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離開以後。

隻剩下錢鍾、錢亮二人大眼瞪小眼。

錢鍾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恨得牙根癢癢,罵道: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這個節骨眼,你敢收蘇秦的錢?劉大人一心要除掉他,你不怕大人遷怒於你?!”

錢亮心裏有苦說不出,隻得不停點頭應承,道:

“伯父,是侄兒一時見錢眼開,還請伯父恕罪!”

錢鍾長歎一聲,錢家到了錢亮這一輩,就他一個男丁。

即使知道錢亮品行不端,爛泥扶不上牆,錢鍾也沒有辦法。

自己娶了四房小妾,仍是沒生出一個帶把的。

隻能努力扶著錢亮了。

錢鍾道:

“此事,必須讓左相大人知道!”

錢亮聞言,頓時心裏慌了,道:

“伯父,可不能讓劉大人知道啊,不然……”

錢鍾抬起手製止,道:

“你放心,收受蘇秦賄賂不是什麽大事,那蘇家已經走投無路,左相大人想必已經猜到會有今日這個結果。

把蘇秦給你的錢,還回去就好!

隻要你不動製造軍器的錢,不讓禦史台那邊抓住把柄,一切就都還好說!”

錢亮表情一滯,心中暗歎,伯父啊伯父!侄兒根本沒收受過賄賂,而且,你侄兒我,已經被禦史台抓住把柄了!

當然,錢鍾是不知道這些的。

他看到錢亮表情苦澀,還以為是被嚇壞了。

錢鍾站起身,道:

“這點小事,有伯父幫你扛著,劉大人不會把你怎麽樣!

你盯好蘇家那邊,隻要不讓他們開工,不讓他們完成軍器製造便可。

等到蘇秦被撤職,再過了京察,咱們通過劉大人,可將那陳河擠走。

到時候這工部侍郎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錢亮努力換上喜悅表情,對錢鍾說了一聲感謝。

錢鍾繞出桌案,拍拍錢亮的肩膀,道:

“伯父去去就回!你好好看家!”

說罷,邁步前行。

待錢鍾離開房間。

錢亮的眼睛,看向了靠牆擺放的櫃子。

那櫃子上著鎖,這鎖的鑰匙,錢亮當然知道藏在哪裏。

錢亮站在原地掙紮片刻,他知道,一旦櫃子裏的五十九萬兩被拿走,自己的伯父就完了!

可,他不拿走,自己就完了。

終於,

錢亮走向牆邊,拿下一塊磚,取出了櫃子的鑰匙。

……

左相府內。

錢鍾坐於下首,對麵坐著王寶昌和徐圖宴。

劉知祿端坐於首位,眉頭微皺,沉聲道:

“先是府中夫人,再是親屬,你們,還真是顧家的好官啊!”

王寶昌和徐圖宴聞言,怒視著錢鍾。

而錢尚書,羞愧地低下頭,道:

“大人息怒,下官……已命錢亮,將蘇秦賄賂的錢財返還回去了!”

劉知祿冷哼一聲,道:

“蘇家已經走投無路,為了自保,定然會向你們求饒,這點事都想不到,你們還能做什麽?!”

三名尚書此時如受驚的小雞仔,努力裝出畏懼之態,施禮道:

“大人息怒!”

錢尚書說道:

“大人放心,蘇家半個鐵匠都沒有招到,根本沒辦法開工,這蘇秦,肯定要被卸任歸鄉的!”

劉知祿道:

“軍器製造雖工期緊張,但也不能半件軍器不交,不然,如何交代?”

錢尚書道:

“下官已命錢亮招人開工,大人放心,數量雖達不到兵部需求,但至少能做出六成來!”

劉知祿頷首,臉色緩和許多。

三位尚書見此,心裏暗自鬆了口氣。

劉知祿抬眼看向王寶昌,道:

“蘇家用錢打不通工部,便會去找你活動,王大人,你可要清正廉潔啊!”

王寶昌連忙站起身,拱手道:

“大人放心!定叫那蘇家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劉知祿滿意地點點頭,道:

“隻要軍器製造的這筆款沒有被人貪墨,禦史台就無計可施!

待到京察之後,一切就會恢複往常!

你們,可要守住這個關口!”

三名尚書大人一同站起身,義正言辭道:

“大人放心!”

……

蘇秦離開工部,來到馬車旁。

對老錢說道:

“老錢,去一趟蘇府,請老爺再去一次工匠坊,招募鐵匠!”

老錢疑惑不解,問道:

“爵爺,因為老楊頭的事,咱們在工匠坊肯定招不到鐵匠,還去那裏作甚。”

蘇秦笑了笑,心道:不再去一次,如何能體現走投無路呢。

道:

“你去傳信老爺就好,老爺自會明白!”

“是!爵爺!那您……”老錢道。

“我走路回去!”

“是!爵爺!”

話音剛落。

二者相繼離開。

蘇秦帶著陸紅昭在街上漫步。

不時在街麵上環視。

陸紅昭疑惑不解,問道:

“你,在找什麽?”

蘇秦撓了撓頭,道:

“每一次在街上走路,總能看到劉雪橋和徐青書那兩個憨貨。

好像老天安排,命中注定一樣。

不知今天,會不會遇到那兩個傻子。”

陸紅昭不禁白了他一眼,嘟囔一聲:

“有病!”

蘇秦憨笑一聲。

這時,

隻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呦,這不是在工匠坊找不到鐵匠的蘇公子嗎?!”

蘇秦和陸紅昭聞言,登時轉過身,看了過去。

一瞬間,

二人頭皮發麻。

這麽神?!

陸紅昭瞪大雙眼,驚訝地看著蘇秦,喃喃道:

“命中注定?!”

蘇秦苦笑一聲:

“老天安排?!”

說話的,正是戶部尚書之子,徐青書。

而在其身旁,正滿含殺意看著蘇秦的,正是左相之子,劉雪橋。

蘇秦不由得在心中感歎:

這對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還真是形影不離啊!

劉雪橋手持折扇,看著蘇秦咬牙切齒,握著折扇的手都在顫抖。

“蘇秦!蘇秦!”

蘇秦剛要出言譏諷,但突然想到,自己還在裝走投無路,已經服軟的樣子,連忙在臉上故意堆出賠笑表情,道:

“劉公子,徐公子!過去多有得罪,還望二位公子海涵!”

二人果然以為,蘇秦這是走投無路了,想通過二人讓上麵的一眾高官收手。

劉雪橋冷聲道:

“現在知道自己是螻蟻了?晚了!晚了!本公子被你害的失去功名!唯有你蘇秦覆滅,才能平息本公子怒火!”

徐青書幫腔道:

“蘇秦,你還真是鄉巴佬進城!一個小小的男爵就讓你翹起了尾巴!

這下好了,整個蘇家,都要跟著你一起陪葬!

滾開!莫要擋路!”

不再給蘇秦說話的機會。

徐青書一把將他推開。

劉雪橋冷哼一聲,邁步前行。

蘇秦望著二者的背影,緩緩收起裝出來的賠笑表情。

他拉起陸紅昭的手,淡淡道:

“走吧,戲也演完了,咱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