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何必在此糊弄老奴,老奴現在隻是一心求死,王妃又何苦說這些浪費時間呢。”

跪在地上的老人,似乎一瞬間就蒼老了,什麽也不想知道了,就想死,是的,他一心求死而已,可是,死這個字,古往今來,哪兒又有那麽容易的呢?

“嗬嗬,公公說笑了,公公是一心求死,還是想護著什麽人呢?”

米安想了想,又從另一個方麵入手了,她不會輕易讓他死,說她固執也罷,說她心狠也罷,這個世上,總歸有些人,會成為另一些人的墊腳石,既然無法傷害身邊的人,那麽隻有傷害對手,不論他是不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對手就是對手。

隻是,說道護著什麽人的時候,潘宇眼睛裏麵明顯閃過一絲渴望,是的,他渴望活著,也並非一心求死,隻是在母親和自己之間做選擇,他隻能選擇母親,母親生他養他,他必須孝敬母親,說來也可笑,這個潘宇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他們那裏家喻戶曉的孝子,隻不過,後來被有心人利用了罷了,這些年在宮裏的摸爬滾打,終是讓他忘記了自己是誰,隻不過,那份小心卻是從來不曾變過的。

米安想了想,暗自分析,一個太監,若說他有了妻子,那自己還是相信的,但是孩子是萬萬不可能的,可是如果隻是一個妻子,他怎麽會舍棄自己的性命呢?人都是虛偽的,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這是很普遍的道理,而且對於一個有權有勢的太監來說,想要再找一個女人何其容易?又怎麽會為了女人去一心求死?除非,那個人是他的父母?想到這裏,米安的腦子似乎突然全部通明了,拿起旁邊的茶碗,對著碗口輕輕的吹了一下,喝了一口,慢悠悠的開口說道:“翠雲,公公這樣一心求死,你說王妃我是不是要成全了她呢?”

聽到王妃的問話,翠雲眼瞼抬也沒抬說道:“奴婢不願輕易放過他。”

這是她的想法,她說出來又如何,她根本不在意這個老刁奴的想法,就憑他打了王妃這一點,他就罪該萬死,她幹嘛會放過他。

“嗬嗬,聽到了沒?不是本王妃不想放過你,就連本王妃最心愛的丫頭,都不願意放過你,你要本王妃怎麽做呢?哎,不說本王妃說,你的娘親辛辛苦苦的把你拉扯這麽大又何其的不容易呢?”

說道娘親的時候,米安分明看到潘宇的嚴重,劃過了一絲掙紮,她其實是打算這樣說了,如果他麵無表情,就說父親的,結果一下就撞到了他的心上,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若真的是為了母親,那麽,她又怎麽下得去手啊。

“公公,我若猜得不錯,二皇子必定是請了你母親去做客吧?”

一句話,直中要害,讓潘宇的臉色頓時變了。

“王妃,想必您也是女子,老奴希望您和老奴的恩怨以老奴死結算,望您不要牽連老奴的家人。”

聽到這樣的話,其他幾個人的眼睛裏麵也頓時透出驚訝的光芒,他們一直知道他是為二皇子辦事的,他們也私下去查過到底是為什麽,隻是對方做事密不透風,他們確實也什麽都沒有查出來,沒想到王妃這三兩下就直接把最根本的原因問出來了?真是好神奇啊。

“公公,本王妃是女的,所以才更想對公公說,公公好生糊塗啊!”

米安的話語裏麵甚至多了幾分無奈,看潘宇的眼神也近乎於同情了。

“哦?願聞其詳。”

潘宇許是已經不怕什麽了,說話也不再那麽畏畏縮縮了。

“公公,你賣身入宮,無非就是因為二皇子脅迫了你的母親吧?今日你闖了如此大禍,想必你應該明白你所謂的主子,是不會再幫你了吧?”

聽到這裏,潘宇沒有說話,但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王妃說的不錯的。

“你心裏剩下的念頭怕也就是,不要讓我把你送到皇帝那裏了吧?”

潘宇已經對於米安這種一句話直接切入主題的說法見怪不怪了,所以還是沒有說話,米安在風清宇懷裏調整了一個姿勢,又繼續說道:“你現下選擇讓我直接賜死你,無非就是想讓二皇子看在你什麽也沒說的份上,放過你的母親而已,可是公公你有沒有想過,二皇子既然能拿你的母親還要挾你,又怎麽會容忍你們母子安全的活著?你們的死法無非兩種,一種是你母親老死,而你被殺死,另外一種就是你們兩個人一起被殺死,公公見慣了宮廷鬥爭,不要告訴本王妃說,你還相信二皇子會仁慈的放掉你的母親?”

聽到這裏,潘宇果然是淡定不了了,連忙撲倒,對著米安說:“王妃,你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老奴也隻求一線生機,老奴可以死,可是母親養育老奴那麽些年,老奴願意用命去換母親一條生路,隻希望二皇子可以善待老奴

的母親。”

聽到這樣的話,米安不曉得該說他是孝順,還是該笑話他的幼稚了。

“公公,其實我也並非想要和公公作對,也並非想要公公死,我可以善心放公公一馬,可是公公,你可知道,若今日你從這三王府活著出去,那麽,不出片刻,你的母親就會從二皇子那裏橫著出來?你可知道,你的幼稚會讓你母親麵臨怎樣的絕境?二皇子又怎麽會是心軟之人?他既想著用你的母親脅迫你,又怎麽會讓你們安全的活著?無論是你,或者是你的母親,一句話,都有可能將二皇子推入萬劫不複之地,如果我料想不錯,現在三王府外麵就埋伏著二皇子的人,他們是在等,等你出去之後,就給二皇子報信,無論你是否能或者,你的母親都必死無疑,因為,一個太監,和一個皇子,在死無對證的情況下,你覺得皇帝會偏向誰?你說的再是事實,說的畢竟是他的兒子,他又豈能容你?那個時候,你覺得你還有生還的希望嗎?不但沒有,甚至會害死你的母親。”

一段話,說的米安越來越氣憤,不知道為什麽,她見不得二皇子這種為了權利不擇手段的人,你可以陰險毒辣,你可以設計任何陰謀詭計,但是你不能利用別人的家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底線,顯然,二皇子已經踐踏了米安的底線,而這個底線,也許會把所謂的二皇子,推入萬劫不複之地,因為一個人,若連旁人的母親都能利用,那麽,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潘宇卻是理解了這裏麵的厲害關係,頓時痛哭了起來,三十多歲的人,哭的卻是稀裏嘩啦,讓看見的人也不由得心生同情,雖然這老奴刁鑽是刁鑽了一些,但是一想到他是為了他的母親,很多事情就可以就此揭過了。每個人心底深處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淨土,那是殺戮,獻血都無法沾染的,那就是對於親情的渴望,而有人沾染了這片淨土,那就是萬分該死之人了,一個人如果連起碼的親情都不顧念,那麽你指望他能對誰好呢?

“王妃,求求你,救救老奴的母親,老奴願意以死謝過王妃,求求你,求求你王妃。”

這個時刻的潘宇終是相信二皇子一定會害了他的母親的,他之前不願意相信,那是因為始終抱著一點希望,就好像將死之人,水中的稻草也是他們的希望,而這個希望,卻生生的被米安折斷,米安其實心裏麵是有些不忍的,但是不忍又能怎麽樣?米安說的是事實,她雖然可以用陰謀詭計,但是麵對一個孝子,她做不出來,就算那個人之前她也恨得牙根癢癢,但是,如果換做是她,為了母親,她想她什麽都能做得出來。

“哎,本王妃願意坐在這裏和你談,那必然是想給你一條出路,本王妃不想從你這裏過問關於二皇子的任何事情,隻是希望你,可以帶著你的母親遠走他鄉,不要再回來了。”

一句話,說的四周的人眼眶裏麵都有些淚花,他們是理解米安的做法的,雖然換做他們可能會逼問一些事情,但是他們也不會質疑米安的做法,風清宇則是慢慢的把玩著米安的頭發,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是的,他不想過問,她喜歡怎麽做都可以,隻要她開心。

“王妃為何要這麽對老奴?老奴畢竟迫害過王妃,甚至。”

說到這裏,潘宇顯然是臉紅了,再也說不下去了,而米安則是輕輕一笑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隻有永久的利益。說實話,我不願意問你二皇子的一些事情,是不想破了我的底線,我這一生,除了三王爺之外,最愛的人便是我的母親,我理解你的做法,如果今日換做是我,也許我會比你做的更過分,畢竟,我想要的我的母親活下去,人都是自私的,但是隻要一個人,他的自私不是單純的為了自己,那麽這個人都是可以值得原諒的。你對你母親的好,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一個孝順的人,心地想必也壞不到哪兒去,我希望,你若是真的孝順你的母親,便離開這個皇城,對你們來說,這裏就是狼巢虎穴,你不論幫助誰,都不會有出頭之日,你們的本事低微,武功低微,對你們來說,這座皇城,隻是埋葬你們的墳場,離開還是好些。”

說道這裏,米安的聲音似乎多了一份落寞,是的啊,你孝順你的母親,我可以幫你離開,可是我呢?我要綁在這座皇城之內啊,因為我愛上的男人,他不能離開這座皇城的,他有他的責任在啊,而自己也不會要求他的離開的,隻是,一想到這座皇城折了自己的翅膀,心中那份無奈以及苦澀就慢慢的溢了出來,不知道有多痛。

“王妃,你如此待老奴,老奴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潘宇的眼神裏麵似乎多了一抹色彩,一抹對未來的渴望,他是相信米安的話的,因為米安的那份真摯,就算你可以抗拒都不可能

不相信,還因為,周圍的人眼睛裏麵都閃著淚光,想必是想到了傷心的事情吧?他這一生,除了母親,誰也沒有佩服過,而今天,卻真真實實的佩服這個站在自己麵前的女子,那樣絕色的樣貌,那樣善良的心腸,他突然重重的磕了一個頭下去,說道:“三王妃,潘宇若此次僥幸得以生存,有生之年,必定會報答,潘宇隻求安安心心的送走母親。”

這段話,說的萬分莊重,米安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答話,隻是靜靜的靠在風清宇的肩膀上,微微的喘息,說了太多的話,竟是有點累了,旁邊的翠雲乖巧的遞上了一杯茶水,米安也沒有用手去接,而是示意她直接放在嘴巴下麵,慢慢的喝了一口。

“現下還要有勞公公吃一點苦頭,不然這三王府你出不去。”

聽到這樣的話,潘宇連忙答道:“老奴什麽都不在乎,老奴相信王妃,王妃安排就是了。”

聽到這樣的話,米安慢慢的點了點頭,說道:“風傲風銘,你們親自去處理這件事,記住,打的時候,隻留外傷,不要留內傷,一會兒出門的時候,假裝交談一下,比如,他怎麽沒吐露真情,到底說了些什麽,讓外麵的人都聽到,順便說王妃軟弱,看見把他打成這樣,決定饒他一命什麽的,讓二皇子的人帶話回去,這樣,二皇子會認為他還有利用價值,也許他的母親就會被保住。至於皇帝那裏,就說他這次來宣讀聖旨的時候,因為我的一個侍婢來晚了,不小心衝撞了他,結果挨了打,我不願意,就把他打了一頓,隻是吩咐下人做的,沒想到這麽嚴重,並帶上我的歉意,希望皇帝陛下可以既往不咎.。如此一來,基本上沒有什麽事情了,對了,天啊。”

一聲驚呼,直接嚇到了抱著她的風清宇,大家正沉浸在剛才米安出的那個主意上麵,並且萬分高興,可是突然這個聲音,卻是嚇到了大家,大家都非常無奈的望著米安,翠雲甚至念念叨叨的說著:“王妃你到底在幹什麽啊,嚇死奴婢了,你看看爺,都被你嚇的發抖。要知道千軍萬馬在爺麵前,爺都是麵不改色的。”

米安似乎也發現自己的冒失了,尷尬的笑了笑,理直氣壯的說:“我不是剛才突然想到了,皇帝陛下給我的聖旨我都還沒有看呢,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麽內容。”

想來這算是自己來古代第一次接受聖旨了,而且還沒有下跪,想起來就覺得身心舒坦,說不出來的爽啊,一想到那些跪著接聖旨的電視演員,心情就萬分激動,怎麽滴吧?姐就可以不跪著接了聖旨,不服氣啊?此刻的米安,心中更是滿滿的滿足,非常爽。

“這個,娘子,高陽國的公主到皇宮了,父王明天設宴款待群臣,順便決定下我們的事情,以及,高陽國公主是否會另擇良婿。”

聽到這樣的話,米安的精神頓時好了,心中好像有幾萬隻馬在奔騰,那種感覺簡直說不出來,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情敵了,第一次有這種忐忑的心情,倒不是一種害怕或者畏懼,隻是一種對一個未知的人即將見麵的新鮮感,以至於臉上的出現了一個笑容,看的幾個人都覺得陰森森的,甚至於風傲都有種想閉上眼睛的衝動,王妃這是什麽表情啊?要笑不笑的,皮笑肉不笑的,怎麽看怎麽覺得在算計什麽人。

似乎是覺察到大家的不同了,米安終於是停止了自己的幻想,然後咳嗽了一下,對著風傲和風銘倒是開始發難了。

“該死的你們兩個怎麽還呆在這裏?莫不是要本王妃親自去把人送出去?然後再順便去二皇子那裏做客?”

聽到這樣的話,兩個人連忙叫苦不迭,王妃自己一驚一乍,又沒有說讓他們可以走了,他們哪裏敢走啊,這下倒是責怪自己了,真是的,不怪人家說女人難伺候,見過難伺候的,沒見過這麽難伺候的,喜怒無常啊,我的天。

兩個人一左一右,趕忙拉起跪在地上的潘宇,往大門外走去,米安這是直接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了。

“該死的你們忘記本王妃剛才說的話了?讓你們給他給點創傷,你們在幹什麽?找一條鞭子,去廚房殺一隻動物,沾點動物的血,直接抽到他身上就行了,下手輕一點,但是記住,衣服一定要破掉,我相信,憑你們的功夫,這應該不是難事兒吧。”

說完這句話,就靜靜的又躺在身下人的懷裏了,然後說了句:“相公,我累了,回房休息吧,今個兒吃晚飯不用叫我了,我要睡到明天,保養好皮膚,明晚好上戰場。”

對的,女人的戰場,沒有硝煙,但是生死起伏比較跌宕。

而風清宇聽到戰場兩個字,不可置否的蹙了下眉頭,什麽和什麽啊。不過還是很順從的把米安抱走了,獨留下幾個下人,來回的互相看著,動物的血?虧王妃想得出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