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沒有必要這麽驚世駭俗吧?其實我想柔妃的想法應該是隻求一個安定吧。”

翠雲斟酌了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話,這也不能怪翠雲,柔妃從來都沒有妄想爭奪一個什麽東西,一心一意隻想自己的兒子好,有一次她陪同王爺入宮去看柔妃,柔妃對王爺說過一句話,她至今都記得非常清楚,柔妃說

:皇兒,母妃不求你這一生富貴榮華,但求你一聲平安無憂。

但是這些話她也不能說出來,倒不是心裏對米安介懷什麽,隻不過有些話並不適合她來說,她如果說出來,那麽就是對王爺的不尊重。

米安卻是抿唇一笑,說道

:“翠雲,你還是涉世未深,其實我能想到柔妃的想法,能培養出風清宇這樣的兒子,柔妃給兒子灌輸的思想也無非就是希望他這一生平安,不要去過分追求權勢這些東西,這些東西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

聽到這裏,翠雲的眼神裏麵已經透漏著少許的疑惑了,自己並沒有表現出這樣的表情啊,為什麽王妃全部能猜到呢。

:“你的表情已然告訴我我的想法沒有錯,那麽,我隻能說,柔妃是一個好的母妃,但是我絕對不讚同她是一個不想做皇後的女人。”

聽到這裏,翠雲就不明白了,王妃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既然柔妃是一個好的母妃,那麽柔妃勸誡王爺的話也就是說是真心的,既然是真心的話,柔妃都那麽勸誡王爺了,想必柔妃的心裏麵也是那麽想的,而既然是那麽想的,那麽柔妃又怎麽會去妄想和皇後爭奪這個皇後之位呢?對於一個心裏麵對權利視如過眼雲煙的人,又豈會去貪圖一個皇後之位呢?

:“嗬嗬,翠雲,我想,你應該從來沒有和柔妃接觸過吧?雖然我沒也沒有和柔妃接觸過,但是我心裏明白,柔妃是恨極了這個皇宮的,一個年少的女子,把她一生的愛情,都送給了那個坐在皇位上麵的男人,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無論是笑顏如花,又或者溫柔如水,無論是舉止淡雅,又或者淚水迷離,都送給了這座皇宮,都送給了宮闈裏麵的這個男人,她在年少的時候,懷著最單純的夢想,隻是喜歡這個男人,所以想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男人會取得那麽高的成就,她隻是單純的想和他在一起,不為名不為利,可是有一天,她深愛的男人坐上了那世間最高的寶座,她始料未及,但是她還是歡心接受,是的,你是乞丐,那麽我陪你乞討,你是皇帝,那麽我陪你被囚禁在宮闈,男人的一句許諾為後,成為少女最最心動的話語,不是為了那個皇後的位置,而是因為那個男人願意把她放在身邊,這份感情足矣讓她開心不已。”

米安邊講,邊示意翠雲坐在圓桌的旁邊,翠雲就默默的聽著,聽著米安講這一切,好像米安親身經曆過一般,那不是一種編纂,而是一種切身的體會,米安的每一句話,翠雲都萬分相信,翠雲覺得,米安說的沒有錯,若是她,她也必然是這種想法。

:“可是有一天,這個少女醒了之後,發現一切都變了,哪兒變了呢?這個男人不再需要愛情了,這個男人需要勢力,需要幫他**平天下的實力,需要很多很多的忠勇之人,可是少女的家室不行,少女的家裏麵,父親是一個文弱的書生,什麽也做不來,想必必定是沒有兄弟的,不然少女又豈會落得如此下場?父親幫不到她,深愛的男人每日每夜在歎氣,歎氣在江山和愛人之間該如何抉擇,後來啊,她親眼看著深愛的男人娶進來了一個女人,和她平起平坐,她默默的忍受了,不為什麽,因為她記得他的承諾,哪一句許諾為後,是她還能生活下去的勇氣,可是,娶進來的那個女人卻不願意,誰又願意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呢?好啊,這個男人既然愛你,那麽,我便要這後宮的權利,你得到男人的心,可以,我要這母儀天下的位置,好嗎?少女自然是不願意的,不是她丟不下位置,而是那個位置,是唯一可以和他一生相伴的代替。她不在那個位置,這一生都隻是一個妃子,而她在了那個位置,便是她的妻子,這是兩種不同的說法,她隻願意做他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妃子。”

米安的聲音潺潺弱弱,也並非是她非要多事講這些,隻不過心有所感而已,何況自己剛好不知道去做什麽,就想根據自己揣摩的事情,慢慢的分析一下風清宇母妃的心裏,越分析,越覺得心裏非常難過,這個女子,付出的不知道多不多,但是這份心思,卻是無人能比的。

翠雲隱隱覺得自己的心裏也非常憋屈,女人就是這樣啊,一旦愛上一個男人,便可以付出一切,而男人就不一樣,他會把你付出的這一切視作理所應當。

:“可是,那個後娶進來的女人,卻絲毫不會退讓,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麽,一個男人的心她得不到了,那麽她就要權利,要可以在宮中自保的權利,好像什麽都冥冥中注定一樣,少女看著他的憂慮,化成了心裏麵的結,那時候,少女的肚子裏麵,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少女的心思,千般婉轉,終於狠狠的下定了決心,我想,下定決心的那一夜,少女應該會像渡過了一個世紀吧?從此之後,自己和愛的人,就真的有一條河水分隔了吧,他在河的那邊,做他的君王,萬人之下,俯視臣民,自己在河的這邊,做自己的妃子,默默的望著,再也不要夫妻同結發,恩愛兩不疑了。”

米安說道這裏,覺得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哽咽了,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她好像說出了當年那個少女的心境,她又在害怕,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要麵對這樣的局麵,雖然她知道自己是應該相信風清宇的,可是真的在麵對選擇的時候,自己又能保證風清宇會多麽的堅定呢?娶了一個人,換取一個國家的安定,換成是誰誰不去做呢?皇帝沒有錯,他做選擇的時候,不能隻顧及兒女私情,他要為他的臣民負責人,誰都道自古無情帝王家,可是,帝王也有帝王的無奈啊,他若連自己的國家都保護不了,那麽又何談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呢?

翠雲還是在默默的聽著,第一次聽這些東西,以前她都不會去想的,她總覺得她隻要保護好爺就行了,隻要保證死在爺的前麵就夠了,第一次覺得爺的母妃似乎也需要關心。

:“那一夜,少女做了那個決定後,仿佛蛻變了,一瞬間長成了大人,什麽都不想了,當她跪在她心愛的男人麵前,請求那個男人冊封另外一個女人為後時,她就死了,是啊,以前那個單純的女子,善良的少女,她死了,死在後宮的爭鬥中了,死在了他們所有人對權利的渴望中,死在了所有的臣民中,沒人知道她,也沒有人懂她,眾人隻是會說,算她識相,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借此來討好一下未來皇後,誰也不會懂,她到底是為了什麽,她到底付出了什麽。不知情的人誇獎她懂得進退,隻有她知道自己心裏苦啊,她的心裏是恁麽的苦,苦的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說道這裏,米安竟是留下了眼淚,翠雲連忙起身,想要幫米安擦掉,米安卻擺了擺手,示意她做下去,用手指輕輕彈了一下臉頰上的淚珠繼續說道

:“那日他封她為皇後,那日她執掌了鳳印,那日百官齊喝,而她卻獨自一個人,幫他生下他們的孩子,那日身為皇後的她,笑容有多麽張揚,地處柔妃的她,臉上就有多麽苦澀,我想那日的她,必然是疼痛的叫聲很大,不光是生孩子痛啊,更痛的是心裏麵啊,可是她不能說給別人聽啊,所以她隻有借著生孩子,把心中的痛全部叫喊出來啊,她不能沉默,沉默會讓她發瘋的。所以那日,我想,應該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一次放縱自己,任由自己的眼淚使勁的流,任由自己心中的苦,使勁的呐喊。那日不知情的人,說她不知道輕重,職責她在立後的那天不參加典禮,後來啊,人們發現她產下皇子,又立刻改口說道,生兒育女必定是皇家妃子的本分,並沒什麽值得表揚的,而且在立後大典沒有參加,功過可以相抵的不是嗎。是啊,讓出了相公,生下了孩子,還是有錯,錯在哪裏,錯在生孩子的日子不對,錯在沒有給那個意圖搶奪自己的相公的道賀,你看啊,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權利,那麽,你連呼吸都是錯的。”

最後一句話,聽得翠雲心裏麵一動,是啊,在這個世界上,你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呼吸都會成為別人指責你的借口,指責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麽去呼吸呢?活著,就是一種錯誤啊。

:“女人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跳了一曲鳳舞九天,很優美的動作,這個舞蹈,即使是一個身體萬分健康的人在身體沒有出一點毛病的情況下跳,跳完都會非常費勁,何況是一個才生完孩子的產婦?光著腳,地上一定很冷吧,可是再冷又怎樣,比得上心裏麵的冷嗎?那種比身處寒冬還要冷的心,已經暖不熱了。這首鳳舞九天,其本意就是說鳳凰飛翔在九天,所以很多動作都需要非常費力的跳起來,然後在空中完成,有的動作甚至要在空中旋轉很大一圈,而少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跳完的,其實她不是為了給誰看,而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是的啊,我沒能當成皇後,沒能名正言順的做了你的結發妻子,可是,在我心裏麵,我就是鳳凰啊,無論是不是在九天飛翔,我依舊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九天跳舞,而這首名字裏麵的九天,則是指世界上最崇高的位置。少女那一天,就是在和過去做最後的道別,說我死心也罷,說我無心也好

,我這一生,不想再有什麽奢望了,隻想安安心心的等待我的孩子長大。”

米安說道這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自己講的故事對不對,但是從翠雲給她的話語裏麵,她隻能分析這麽多,她的心裏麵是敬佩這個女子的,也許別的地方她說的不對,但是她敢肯定,這個女子退讓皇後之位,絕對不是因為害怕或者什麽的,而是為了天下的臣民著想,女子也是害怕打仗的,害怕硝煙四起,所以女子選擇退讓,她是一個沒有作用的人,所以必須讓有用的人來幫助她心愛的男人,而這些,都源於她的善良。

米安想,別人是不了解她的,但是皇帝一定是明白的,所以才苦心的下了這麽一道聖旨吧?從皇帝對風清宇的態度來看,皇帝心裏麵的人,應該從來都是那個溫柔如水的少女吧?不論時光再怎麽變遷,住進心裏麵的人,又怎麽能輕易的走出去呢?

:“所以翠雲,我做這一切,不是因為她是風清宇的母親,更因為她是一個可歌可泣的女人,這些東西,雖然都隻是我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覺得八九不離十的,那個女人一定會比現在這個女人更適合皇後這個位置的,更何況,你用腦子想一想吧,一個女人,野心勃勃的要坐皇後之位,坐上了,在搶風清宇的時候,必定是帶著一定要搶走的念頭的,可是柔妃又是怎樣保下他的兒子的呢?甚至可以讓皇後這些年都對這件事閉口不提,那麽,可以說柔妃和皇後之間的某種東西,是讓皇後都覺得懼怕的,而既然這件事能讓皇後放棄搶一個皇子,那麽,拿出來,說不定也會成為這個皇後登上後位的很大阻力,可是柔妃卻選擇什麽也不說,那麽證明了什麽?證明了她既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又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女人。”

聽到這裏,翠雲更加疑惑了,終於開口說道

:“王妃,你的意思是,柔妃的野心也很大嗎?”

她不願意相信是這樣的,但是如果真的是王妃說出來的,她想她也許會信的。

米安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這個人怎麽這麽笨啊。

:“本王妃的意思是說,柔妃的心思並不在爭權奪位上,不然這個皇後必定不是她的對手懂了嗎?柔妃的善良和深藏不露是一樣的,因為什麽也不想爭奪,所以才深藏不露的善良著。”

聽到這裏,翠雲這才算是明白米安的意思了,木木的點了點頭,話說自家的主子是真的厲害,沒有見過柔妃都說出這樣的話,要是見過了,豈不是什麽都明白了,突然覺得和自己主子作對的人都可以死掉了,因為主子就可以直接根據你的上半生推斷你下半生了,王妃是在是厲害啊。

:“行了,閑話就說道這裏吧,你去取筆墨紙硯來,我給你畫一幅衣裳的圖案,你去差下人給我做一套一樣的過來,應該不會浪費很多時間的,差不多個把個時辰就能做出來的,布料就要我這種最簡單的料子。”

米安剛吩咐完,翠雲就趕忙跑了出去,畢竟米安說的什麽個把個時辰她可不相信,而且王妃既然晚上要,那麽晚上就一定要做出來,這個時候能節省時間自然要節省時間了,王妃是為了王爺,自己看得出來,就這份感情來說,王妃真的是對王爺萬分用心的,而王爺對王妃的用心,也絕對沒有對不起這樣的情況,突然覺得好羨慕,然後,想到那個人,臉色微微一紅,該死的男人,什麽時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情?不怪風傲風銘他們老說他是個木頭疙瘩,真的是塊木頭。

翠雲把筆墨紙硯拿過來的時候,米安就順手的開始畫了,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不合適,就是一件很簡單的衣服,像現代那種非常簡便的裙子,下麵是百褶裙的樣子,為了配合這裏的風俗,米安刻意在袖子那裏改動了一下,改動成了一個非常大擺的喇叭袖,用來跳鳳舞九天的時候,這種袖子,則會造成很漂亮的效果。

翠雲很疑惑的看著這幅畫,然後驚訝的說道

:“天啊,王妃,你畫的畫居然也這麽漂亮。”

米安有點無奈的看著翠雲,這個丫頭腦子裏麵都在想什麽?最起碼要誇獎自己的這個設計好看啊,怎麽就在誇獎自己的畫呢?想來其實也虧了在現代了,自己真的是學了不少的東西,因為不怎麽喜歡回家,所以就會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時候去學很多東西來充實自己,而且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從自己來了這裏,這裏的字自己居然全部都認識,好像是天生的,不知道為什麽,不過沒關係,這一切應該都歸功於那個閻王吧。

:“我讓你去給我做衣服,你在這裏談論什麽畫啊。”

米安無奈的看著翠雲,然後臉上立刻飄上了紅暈,然後直接轉身趕緊跑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