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宇文宥滿眼深情,鍾沁不由回抱著他,低低地“嗯”了一聲。直至那掌管事務的內侍來催,宇文宥才戀戀不舍地放手離去。

鍾沁正盯著門口出神,隻見身側的侍女走上前來,麵有難色道:“鍾姑娘,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應聲看去,鍾沁隻覺得那侍女有些麵熟,但一時竟想不起在哪見過。

那侍女似是看出了鍾沁的疑惑,行禮道:“奴婢晚晴,前些日子服侍過您。那時您還讓奴婢打水放在房門前……”

聞言,鍾沁不由回想起救治冷無忌那日,倒確有此事。她向來不喜人在身側服侍,因此並未刻意去記那些侍衛婢女的模樣,但那日情況緊急,又擔心被人發現端倪,便不由多看了那婢女幾眼,怪不得她對此人留有印象。

思及於此,鍾沁點了點頭:“我記得你。無妨,你有何事說就是了。”

見鍾沁應允,晚晴卻並未繼續開口,而是低頭攪著袖子,過了半晌才悶聲道:“我看姑娘對皇上有情,皇上亦待您有意。我知道姑娘許是不在意那些表麵名分,但今日皇上又當著您的麵帶回了新人,指不定哪日便賜了名號,姑娘無名無分將來定是要被欺晦的。”

鍾沁見晚晴方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原來竟是將墨瀧誤當成了宇文宥新收入宮的女子。

雖不知墨瀧執意跟隨他們的緣由,但鍾沁堅信,即便墨瀧當真對宇文宥存了些兒女情長的心思,宇文宥也絕不會棄她不顧去另尋新歡。

見鍾沁沉默不語,晚晴自以為說的話觸了貴人眉頭,當即跪了下來:“還望鍾姑娘恕奴婢多言之罪!但奴婢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在這宮裏若是……”

“若是什麽?”

不待晚晴說完,一道夾雜著冰冷怒意的聲音傳來。鍾沁抬頭,隻見宇文宥臉鐵青,冷哼著推門而入。

他折返回來本是想拿走遺落在此處的折子,不曾想卻聽到了這婢女的一番胡言亂語。

“看來這宮內的規矩是該改一改了,以後若有誰膽敢散布謠言,便拔了舌頭,當眾亂棍打死,權當是提醒眾人應謹言慎行。”

說罷,宇文宥還特意瞧了眼跪在地上的晚晴,雖未言明,但話中之意卻極為明顯。

聽到這番話,晚晴當即臉色慘白癱軟在地,已是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了。

“晚晴不過是與我說些玩笑話罷了,你怎還當了真?”鍾沁將晚晴扶起,悄悄對她使了個眼色,“這裏沒你的事了,你退下罷。”

晚晴本以為自己今日必死無疑,如今得了活命的機會,自然對鍾沁尤為感激。但礙於宇文宥還在此處,倒也不敢立刻離開,隻是顫抖著身子站在原地。

“還不快滾?”

見宇文宥開口,晚晴如獲特赦,趕忙行禮道:“奴、奴婢告退。”

此時偌大的殿內隻剩下兩人,宇文宥見鍾沁神色如常,一時竟不知她心中作何感想。他又擔心鍾沁會將那奴婢的胡言當真,沉默片刻後才開口:“一會我讓內務府重新調派些機靈的婢女服侍你。方才她說的那些……”

宇文宥向來行事果斷決絕,便是連鍾沁也鮮少見到他這般猶豫不決的模樣,當即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隻見鍾沁佯裝生氣般背過身去,冷聲道:“墨瀧天真活潑,若恰好合了某人的喜好,收進宮裏長伴君側也並非不可能。我隻是一介平凡女子罷了,又怎敢奢求帝王之心呢?”

說到最後,竟是連鍾沁自己也分不清這番話究竟幾分真情幾分試探了。

鍾沁忽而感覺背後一暖,隻見宇文宥從後方將她擁入懷中,“你我相處時日甚多,你明知我心中唯有你一人,卻還說這些來激我。若你不喜歡,我現在就下旨讓墨瀧離開皇宮,永世不得再踏入趙國一步。”

言語雖輕,但這幾句話在此時的鍾沁聽來,卻比山盟海誓更令她心潮澎湃。

“不必。我一直都信你。”

鍾沁輕聲開口,素來清冷的聲音中竟帶了一絲暖意,而宇文宥的手亦是緊了幾分,“若你在意名分,我現在便可擬旨冊封。”

若說心中並無一絲動搖是決然不可能的,她也曾幻想過身披嫁衣站在宇文宥的身側,接受世人的祝福。但如今他們皆身負更為重要之事,豈能牽絆於兒女情長?

僅是一瞬的猶豫鍾沁便搖了搖頭,“如今諸國鼎力,各路勢力蠢蠢欲動,且玲瓏血玉並未找全,此時不合時宜。何況門外之人已等了許久,你若還不宣他進來,耽誤了緊要之事該如何是好?”

聞言,那門外的探子頓覺尷尬,朗聲道:“還望皇上恕罪。屬下並非有意偷聽,隻是有要事稟明,故而在此等候。”

“進來罷。”

探子推門而入,隻見宇文宥與鍾沁端坐於桌前,二人神色自如,仿佛剛才不慎聽到的那些情深意切不過是幻覺一般。

那探子瞧了眼鍾沁,並未開口。宇文宥端起桌上的杯茗小酌一口,霎時間茶香四溢沁人心脾,“無妨。”

“啟稟皇上,近日齊國不僅強製征軍成年男丁,就連尋常的鐵匠也一並被召了過去,似是有大事要發生。”

聞言,宇文宥神色一暗。齊國向來國力強盛,如今大肆招兵買馬,心思倒也不難猜測。隻是如今他們還未具體行動,倒也不好直接下定論,隻能讓那探子繼續盯著。

“是。”那探子應了聲,又道:“還有一事。兩日前曾有幾隊人馬擾亂邊境,已有傷亡。看那些人的服飾,應是周邊小國之人。”

“啪!”宇文宥將手中茶杯置於桌上,眼中滿是怒色。

“嗬,傳令下去,派兵鎮壓!將為首將領頭顱懸掛於城牆上,好讓其他人看看,犯我趙國之人的下場如何!”

見那探子遲遲不肯離去,宇文宥瞥了他一眼,“還有何事?”

猶豫片刻,探子才道:“還有一些江湖傳言。”探子抬頭,見宇文宥挑了挑眉,一副甚感興趣的模樣,才敢繼續開口:“日月神教教主莫行南不死,早晚有一日會覆滅其餘各大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