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生日,泰姬問桑南南有什麽心願呢,桑南南說,想要和人一樣生活,泰姬看了看穀清晏,穀清晏當時連連叫苦喊冤,說可不是自己把南南帶壞的。
“人間的生活,哪有我們地府好呀。”泰姬說,“不信南南你問問季鬆雲,他天天去人間。”
當時的桑南南於是問季鬆雲:“季鬆雲,你喜歡人間嗎?”
季鬆雲搖了搖頭:“我不喜歡,隻是職責所在,不得不去罷了。”
又有冥神附和泰姬的話,說人間沒什麽好玩的,而且人心貪婪,權力爭鬥,流言蜚語如雪花紛紛揚揚,欲望如毒蛇盤踞人心,桑南南心思單純,性格活潑,去了一定並不喜歡。
桑南南想了想,還是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心願:“唔……我還是想試一試,如果有一天,能和人間和我同齡的小女孩一樣上學,和朋友們一起上課,下課之後一起去喝茶或者玩鬧。
可能還會有一兩個喜歡的人,上課的時候偷偷看他,路過他身邊也會臉紅,這樣應該也會很有趣吧。”
季鬆雲默默看了桑南南一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穀清晏笑嘻嘻地湊上來說:“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一定要帶上我喔!”
“怎麽?你在人間也有喜歡的男生?怎麽不帶來咱地府看看?”泰姬調笑,季鬆雲一下子被嗆到了,“咳咳”咳嗽,桑南南指著季鬆雲哈哈大笑。
那時她隻顧著和冥神玩鬧,都忘了桑淮也聽到了自己的心願。
所以……在她18歲的時候,桑淮才又將她送回了人間,隻是為了實現她的心願……
但確實是她天真了,她隻以為去了人間就可以充分體會人間的快樂,但真正在人間的那一年,她的銳氣與驕傲卻漸漸被磨平,人間就像巨大的怪獸,會吞噬掉所有的棱角。
連桑南南最後都不自信了,她試圖讓自己遊走在邊緣,盡量將自己變得透明,直到她又回到了地府,見到了大家,深藏心底的感情才逐漸被喚醒,也正式在不斷的反思與回憶。
一次次進入靈境,見到了一次次的悲歡離合,做出一次次選擇,她漸漸也變得堅強起來,開始明白當初因為試圖融入群體而不斷否定自己的行為多麽幼稚。
曾經是桑淮給了她一個家,桑淮一點點看著她長大,給了桑南南底氣和心裏最深處的眷戀。
後來從沈墨珩失蹤,直到她在桑淮辦公室望見了靈鏡,她猶豫、彷徨、迷茫,長大之後,她的記憶漸漸全都複蘇後,身邊的一切似乎都變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該相信誰,曾經的感情,是真切的嗎?曾經的身邊人,真的值得信賴嗎?
如今桑南南相信,桑淮一定是為了她好,不論是沈墨珩還是桑淮,如果連身邊最親近的人都無法相信,她活得也過於可悲了。
迷霧中的真相,等待她探尋,而身邊人支撐著她的手,是她走下去的動力。
這一次,桑南南從天台緩步走回臥室,內心十分平靜。
睡覺前桑南南洗漱,她吐了口裏的牙膏水,抬頭望著鏡子裏的自己,頭上係著高馬尾的綠色發帶上,哥哥靈力幻化成的銀色的金屬蝴蝶閃閃發光。
桑南南撫上頭上的發帶,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不論發生什麽,她都能坦然麵對,曾經她一直在桑淮的庇護下長大。
現在能保護她和她身邊人的,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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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土,你在看什麽?”
“四界殘破,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易子而食。”
“後土……?”
“後土!!!”
“願以吾卑弱之軀,換萬靈流轉不息,自此四海升平,再無憂患……”
“……”
“少昊哥哥,願重逢於太平盛世,彼時四界無恙,海清河晏……”
“……後土,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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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新神……是世界的法則……何必背負著塵世的枷鎖呢……來吧……放下她,走過來……整個世界都會是我們的……”
“你對靈的執念太深了,最終會害了你自己的。”
“嗬嗬……你還是放不下那些塵念啊,那些人與我們又有何幹呢?神耗盡靈庇護著四界,卻在無用後被轉頭拋棄……所謂的職責,所謂的正義,根本就是他們的謊言啊,要不然,她怎麽會重新降世?”
“……”
“你看看這個世界啊,看看你拚勁全力保護的世界,你還沒發現嗎?靈早已沒有按照既定的順序流轉,有人篡改了靈的軌跡……有人想要永生……既然可以是他們,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們,明明我們才是最強的,這一切都應該屬於我們!!!”
“……你已經瘋了,我無話可說。”
“嗬嗬,你還是不明白,我在乎的隻有你……總有一天,我會用我的辦法,證明這個世界都是虛無,都是那些虛偽的神的謊言,隻有你,隻有我,才是最偉大的力量,才是真正的主宰……”
光……
她又一次見到了光……
為什麽……?
她不應該已經死去了嗎?
是誰……
抱起了她……
“可憐的孩子。”
他的聲音如月落星輝,淒婉而華美,語氣裏是化不開的濃鬱的哀傷。
“你的牽絆太多了,你已經付出了太多,不必如此。”
他歎息一聲。
“桑土之南,神跡臨世。從此,你就叫桑南南好不好,在冥界,在地府,無憂無慮地長大,不問過去,隻看將來,所有的痛苦,由我來承擔……”
“我的妹妹,桑南南,從此就在地府,快樂的,無憂無慮地長大吧……”
啊……
以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後來呢……
他牽著她的手,沿著黃泉路,一步一步往前走。
“哥哥,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也不記得很重要的人了……”
“南南,在地府,離別終會重逢,遺忘的記憶與情感,都會被喚醒。”
“哥哥,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一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南南,不論發生什麽,地府是你的家,是你永遠的依靠,我們永遠,都和你在一起,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直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