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很累。

沒辦法,攤上這麽個勞模皇帝。

他也隻能從被窩裏爬起來,披星戴月地來到禦書房。

看著在殿中左右踱步的武帝。

杜玄臉上倦容一掃而空,伏身叩拜道:

“臣,杜玄,參見陛下!”

武帝道:

“賜座!”

“謝,陛下!”

杜玄站起身。

魏忠為其搬來椅子後,悄然退出大殿,並掩好了門。

禦書房隻剩下武帝和杜玄二人,一時之間,寂靜的可怕。

良久,

武帝道:

“還剩下,三個月了……”

杜玄立刻明白,武帝想要說什麽,主動提議道:

“陛下,燕王府與蘇家的婚約,不能履行!

起先,咱們隻以為蘇家有錢,可為燕軍提供軍費,供其反攻倭寇。

可蘇秦入京以來,逐漸展露頭腳,其個人頭腦機敏,心懷天下,才華橫溢!

手裏更是掌握著超越百家所長之技藝。

不但如此,現在還建立興武堂,收寒門子弟入學,日後必將桃李滿天下。

如此看來,此子已具朝中重臣之勢。

這樣的國之棟梁,若是被燕王據為己有。

日後,燕王必定尾大不掉,再想平衡文武兩列,怕是要難了!”

武帝道:

“可是,燕王府與蘇家的婚約,是朕的旨意!朕已經拖延一次婚約,不可再次失言!”

杜玄沉默了,再次下旨拖延婚約,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他腦中思緒飛轉,

良久,

杜玄伏身叩拜,道:

“陛下,臣,有三條計策!

但,請先恕臣,失言之罪!”

武帝擺擺手,道:

“平身,朕,恕你無罪!”

杜玄仍是跪拜之態,道:

“臣之所想,有上中下三策。

上策為,利用倭寇!掀起兩國交戰,令燕王府無暇關顧婚約!如此一來,即使沒有陛下旨意,這婚約也要順延推後!”

武帝道:

“詳細說來!”

杜玄道:

“第一步,要先為蘇秦安排個雜號將軍!

他在雲州擁有戰功,這一步順理成章,滿朝文武都不會生出異議!

第二步,在皇宮秘密放出燕州即將防守空虛的風聲!”

武帝眼中閃過厲色,道:

“在皇宮放出風聲?!”

杜玄一頭磕在地上,道:

“是!十五年前秦音、蘇旺宗一案主謀,以及去年倭寇入燕時的朝中細作,已知藏匿於宮中。

就要入春了,鎮北侯府會北上平滅蠻族十部,削減他們的力量。

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在皇宮內放出朝廷要秘密調動燕州兵馬北上,一舉殲滅蠻部的消息。

倭國若是知道了,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必定要再次入燕州,燒殺搶掠!”

杜玄繼續道:

“到那時,已有將軍之職的蘇秦,不會視而不見。

秦音與蘇旺宗死於倭寇刀下,蘇秦對倭寇恨之入骨。

在燕州時,此子藏鋒於鞘,而且身為白丁,未能出手。

如今之勢,他必會請戰!”

武帝道:

“若是放出風聲,也會傳到燕王的耳朵裏!”

杜玄道:

“此為陽謀,燕王即便知道了,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北麵戰事這個機會,一年隻有一次。

燕王,也想一雪前恥,挽回燕州百姓之心!”

武帝頷首,道:

“中策呢?”

杜玄道:

“於五月之前,將蘇秦的爵位,提到伯爵世襲!如此一來,雖身份地位仍與燕王府有差距,但已不算入贅!

畢竟燕王的爵位並非世襲,而且其膝下也無男丁。

而蘇秦那時,可是與三方軍侯,隻差一步!

就算兩家聯姻,燕王也控製不住他!”

武帝微微搖頭,道:

“三個月的時間,將一名非世襲的男爵,提到世襲伯爵之位,嗬,何其之難啊!”

杜玄道:

“臣以為,中策可以與上策並用!蘇秦參戰,必定屢立戰功,提成世襲伯爵,或許是有可能的!”

武帝問道:

“下策呢?”

杜玄道:

“毒害安郡主!”

“放肆!”

此話一出,武帝勃然大怒。

杜玄一頭叩在地上,呼道:

“臣!罪該萬死!”

武帝胸膛劇烈起伏,喝道:

“毒害勳貴之後?!虧你想得出來!”

杜玄呼道: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武帝深吸一口氣,擺擺手,道:

“罷了,下策莫要再提!”

杜玄道:

“謝,陛下之恩!”

武帝邁步走上高台,緩緩坐下,道:

“退下吧!朕乏了!”

“是!陛下,臣!告退!”

杜玄恭敬施禮,站起身,快步離開禦書房。

待其走後。

魏忠輕手輕腳,走了進來。

武帝輕喚道:

“魏忠!”

“奴在!”

“在宮裏放出風聲,入春之後,鎮北侯府將會北上,削減蠻族十部的力量!”

“是!陛下!”

武帝頷首,長舒一口氣,站起身,緩步向外走。

他選擇了上策、中策並用。

先放出鎮北侯府將要北上的風聲。

待蘇秦考過春闈、三月挑戰國子監,在武國名聲大噪後。

再放出燕軍秘密調動的風聲不遲。

武帝的腳步很慢,很輕。

他在心中勾勒著一場大局。

一場,要將所有眼中釘,都算計進去的大局。

推遲婚約還不夠,打退倭寇還不夠。

總要利用這個機會,再把朝堂肅清一遍!

攘外、安內,一切向好,才能統一中原!

武帝站定腳步,回望高台上的龍椅。

總要幫後代子孫,多做些事……

……

清晨。

小鈴鐺伺候完蘇秦起床,就背著小書包,開開心心上學了。

蘇秦在院子裏鍛煉一番後,坐在飯廳裏用著早膳。

這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定睛看去,竟是蘇旺祖。

蘇秦連忙起身,疑惑問道:

“二叔?您怎麽這麽早……”

蘇旺祖來不及寒暄,直截了當道:

“可還記得薛尚書手中的名冊?!”

蘇秦立刻放下手中碗筷,正色道:

“他願意交出來了?”

等等!不對!關於名冊的消息,二叔怎麽會先於燕王府知道?!

蘇秦這時注意到蘇旺祖手裏的紙條,問道:

“二叔,這是……”

蘇旺祖將紙條遞了過去,道:

“今早出門,一道箭羽帶著這紙條,釘在大門上!”

蘇秦接過,快速掃了一遍。

紙條上書寫:

名冊,仍藏於聞府!

蘇秦的手,猛地緊握成拳!

聞府?滅門慘案?!

這遞送紙條的人是誰?!

紙條上的信息,是真是假?!

蘇秦的思緒變得雜亂。

無論真假,都必須一探究竟!

不能放過任何機會!

蘇秦道:

“二叔,咱們先去燕王府一趟!”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