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探子伏在地上,久久不見上方之人的動靜,自以為說錯了話,頗為忐忑。

而宇文宥本就不喜莫行南,如今聽聞此事,自是唇角勾起當成了好消息,還不忘用餘光探了探鍾沁的神色,“哦?竟有此事?”

“是。各大門派人心惶惶,聽說已是派出了不少人追捕莫行南。”

宇文宥擺手示意,那探子悄然退下。

一旁的鍾沁雖麵無表情,但心中已是有了思量。

日月神教雖曾被圍剿,但其殘餘勢力依舊不容小覷。若莫行南真存了此等歹毒心思,恐怕不待這流言傳開某些門派便已遭了毒手。

何況她知曉莫行南並非是窮凶極惡之人,斷不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而這流言早不傳晚不傳,偏在這緊要關頭人盡皆知,想來定是有某些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思來想去,鍾沁終是放心不下,趁著宇文宥處理公務時,悄悄寫了封飛鴿傳書。

兩日後,某酒館二樓雅間內。

鍾沁估摸著時間,想著那人也該快到了。果不其然,不出半個時辰,隻見一位身著勁衣的男子推門而入,抱拳道:“屬下失職,讓主上久等了。”

鍾沁將半跪在地上的無垠扶了起來,“無妨,齊國距此路途遙遠,反倒讓你受累了。如何,蔓寧那裏可有什麽消息?”

無垠神色凝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奉上。鍾沁接過,在看到信中內容時,不由秀眉微蹙。

齊熹異動,秘密行事。

雖僅寥寥數字,但其中意義卻足以關乎到無數人的身家性命。蔓寧雖是一介青樓女子,但身負氣節,她傳來的消息斷然不會有假,看來齊熹當真是在暗中謀劃著什麽。

這般想著,鍾沁將那封信置於火燭上,轉瞬間桌上便隻餘一堆燒剩的灰燼。

“主上可還有其他吩咐?”

看著立於一側的無垠,鍾沁凝眉點頭。無垠以為還有些重要消息要他傳遞,因此精神愈發集中,隻聽鍾沁緩緩開口:“你老實交代,和蔓寧進展如何了?”

聞言,無垠一愣,待到回神時又見鍾沁麵上頗為明顯的調笑之意,俊朗的麵龐上霎時便生起兩團可疑的紅暈,“主上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見無垠不肯正麵回答,鍾沁收了笑意佯裝正色道:“我問,你答。莫不是忘了規矩?”

“屬下不敢。回主上的話,屬下已經湊了不少銀兩,準備將蔓寧從青樓贖身。”無垠這話說得鏗鏘有力,若是忽略他麵上的緋紅,倒真像是例行回稟一般。

蔓寧與無垠二人一個暗中搜集消息,另一個將消息帶回。一來二去,時間長了竟是暗生情愫。這兩人若能結成一對,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思及於此,鍾沁麵上笑意更甚:“看來我回去應備一份大禮,隻待你們成親之日送出了。”

鍾沁這番話已是表明了態度,無垠心中一動,更為感激。蔓寧縱有氣節也未曾賣身,但說到底還是青樓女子。若是尋常人家,定會以有傷風化為由阻止這門親事,但鍾沁反其道而行之,著實令無垠感動之餘更為佩服。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無垠又是抱拳道:“主上放心,柳府一切照舊。”

鍾沁點了點頭,懸著的心也終是放了下來。原本聽聞如今江湖不甚太平時,鍾沁還擔憂柳府是否會出些變故,如今看來倒是她多慮了。

鍾沁回神,瞥眼隻見一旁的無垠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便假意咳了幾聲:“既已無事,你快些啟程也好,我可見不得某人身在此處心在齊國。”

見自己的心思被戳破,無垠耳尖泛紅卻也並未否認,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出了酒館,回想起蔓寧溫婉的麵龐,無垠不由愈發心急了起來,快馬加鞭隻想著趕快回到齊國與心悅之人團聚。

本是足足兩日的路程,無垠卻僅用了一日半便趕了回去。

青樓內,蔓寧正在整理首飾盒子,在見到其中那支無垠送她的簪子時,更是連連歎息。她雖不想讓無垠離開,但也知曉正事要緊不可耽擱。何況她與無垠分別不過區區兩日,卻好似已經過了許久一般,當真是應了那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聽到門口處有些許響動,蔓寧隻以為是哪位姐妹又將東西落在了她的房中,正欲開口,不曾想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抬頭,隻見無垠正滿眼溫情地望著她。蔓寧心中一喜,又見無垠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不用問便知他定是馬不停蹄趕回來的。

“今日集市有花燈可看,你隨我一起可好?”說罷,不待蔓寧同意,無垠便將人打橫抱起,從二樓飛身而下。

此時天色已晚,但街上依然極為熱鬧。無垠帶著蔓寧兜兜轉轉買了好些小玩意,又來到一處閣樓前,足尖輕點,待到蔓寧回神時,隻見兩人已是到了屋簷上。

無垠拿出方才買的孔明燈,看著上麵“白頭偕老”幾字暗自歡喜,正準備放燈時卻被蔓寧攔住。

隻見蔓寧沾了些胭脂在孔明燈上略作塗抹,不消片刻那燈上便多了“生死不離”幾個字。

看著孔明燈緩緩升上天空,似是對二人有所回應一般,周圍亦是有數盞孔明燈緊隨而至,頃刻間繁星暗淡,燈火璀璨。

“聽聞越是在高處放的燈,上麵的願望便越容易實現。白頭偕老,生死不離。”

說罷,無垠轉頭看向蔓寧,目光灼灼,情深幾許。

兩人溫存片刻,蔓寧擔憂若是出來久了會被人發現端倪,雖心中萬分不舍,但也隻好讓無垠暫且送她回去。

不多時,兩人便重新回到了青樓。臨走時,無垠又道:“我馬上便能湊齊銀兩將你從這青樓贖走,到時你可願、可願與我成親?”

見到眼前麵色漲紅手足無措的男子,蔓寧不由失笑道:“你這呆子,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反而結巴了?”轉而又是一片正色,“我蔓寧,此生非你不嫁。”

樓下的姑娘似是聽到二樓有些動靜,便想著上來看看,進門時隻見蔓寧正立於窗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姐姐,你穿得單薄,這窗子還是關上罷,免得著涼。”

聞言,蔓寧隻是一笑,“無妨。”

因為她知道,此時她的這顆心,比任何時候都要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