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是太醫院‘院使’,姓柏,主管太醫院大小事務。

柏太醫伏身叩拜,高呼三聲萬歲。

得陛下答允後,站起身來。

武帝道:

“蘇秦,與柏太醫說說吧!”

蘇秦稱是,為老頭講述了接種牛痘,預防天花的事。

柏太醫趕來時,聽魏忠提到燕州的許神醫,心裏還是極為重視的,畢竟許思雀的神醫之名,太醫院的人們也有所耳聞。

但聽到蘇秦說,這牛痘預防天花是從書上看到的,而且還未印證,眼神裏就多出了輕視。

大殿中,恢複安靜。

柏太醫思量片刻,對武帝施禮道:

“陛下,臣以為,蘇男爵所說,有些無稽之談了!”

蘇秦聞言,並未生氣,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會像許思雀那般相信他。

天花傳染性強,致死率高,一旦在實驗中讓病毒流出去,定會造成生靈塗炭,到那時,這責任沒人能擔得起。

武帝道:

“蘇秦所言,是從書冊上見到的,想來也是民間大夫偶然發現,柏太醫,不妨說說,怎麽個無稽之談法。”

柏太醫道:

“蘇男爵說,牛感染了天花,便會生出牛痘,人感染牛痘後,便會獲得應對天花的抗體,以後便不會再得天花。

陛下,天花之狠毒,天下人皆知。

如此恐怖之物,怎會因為一頭牛而變弱?

這難道不是無稽之談嗎?”

武帝點點頭。

蘇秦歎了口氣,道:

“陛下,臣知道,這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如果不去探究,醫道就沒辦法發展,這天花,永遠不會消失。”

柏太醫接話道:

“蘇男爵此話有理,但您別忘了,這是天花,傳染極快,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

一旦天花流出,傷及無辜,你我都是擔待不起的!”

蘇秦明白利害關係,道:

“陛下,臣會在湖田縣無人之地建造房屋,清退方圓五十裏範圍內所有百姓,如此一來,便可製止天花之毒流出了。”

武帝仍在遲疑。

柏太醫拱手,道:

“陛下,老臣願隨蘇男爵和許老神醫共同前往!”

蘇秦愣了一下,他確實沒想到,柏太醫會主動請纓,畢竟如此危險的事,大家聽聞都是能躲就躲。

所以,蘇秦對柏太醫主動獻身的精神,表示佩服!

武帝欣慰頷首,道:

“如此甚好!”

說罷,提起筆,在案桌上書寫手令。

魏忠從武帝手中接過,來到蘇秦麵前,交到其手上。

武帝道:

“拿著朕的手諭,去京兆府提人吧!”

蘇秦和柏太醫一同伏身拜下,道:

“陛下聖明!”

二人轉身離開禦書房。

走出一段距離後。

柏太醫道:

“爵爺,咱們什麽時候出發?下官去收拾行囊。”

蘇秦道:

“柏太醫,研究天花極其危險,您不再考慮考慮?”

柏太醫搖搖頭,笑了笑,道:

“還考慮什麽?雖質疑了爵爺所言,但下官還是願意隨爵爺試一試的,畢竟是為百姓造福的事!”

蘇秦拱手道:

“柏太醫高德!”

“爵爺謬讚了!”

蘇秦道:

“柏太醫就在府上聽信吧,等房屋建造好,我派人去接您!”

“好!恭候爵爺!”

……

左相府,後堂內。

劉知祿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歎了口氣,道:

“西邊戰事是板上釘釘了,從蕭景先入獄那一刻起,陛下就想好了開戰,這也是陛下為什麽沒有將你們換掉的原因。”

徐圖宴和薛平海,點點頭。

這場京察浩劫中,唯有兵部官員,一人未動。

正如劉知祿所說,陛下從蕭景先殺了山越王子那一刻起,就開始謀劃打仗一事了。

薛平海道:

“那蘇秦別看年紀輕,腦子裏對局勢和人心的把握,還是極為精準的,若是再培養幾年,定會成為朝堂支柱!”

徐圖宴冷哼一聲,道:

“他能不能成為朝堂支柱,還要看那平西侯能不能打退山越!

若是輸了,第一個被砍頭的就是他!”

劉知祿搖搖頭,道:

“這一仗,肯定會贏,李千軍會不惜一切代價,甚至打掉平西侯府的老底。”

薛平海點點頭,不置可否,道:

“大人說得沒錯,這一仗隻能贏,不能輸,武國急需一場勝仗,來挽回民心!”

徐圖宴啞然。

劉知祿道:

“所以,要讓蘇秦上戰場,還不能讓他活著從西麵回來!”

徐圖宴雙眼閃爍精光,道:

“大人說得對,這小子背後站著蘇家和燕王府,如今還開設個興武堂,可謂重臣之勢已成,不能再留他!”

薛平海沉默著。

劉知祿道:

“隻要蘇秦一死,燕王府就會失去蘇家這個聚寶盆,雖西麵戰勝,武將風頭正勁,但不過是一時的。

隻要遏製住燕王府,不讓其趁熱打鐵,進攻倭寇。

咱們文臣便可挽回頹勢!”

徐圖宴奉承道:

“大人高智!”

薛平海問道:

“大人,您準備怎麽做?”

劉知祿道:

“兵部這麽多武將,總有心誌不堅的,你多留意,將其拉到咱們陣營裏來。

再將其調到西麵去,伺機而動。

決不能讓蘇秦從西麵戰場上下來!”

“是!大人!”

……

蘇秦不知道暗流已將他包圍,此刻,他正持著陛下手諭,快步走入京兆府。

其實研究牛痘的場所,早就隨湖田縣學堂建造計劃,一並實施了,但因天花一事容易製造恐慌,故而一直秘而不發。

前幾日聽二叔傳信實驗室建造完成,這敢才和許老神醫述說此事。

這時,卻見一眾捕快正押著三名身穿道袍的男人,從他身旁經過。

那三名道士拚命掙紮,嘴裏喊著: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你們抓我作甚!你們抓我作甚!”

“叛徒!大夏的叛徒!你們這群忘祖的惡徒!不得好死!”

“你們才是反賊!你們這些人才是反賊!是走狗!”

“……”

捕快們加重手上力道,疼得道士們呲牙咧嘴。

麵對道士們的喊叫,捕快們根本不理會。

這一路上,他們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蘇秦一頭霧水,什麽大夏?什麽叛徒?

隻聽道士們又喊:

“光複大夏!掃清賊子!大夏會重新矗立於中原!”

“四方賊子,定要被砍頭!你們這幫忘祖的蛆蟲!”

“……”

蘇秦撓了撓頭。

這三名道士喊的,頗有點‘反清複明’的意味。

大夏?武國之前的朝代嗎?

蘇秦對這個世界的曆史還不太了解,暗自壓在心裏,向正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