了。”老婆子有點興奮,雙眼亮亮的,被窩裏扯一扯老頭子。
“來人有什麽好,咱這安溪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的。”老頭子閉上眼睛,嘟囔道。
“也對。”老婆子拉一拉被子,歎息一聲,“這麽多年來的人還少麽,都被沉了塘?”
老頭子猛地睜開了眼睛,一把拍在老婆子的被子上,壓低了聲音:“你瘋了!明知道這是禁忌——”
老婆子心也是咯噔一下,暗罵自己的這一張嘴,訕訕的。
老頭子倒是說話了:“你的這張嘴啊,不想咱們安溪是什麽地方。況且也是那些人膽子大,敢覬覦咱們的東西,懲罰他們算便宜他們了,咱們自己人犯了錯都要懲罰的。”
安溪的那一池塘,是權力的代表,也是懲罰代名詞。
老頭子永遠都忘不掉三年前那一場火刑。
被執行火刑的是上任族長的兒子,罪名是褻瀆聖女。
安溪族長是身懷祖巫血脈的,也就是巫神血脈,注定是要娶了聖女為妻的,可是他偏偏死的早,還留下了一個兒子。身懷祖巫血脈的族長,生下的兒子再有祖巫血脈的幾率是很高的,但是偏偏族長的這一個兒子,沒有半點血脈繼承。
又偏偏,他愛上了聖女。
聖女隻能嫁給族長,可是他不可能是族長。
所以他愛上聖女的代價就是火刑,罪名是褻瀆。
他叫什麽名字來著?老頭子不記得了,但是他記得族長兒子死的時候,隻有十五歲。
那一場慘烈的火刑啊。
他恨,那是肯定的。他恨聖女,他恨安溪,他恨自己的父親為什麽沒有留給他一身的祖巫血脈,可是他最恨的是自己。
老頭子覺得自己閉上眼睛都能聽到那個孩子死前的喊聲。
“我恨安溪!我恨聖女!我恨!恨!恨!”
“安溪!若有來生,我一定會毀了你!”
“我不會放過你!”
?
誰也不知道他最後說的這個你是誰,是聖女,是安溪的哪個人?
聖女在哭,哭聲帶她回憶。
上一任族長的兒子,她不會忘記的,誰能忘記自己的青梅竹馬呢?
“三歲的時候,我們就玩在一起。”聖女哭泣著,訴說著。
“我長你兩歲,可是你總是欺負我。”安安輕輕道。
“活該!你為什麽總要拿著好吃的,卻總不肯給我吃。”聖女咬牙切齒。
“直到六歲那年你被送進高高的聖女塔。”安安眼神黯淡了下來,語氣也因為這麽一句話而犀利,“直到你十三歲!”
三年前,她十三歲,他十五歲!
他總是偷偷地來聖女塔看她,也不靠近,隻是偷偷地看。有時候看一夜,有時候看一眼就走。他知道聖女不能見人,尤其是男人,十五歲的他已經什麽都懂了,他不能害了她。
“我十三歲。”聖女喃喃自語,“那天我在高高的聖女塔上,看到聖池裏火焰衝天,聽到有人哭有人罵,可是我不知道?是你。”
他死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隻是那一天,她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麽東西離開了。
“是啊,你不知道是我。”安安嘲諷一笑,再看聖女,眼裏已經是黑暗一片,“現在你知道了?”
聖女哭著點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日複一日的寂寞和孤獨,她已經習慣了回憶從前,從前的一點一滴,這一個玩伴,青梅竹馬的玩伴在她心裏的分量是極重的,可是從三年前他就再也不來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很傷心,以為他是不是娶了村裏漂亮的姑娘,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他死了。
知道他死了,她傷心了很久,可是她卻不知道他是為自己而死,還死的那麽慘烈!
她一直住在高塔上,沒有人告訴她村子裏發生了什麽事情了,那一場慘烈的火刑,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那主角居然是他!
“我知道,我才知道!”聖女哭的好是可憐。
“所以,你會幫我的對不對。”安安踮起腳尖,可是他現在的身體畢竟是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都夠不到聖女的臉。
聖女跪坐在地上,和安安對視著,她有些詫異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幫忙,她是聖女不假,可是她的權力是有限的,她的自由也是有限的。她能幫他什麽忙?
聖女是這麽問的。
安安笑了,一字一句道:“明天你不要去祭神舞了。”
“你瘋了!我是聖女,怎麽可能不去——”聖女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她看到安安的手裏緩緩升起了比月色還皎潔的光球。
她是聖女,再明白不過這種力量——這是念力。
“會有人替你去。”安安的雙手中浮起了兩個光球,比月色還要皎潔,大概有人的腦袋大小,一個懸浮在邢佳佳的頭頂,一個懸浮在聖女的頭頂。
他成功地看到了兩人臉上的驚愕和掙紮,笑著看邢佳佳:“姐姐,聖女祈福有什麽意思,不如你做聖女吧。”
不如,你做聖女吧。
聖女眼前一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了。
等到她再次睜眼的時候,高高的聖女塔裏已經沒有了安安的聲音,她惶然看四周,卻聽到了一個安靜的聲音:“你醒了?”
聖女猛地扭頭看去,卻看到倚著窗戶站著的少女——長及腳踝的長發披散著,和緞子一樣柔軟光華,白色的祭祀服包裹著年輕的身體!
等等,她看錯了嗎?那明明是自己的裝束啊!
“你是誰?”聖女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她怎麽會看到了自己呢,這太不可思議了,難道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嗎?
“我是邢佳佳。”‘聖女’轉身過來,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她下意思地低頭看自己,一愣,這個裝束,明明就是安安帶來的那個少女的,而對麵的‘自己’又說她叫做邢佳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她成了邢佳佳,而邢佳佳成了她!
這好詭異!
“怎麽會這樣?”聖女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著自己和人換了一個身體,崩潰的心都有了,猛地看前麵的自己,大聲,“傀儡術!一定是傀儡術!”
“沒錯,這就是傀儡術。”換了身體的邢佳佳沒有半點的悲哀,反而認真地感覺著自己的新身體,讚歎,“好神奇的秘術!”
“他竟然對我用傀儡術?”聖女喃喃著,怎麽也想不到他會對自己用這個傀儡術,傀儡術,一旦用了她這輩子就要徹底地成為他的附庸和傀儡了。
邢佳佳旖旎著走來,在她麵前蹲身下去:“你很傷心嗎?”
聖女抬起頭來看邢佳佳,準確地說是在看自己,心如死灰:“你不傷心嗎?”
聖女問邢佳佳,忽然心裏升起了同病相憐的感覺,很奇怪,明明這個少女她第一天認識,哪怕是和她自己容貌有幾分的類似,也不應該莫名奇妙升起親近的感覺呀。
難道是因為傀儡術的關係,她用了自己的身體,而自己用了她的身體?
“傷心,是沒有用的,倒不如想想自己該怎麽辦。”邢佳佳非常誠懇地回答。
在邢佳佳的字典裏,更準確地說是朱雀的字典裏,是完全沒有傷心這個字眼的,傷心是因為有了解決不掉的問題,傷心是因為有了困厄,而朱雀本身就為困厄而生,她不需要傷心。
“怎麽辦?能怎麽辦?”聖女哭泣著,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傀儡術一下,我們完全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誰知道他明天要做什麽事情,利用我們做什麽事情?”
“我忘記告訴你了,他不是對你用了傀儡術,而是對我。”邢佳佳平靜地告訴聖女這麽一個事實。
“你說什麽?”
傀儡術的施展也是有講究的,施展傀儡術可以讓被施術者永遠地聽從於施術者,但是也僅限於一人而已。傀儡術是需要靈魂轉換的,第一個轉換的靈魂是誰的,誰就是那個被施術者,而安安施術的對象,是邢佳佳不是聖女。
高高的聖女塔中亮起了金色的光芒,空中有一塊金色浮現,像是名片的樣子,悠悠地旋轉著,上麵浮著一個大大的‘茶’字。
聖女驚了好半晌,驚訝地指著邢佳佳:“你,你是——”
聖女隻看到‘自己’衝著她微微一笑,然後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等到聖女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讓她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廣袖寬大——
等等,廣袖?
聖女抬眼就看到了前麵坐著的少女,正是和她一起在聖女塔中的邢佳佳,但是讓她奇怪的是,為什麽她並不是穿著自己的衣服,而是她自己的,而自己卻穿著自己的衣服?
聖女看一眼自己的廣袖,確定是自己的靈魂在自己的身體裏。
畫皮嫋嫋婷婷走來,看著驚惶的怪服少女,嬌聲:“客人您好,歡迎來到茶樓,但您受困厄所苦,主人都可以為您解決。”
聖女傻眼了。
她生在安溪,長在安溪。從來沒有出過安溪,也從來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這個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女子,奇怪的主人——
“聖女,傀儡術不是隻有安溪人才會的,我也會。”邢佳佳起身,走到聖女的身邊,靜靜地道,“我可以將我們倆換回來。”
震驚!
聖女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女,怎麽也想不到傀儡術居然被破解了,安溪的秘術傀儡術竟然被破解了?
她是怎麽做到的,她是什麽人?
聖女的心裏,冉冉升起了警惕。
“上古五行成靈,祖巫為其一,安溪人是祖巫的後代。聖女你難道忘記了還有另外四行血脈嗎?青龍、朱雀、白虎和玄武。”邢佳佳根本不打算在聖女麵前隱藏自己的身份,她一笑,伸展開雙臂,“我是朱雀。”
我是朱雀。
沒有驕傲,隻是很平靜地陳述著這個事實。
聖女看到眼前的少女在張開雙臂的時候,身後浮起了淡淡的赤色光華,那光華是極為純正的赤色,少女的雙臂成了翅膀,身體浮現出了五色紋,隻是簡單的影子,那氣勢就逼的她連退了好多步!
聖女瞪著眼睛看這少女,不,應該是朱雀:“你,你——”
“邢佳佳,是我在人間的名字。”邢佳佳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微微笑,一指沙發。“聖女,請坐吧。我想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要說。”
聖女聽話地坐下了,可是她心裏的震驚卻是不小的。
她身懷祖巫血脈,那是神的力量,感覺絕對不會有錯。這個少女是朱雀無疑,她真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是一時間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口了。
“傀儡術是上古傳下來的,你們祖巫血脈可以會,我身為朱雀自然也會。”邢佳佳說著,笑了,“聖女,我看到了你的野心。”
一旁的畫皮雖然在笑,可是心裏已經震驚到了不行,這才幾天的功夫主人已經找到了安溪村,竟然把委托都接到了安溪村裏去了,而眼前的這個少女看起來身份是不簡單啊。
聖女?
安溪是個什麽樣的村落,居然還有聖女這麽一說?
聖女抬眼看邢佳佳,笑的格外燦爛:“你說的沒有錯,我有野心。”
六歲之前,她是一個平凡的女孩,無憂無慮地過著自己想要的日子,如果沒有意外她會平平安安地長大,和自己青梅竹馬的玩伴成婚,生子,一直到老,和別的人過的完全沒有兩樣,一輩子都不會走出安溪,也不會知道外麵的世界有什麽。
可是六歲以後,她成了聖女,安溪最寂寞也是最神聖的女子。原本如果沒什麽意外,她會一直這麽寂寞下去,等到安安長大,繼任族長做他的妻子,然後這麽過一生。
但是,天下哪裏有這麽多的如果。
安安,不是安安。
他是那個為她死去的青梅竹馬,如今他成了安安。他恨死了安溪,恨死了她,所以會把傀儡術用在她的身上。
被施展了傀儡術的瞬間,她是恨的,但是她恨的不是他,而是安溪!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黑暗,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絕望和掙紮,她更看到了他眼底的瘋狂!
那一瞬間,她明白了他。
他想要毀掉安溪,毀掉安溪這個瘋魔一樣的地方,粉碎這裏的規矩!
他動手的對象不是她,而是聖女。
剛剛她閉上眼睛的瞬間,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響起:毀掉安溪!
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會和他一樣選擇。
隻是她沒有想到機會真的來了,是老天的安排嗎,竟然讓她遇到了朱雀——朱雀,上神所賜四方血脈之一,擁有不可思議的扭轉乾坤的力量!
“我有野心。”聖女再一次重複道,看邢佳佳的眼裏無悲無喜。
這個野心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
她不知道,也許是聽說了他已經死去,還是被執行了最慘烈的火刑那一刻;也許是在這長達十年的寂寞和孤獨中,慢慢孳生的,而看到他後這瘋狂的想法就好像是雜草一樣叢生,飛快地生長起來。
“一個女人,會有什麽樣的野心呢?除非是被逼瘋了。”邢佳佳輕輕歎息著。
聖女淚如雨下,朱雀說的沒有錯啊,一個普通的女人會有什麽樣的野心呢,根本沒有野心的吧,真的要算的話,最大的野心也無非就是找到一個男人,白頭到老一輩子。
可是,這麽大的野心生生地被替換了!
“我要安溪,自我手中覆滅,再不存在!”聖女生生地將自己的眼淚逼回去,漆黑的眸子裏,多了瘋狂。
“好,我以朱雀之名,許你如所願。”邢佳佳點頭。
與此同時。
安安小小的身體站在聖池邊,靜靜地看著高高的聖女塔,這三年來他看聖女塔的次數少了很多,因為替換了靈魂之後,他隻有在思念如狂的時候才過來。
三年裏,他第一次見聖女,看到她哭泣他就會心軟,看到她為自己哭泣,生長了三年的恨意**然無存。
安安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地握著,三年前被執行火刑的時候,他不想死,所以對自己動用了傀儡術。
真可笑,傀儡術第一次使用,他對的是自己。
“睡不著嗎,在想什麽?”一個影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安安背後,聲音蒼老。
安安睜開眼睛,眼裏帶笑:“爺爺。”
是長老。長老是安安的爺爺,在有人的時候,他是最有威望的長老,他是繼任族長,在私底下他們是親密的祖孫倆。
“嗯,安安,你還沒有睡啊。”長老看著遠處的聖女塔,歎息一聲,“傀儡術對你也是不好的,最好不要用,幻術也是一樣可以的。安安,你是我唯一的孫子,我不能讓你有一點的損傷。”
安安乖巧地點頭,露出了孩子特有的笑容,磨蹭在長老的懷中,撒嬌:“我明白爺爺是為我好,謝謝爺爺。”
“乖,你明白就好。”長老摸摸安安的腦袋,笑,“快回去睡覺吧,我去看看聖女。”
安安想到了塔中的兩人,衝著長老眨眨眼睛:“爺爺,那個少女已經在塔裏了。”
長老一愣:“你說什麽?”
安安坦坦****:“我白天的時候帶那位姐姐在村子裏轉了轉,然後說請聖女為她祈福,就這樣她上了聖女塔。”
已經在塔上了,那就再好不過了。
夜色明,長老親上聖女塔。
聖女塔是回旋的樓梯,很窄,隻容一人通過而已,連兩人並行都做不到。塔高大概有八層,中間沒有一處休息的地方,隻有很小的幾個窗戶,黑洞洞的一片,月光偶爾灑進來。
長老一步步地踏上樓梯,他年紀已經大了,走路的速度非常慢。
一道風吹過。
長老的步子微微一頓,奇怪了,這聖女塔裏怎麽會有風呢?
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什麽異樣,長老想也許是自己看錯了吧,聽錯了吧,大概是自己衣袖的聲音。
一道黑影落在地上的月光裏,長老豁然抬眸,看向了一處——有人!
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闖入聖女塔?
是讓聖女失貞的那個男子嗎?
簡直是好大的膽子!
長老悄悄地尋了過去——
高塔上。
聖女和邢佳佳盤膝對坐。
她們從茶樓回來了,聖女到現在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離開了安溪,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會幫助自己完成心願,也完成他的心願。
“你打算怎麽做?”聖女有些好奇,睜大眼睛問邢佳佳。
“明日的祭神舞,他們想讓我代你去。”邢佳佳看著聖女,緩緩地說出來,“稍後會有人來,今晚不會太安靜。”
聖女靜靜地點點頭,想到自己瘋狂的野心,覺得不太真實:“安溪是一個奇怪的地方,說實在的,這麽多年沒有幾個瘋狂的人想要毀掉安溪,可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沒有一個成功的。”
聖女想,她們會成功嗎?
她沒有什麽罪惡感的,雖然她生在安溪,長在安溪,是安溪給了她一切,但是安溪也害了她,安溪聽起來是一個世外桃源,可是實際上呢?
聖池裏沉下了多少人的骨和肉?
安溪外的森林,為什麽長的那麽茂盛,它的下麵又埋藏了多少枯骨?
“是安溪的守護陣法嗎?”邢佳佳問道。
“對。那守護陣法是當日祖巫的後人,也就是我們的先祖留下的,多少年來保佑著安溪的平安,也禁錮著安溪的自由,無人可破。”聖女擔憂地看一眼邢佳佳,“哪怕你是朱雀,恐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破開的。破不了陣法,安溪永遠固若金湯。”
是這樣嗎?
“安溪一旦有人不軌,那麽就會動用這守護陣法,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大,又如何抵抗陣法的力量?陣法動,那麽火刑也動,誰人反叛誰人就是陣法下一個祭品!”聖女說。
“陣法沒有弱點嗎?”邢佳佳自然聽出了這陣法的重要性,也就是說,無論他們有任何的舉動,必須讓這個守護陣法失去作用,否則他們隻有失敗一條路走。
“沒有。”聖女認真想了想,無奈地搖搖頭。
沒有弱點的陣法?邢佳佳挑眉,這怎麽可能呢?
“有時候我們懷疑,這個陣法是不是人,否則哪裏有陣法沒有弱點?”聖女苦笑一聲,想了想,再看邢佳佳,“明天是安溪一年一度的祭神舞,也許明天會有機會。”
哦?
“祭神舞,是俯瞰整個安溪的,我這麽多年在高塔上發現了一個秘密——”聖女猶豫了下,湊到邢佳佳的耳旁,悄悄道。
另一處。
長老怒火中燒,該死的,竟然真的有人敢上來聖女塔!
那一道黑影,是實實在在的人!
長老悄悄地隨著那一道黑影去,這個聖女塔他比任何一個村民都要熟悉,所以他走的速度哪怕再慢,也比眼前的這一個人快很多!
“砰!”長老出拳,對準黑影的背處,重重地砸了下去。
可是讓長老意外的是,他這一拳頭竟然砸了一個空——他愣了愣,收回了自己的拳頭,驚訝極了,剛剛這一拳頭可是實打實的,為什麽會落空呢?
黑影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視線裏,長老這一次瞄準了,多用了幾分力量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一次來人躲無可躲,狹窄的空間讓他除了迎接,再也沒有別的選擇!他回轉身體,一雙犀利的眸子盯著長老,飛快地伸出手來,對上了對方的!
“轟!”
拳頭還是落空了。
可是長老已經驚愕到了不行,他瞪大了眼睛看眼前的人:“你是誰?!”
不,他絕對不是安溪的村民。安溪沒有人不認識他的,沒有人敢在他的麵前如此不尊重,最重要的是安溪沒有擁有神異能力的人!
眼前的這個人,擁有毀滅的力量。
剛剛他不會感覺錯,他一出手,自己的拳勁就被粉碎了一個空,像是碎片一樣,再也聚集不起來了。
他是誰?
答案呼之欲出。
除了今天來到村裏的幾個人,還能有什麽外人?
長老非但沒有害怕,也沒有擔憂,反而笑了,而且笑的極為開心:“好啊,神異能力,安溪村已經很久沒有神異能力的人了,它也饑餓了很久了!”
來人警惕地看著這個長老,不知道他口中的‘它’是誰,這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哈哈,來了聖女塔,就別想著要離開了。”長老詭異一笑,一手拍在了塔身上——
狹窄的聖女塔悄無聲息地在空中裂開了一個大大的洞口,像是野獸的大口,就在這人的身後!
長老對著來人狠狠地拍下一掌,這人下意識地想要用粉碎的力量,卻被這力量一衝,身體不可控製地向後倒去,而就在這個空那洞口裏衍生出了大大的吸力,一下子就將他吸入了其中!
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長老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抹嫌惡:“安溪有多少外人埋骨,多大的本事也敢來聖女塔?”
聖女塔,是安溪最為神聖的一處,也是最寂寞的一處。
這一任的聖女已經十六歲了啊,十六歲正是最好的年華,最鮮嫩的年紀。
長老想著聖女的模樣,想著當日她可愛的樣子,猜想著如今她會長成什麽樣子?
十年了,沒有人踏入這聖女塔。
隻要聖女塔中有聖女,哪怕是長老也無法踏入。
安溪所有人能看到聖女的日子,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神舞,在安溪高空中,聖女引領著村民,向上天祈福,和巫神通話然後傳遞著神的意誌。
聖女是美麗的。
聖女是屬於族長的。
可是,繼任族長才隻有五歲!等到他可以娶聖女的時候,聖女最好的年華已經過去了。
長老一邊攀爬著樓梯,一邊想著聖女,忽然一個想法再也遏製不住了——今天來聖女塔,麵對年華正好的聖女,他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