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鳴月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每天都在找的人,現在就站在眼前。

她看著寒佑川的麵龐,久久地不肯眨眼。

她害怕,自己眨眼睛的話,一切會如同水中撈月一般,又變得空歡喜一場。

“你的本名叫寒佑川?”她張了張嘴。

“是的。”寒佑川頷首應道。

“你是羽王?”風鳴月追問。

“是的。”他點點頭。

風鳴月聞言,笑了笑,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嗯,阿川回來了。

真好。

寒佑川不明白風鳴月又笑又哭是為何,隻得著急發問,“大小姐,怎麽又哭上了?”

“沒有,我隻是太高興了。”風鳴月擦了擦眼角,眼睛裏亮亮地,如同藏著滿天繁星。

“月丫頭,你這個詩吟得妙啊。”孔律看著他們倆,眼神微眯。

他捋了捋胡子,心中感慨萬千,走到倆人跟前,“沒想到羽王與我徒兒相識。”

“以前落魄時,幸得月小姐相救,小王感激不盡。”羽王朝孔律拱了拱手。

“阿川……”風鳴月脫口而出,覺得不妥,連忙改口道,“羽王殿下也多次曾救我於危難當中,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已經不在世間了。”

“原來如此?今日真是個好日子,我的徒兒迎來了故友,月見國曾經年少有為的羽王也回來了,好!好啊!”孔律連連點點頭。

“剛好,今日這課也結束了,大家下學吧。”孔律臉上笑容滿麵。

他拿起書冊,與風鳴月、寒佑川二人走出學堂,尋了一處涼亭坐下。

紅安送來茶水後,便退下了。

“這十年,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呢?”孔律口氣關切問向孔律。

“我當時被貶謫出京後,便離開了月見國,去到了澤津國、焱國等地遊曆,對各國地理誌都略有研究。”

寒佑川看著孔律,眼中充滿光亮,“孔老您在遊記裏寫到的景色,我也有幸得以親眼見到。澤津之海浩瀚無煙,綿延數萬裏;焱國戈壁一望無際,落日染紅沙丘;北島冰封積年不化,風雪飄搖中,仍有信天翁築巢終生相守……”

孔律聽著寒佑川的講述,心中波濤洶湧,若不是朝事所累,他倒願意繼續在外過著閑雲野鶴的自在生活。

風鳴月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寒佑川。

旁人如若流放十年,要麽早就萎靡不振,要麽早就泯然眾人矣。

像寒佑川這般,闊達、自強,不念過去,博取將來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在他的回憶中,風鳴月沒有聽到一絲抱怨,更多的是充滿信心的淩雲壯誌。

他在北地之時,與那裏的將士一起抗敵守城,在冰雪天地裏,他與五千士兵,同甘共苦;

他在澤津之時,曾在小漁村裏度過半年,看盡潮漲潮落,亦知漁業之利;

他在南地之時,遊走於梯田之上,親授民眾春耕之事,三年未曾懈怠。

……

他與孔律的對話,語氣平緩,從容不迫,侃侃而談。

仿佛,過去的他,從未把任何事當作難事一般。

風鳴月眼中,卻氤氳起一層水霧。這十年的漂泊生活,看似精彩,但都是在辛苦之中渡過的。

她轉過身去,悄悄地吸了吸鼻子。之後,便若無其事地轉身,給聊得正歡的兩人,添了一杯茶。

“羽王此次回京,對於京中而言,實是幸事。”孔律拿起茶杯,良久,感歎了一聲。

“還望孔老多多指點。”羽王輕輕地吹了一口茶。

“現在的京城,唉。”孔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老夫亦身在局中啊。”

此時,大監魏正匆匆前來,將孔律給喚走了。

涼亭隻剩下風鳴月與寒佑川。

如今,阿川的記憶恢複,成了羽王,風鳴月一時,不知作何稱呼。

“大小姐,繼續喚我阿川便好,無論我是誰,在何處,我的這條命,是大小姐救的,我永遠是你的阿川。”

寒佑川看出了風鳴月的為難,他輕聲開口,眼中如同有暖陽般溫暖。

“阿川。”風鳴月低喚了一聲。

“嗯,我在,大小姐。”寒佑川亦是暖暖地回應她。

“你,受苦了。”風鳴月看著臉上胡子都刮幹淨的寒佑川,心中竟也湧上一種念頭:原來,阿川長這樣啊。

“不苦,見到大小姐便好。”

寒佑川見風鳴月盯著自己的臉看,“大小姐,我臉上有東西嗎?”

風鳴月察覺自己失態,臉上驟然一紅。

“沒,沒有,阿川臉上沒胡子了。”風鳴月尷尬地笑了笑。

“哦,那大小姐覺得好看嗎?”寒佑川似笑非笑地望著風鳴月。

“好,好看的。”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細細地品了一口。

“那大小姐喜歡嗎?”寒佑川突然貼近風鳴月耳邊,輕輕地問了一句。

“什麽?”風鳴月被寒佑川忽如其來的問題,驚得將一口茶都噴出來了。

“咳咳。”她被茶水嗆到了。

“大小姐,我開玩笑的呢!不激動……”阿川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風鳴月咳嗽了幾聲,便緩了過來。

風鳴月杏眼睜圓,心中慌亂,她看似怒道,“阿川,以後別輕易開玩笑。”

“知道啦!”寒佑川低聲哄道,“放心,不開了。”

他看著風鳴月臉上浮上的紅霞,覺得他的大小姐真是絕美。

不急,慢慢來,他有時間。

風鳴月見寒佑川不再開玩笑了,一顆心也慢慢地平複下來,卻隱約也有失落之感。

“阿川,你掉落山穀之事……”風鳴月問起了之前刺殺一事,心中湧上一陣愧疚。

“那些刺客是衝著我來的。大小姐不必自責。”寒佑川墜落山穀後,被激流衝走了,最後在一個小漁村被律尺與律戒所救。

“下次,你切不可再一人犯險,我們是戰友,沒有犧牲你的性命,救我性命的道理。”風鳴月一臉嚴肅地抗議。

“好,阿川不敢了。”寒佑川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再說,我這次也是因禍得福,落水後,我之前喪失的記憶都被找回來了。”

他目光嚴肅地看著風鳴月,“根據我近段時間的調查,此次刺殺都是萬裏挑一的死士,比上次刺殺我的刺客還要厲害幾分。”

“那你可查到這些刺客背後的人是誰?”風鳴月著急地問道。

“呐,這不來了。”寒佑川指了指從遠處走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