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又把藍白的思緒帶到了在大理的那個晚上。
言卿卿對星空好像有一種異常的著迷,常常能夠盯著星空看很久。
那天晚上,言卿卿又一次爬上屋頂,開始賞星星賞月亮,恰巧被出門的藍白撞個正著,於是前者很大方的邀藍白一同觀賞。
也許是因為空氣清新的緣故,星空好像也比帝都亮一些。藍白幾乎想不到帝都星空的樣子,也是在這裏,他才第一次發現夜空也可以這麽美。
言卿卿坐在屋頂上,習慣性的雙手抱膝,聲音輕柔婉轉:“怎麽樣,是不是覺得視野比在屋子裏開闊許多。”
藍白點頭,不僅僅是視野,連呼吸都好像更暢快一些,這就是自然的力量吧。
忽而,言卿卿手指向南方接近地平線的地方:“看那邊。”
藍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很多閃亮的星星組成一副相熟的圖樣。
“天蠍座?”
言卿卿有些驚訝的看他:“你認識?”
藍白淺淺笑道:“你不知道吧,我的生日是11月17日。”
言卿卿愣了幾秒鍾,然後伸出手,歪頭笑言:“同類你好,沒想到咱們在地球相認了。”
藍白配合得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這樣的相遇算久別重逢嗎?
“咱們一定要相親相愛,萬萬不能相愛相殺啊。”
言卿卿一時有些感慨,她根本不敢想象,兩隻蠍子掐起架來,場麵會是多麽的爆裂。
“不會。”藍白的語氣柔和且堅定。
言卿卿轉頭給了他一個標準的微笑,眼睛都彎成了一彎月牙。
良久,言卿卿忽然問道:“你知道冥王星嗎?”
“知道。”
“那你一定也知道冥王星被除名九大行星了吧。”言卿卿的聲音顯得有些低落。
藍白遲疑了片刻,點頭:“知道。”
言卿卿惋惜的說道:“真是可憐,冥王星就像一個誤入了豪門世家的小孩,最終又回到了屬於自己的世界。”
藍白有些意外,挑眉:“你很喜歡冥王星?”
言卿卿用力點點頭:“當然,它可是咱們大天蠍的守護星,一顆冰封的星球,就像我們冰封的自己一樣。”
藍白卻是感歎:“都說當局者迷,果然不錯。”
“我們才是局中人,隻有星星們身在天外,淡看這一場談論。”
言卿卿愣了幾秒,抬頭看著遠處的星圖,喃喃低語:“是啊,它隻是顆星星而已,自然不會在意這些。但是又有那麽多人,為了這顆普通的星星,爭論著它的地位。”
言卿卿忽然看向藍白:“就像你一樣,是嗎?”
藍白幾乎一瞬間就明白了她在說什麽,微微頷首。
就像他一樣,雖然身在娛樂圈,永遠隻說自己想說的話,隻接自己想接的戲,議論都是別人的,生活才是自己的。
別人的評論,不管是誇讚,還是貶低,亦或是謾罵,那都是別人的業障,與他無關,又何必在意呢?如果因為無趣的在意,而引發自己身上的業障,那當真是得不償失。
“其實我喜歡冥王星還有一個原因。”言卿卿想著自己那小小的欣喜,麵上一片柔軟。
“當初,它的排名是九,九這個數字太能讓人著迷了。”
“數之極盡是為九,九之極盡當出一,這遁出的一當是那顆最耀眼最炙熱的星球了吧。”
藍白讚同的點頭:“《素問?三部九候論》中有記載,岐伯曰:天地之至數,始於一,終於九焉。一者天,二者地,三者人,因而三之,三三者九,以應九野。”
言卿卿難得直愣愣的看著藍白,對著麵前這個男人,言卿卿突然好想抱一抱,果然有文化的男人最有魅力,尤其這個人還長著一張同樣有魅力的臉,說著一段讓她很歡喜的話。
霍水的聲音拉回了藍白的思緒:“嘿,哥們兒,你怎麽回事,最近動不動就發呆,有心事?”
藍白想著腦中言卿卿那張未散的臉,嘴角輕柔的扯出一抹微笑。
“想成家了。”
霍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摳了摳自己的耳朵,難道是他幻聽了?好像聽到某個女人絕緣體說想要成家了!
“難道是**了?不能啊,現在都冬天了,難道狐狸**的時間都那麽與眾不同?”
暗自琢磨的某經紀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把心裏想的原封不動說了出來,於是他的腦袋迎來了藍白毫不客氣的一巴掌。
霍水一下被拍懵了,反應過來以後也沒敢再吱聲,萬一惹怒了藍白,把他遣送回去,想到前兩天的遭遇,他真的可能會就此斷送了他們老霍家的香火。
沒過一會兒,登機的廣播響起,霍水乖覺的如同小媳婦一般跟在藍白的身後,心裏暗自嘀咕:至少要等到飛機起飛以後再翻臉!
兩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霍水本打算閉目養神,藍白卻出乎意料的開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本來藍白是不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的,但是鑒於最近情竇初開,又對霍爺爺有戰友般的交情,他覺得有必要關心一下霍水在這方麵的想法。
霍水雖然一副見鬼的表情,還是摸著下巴,翻著白眼,仔細想了一下。
“我喜歡大眼睛,白皮膚,長頭發,笑起來像月亮。”
藍白就著霍水的描述,無語的問了一句:“是不是最好還養隻寵物兔?”
霍水正幻想著,聽到藍白的問題,下意識的皺眉:“兔子?別了,如果要養的話,還是養隻狗吧,我怕每次看到它,眼前都會冒出一盤香噴噴的紅燒兔子肉。”
藍白滿臉黑線,心想還好是他在霍水身邊,這要是個大美人兒,聽著那紅燒兔子肉的感慨,指不定就沒下文了。
“我明白了。”
霍水回神,一頭霧水:“你明白什麽了?”
藍白轉頭看他,臉頰扯出一抹完美的假笑:“下次見到霍爺爺的時候,我會把這些說給他聽,我想以霍爺爺的能力,這種類型的女孩子找出二三十個還是沒問題的。”
霍水瞬間臉都綠了:“別介,你還是不是我哥們?!”
藍白反問:“這兩者有什麽衝突嗎?”
霍水義正嚴辭的說道:“當然有,既然是我兄弟當然得站在我這邊,怎麽能跟我老爺子一國呢?”
藍白看了他許久,最終歎息:“霍水,你跟霍爺爺什麽時候變成兩國的了?”
霍水瞬間僵住,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許是潛意識裏刻意在規避著什麽。現在藍白把它**裸的放在台麵上,霍水突然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是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還記得幼時常膩在爺爺身邊,讓爺爺給他講打仗的故事,一個故事聽十幾遍都不覺得煩。爺爺也縱著他,隻要他想聽,爺爺都會不厭其煩的講一遍又一遍。
霍水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是為國捐軀,在他的記憶裏幾乎沒有父母的身影,也許那時真的太過年幼了。
藍白的父母數十年不在身邊,而他的父母永遠不在身邊。
幼時,霍水常被人嘲笑沒有父母,那時的他並不明白沒有父母的意思是什麽,隻是從別人譏笑的臉上能夠隱約感覺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後來,懂事了,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想過問問爺爺為什麽自己沒有父母,那天,他站在門外看到爺爺手裏拿著一張照片看了很久,眼裏隱有淚光閃現。
那之後隔了好久,他趁爺爺不在的時候,偷偷看了那張照片。
那是一張黑白的照片,裏麵就五個人,一對年老的夫婦,可以看出來是爺爺奶奶,還有一對年輕的夫婦,手裏抱著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
那是霍水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母,竟是這樣陌生,但是內心深處又有著一種本能的熟悉感。
霍水也看了很久,久到像是想要把那對年輕夫婦的容貌深深的刻在心裏。
霍水有時候也會想,父母老去以後會不會也像爺爺一樣呢?不過他知道,他的父母永遠都不會老去了,他隻要記住他們年輕的模樣就好了。
等到霍水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那大概是他懂事以來第一次哭。就算被小朋友嘲笑,奚落,甚至打架受傷都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那時的他,還太過年幼了。
後來,霍水找了個很偏僻的地方,狠狠的哭了,哭了好久,然後用力的擦幹了眼淚,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出去以後他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山大王霍水。
也是在那個地方,霍水第一次遇見藍白。
本以為是空無一人的角落,卻隱藏著另一個沉溺在黑暗中的少年。
霍水永遠都沒法忘記當時自己萬分複雜的心情。
惱怒,羞愧,難堪,或者還有慶幸。
一個人的哭泣太過心酸,一個人的秘密也太過艱難。
藍白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很平靜的望著他,兩個有著各自不同故事的小小少年,在同一個時空角落裏,默默對視。
霍水最終也沒有開口,留下藍白一個人,自己走了。
回到家,看到爺爺常見的笑臉,霍水也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不管故事的開頭是什麽,隻要爺爺每天這樣笑著麵對自己就好。
他再也沒有提過父母,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