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女媧廟進香,帝辛提褻詩

“如此甚好,也了了貧道擇名之苦。”雲中子微微含額說道,手中施法,朝雷震子一點,便一道紫光落入眉心中去,“如此便多謝賢侯,貧道這便告辭,若是有緣,他日再見。”

雲中子話音剛落,拂塵一甩,腳下生出一團祥雲,便升騰而去,姬昌暗中欣喜,若由此攀上如此真仙,定是西岐之福,當下朝雲中子去處,行跪拜之禮:“仙人顯靈,西岐當興!”

眾人聽西伯侯言語,具是隨聲附和,一旁張帝辛冷眼而觀,暗中算計,頓時計上心來,行走至姬昌麵前道:“雲中子道友與雷震子有緣,貧道卻是與你有緣,你可知此次朝拜,諸多不晦?”

“三月十五日乃女媧娘娘誕辰,仙長何言不晦?”姬昌語氣雖是反問,腳步卻不由向前,張帝辛見之,心中自有主意,挪步在前,緩緩而言道:“你所憂之事,不在朝歌,而在西岐。”

姬昌聞言,示意眾人退後,一人向前,卻不說話,張帝辛見之自然知曉自己說對,又開口道:“可是西岐前途,眾子如何?”

“仙長說笑,西岐深受天恩,如何盤問前途,商興則西岐興,商衰我等商民,也當衰落。”姬昌聞言,先是一怔,爾後才緩緩說道,張帝辛看在眼中,心中卻已知當初離間奏效。

封姬發為西平侯,大雖有一家雙侯的名聲,子嗣轄地,卻是直接從姬昌封地分補,兩人雖名為父子,心中卻也有些阻隔,姬昌有意疏遠姬發便是為此。鳳鳴岐山之事,張帝辛路上也有耳聞,心中更是明了,古之帝王上位,必有異相,此番姬發之運,卻是青雲直上,經此一事,朝中看好之人更重,可伯邑考畢竟嫡長子,心中自有不滿,卻也不好聲張,兩人罅隙更盛。

姬昌深知眾子癖性,伯邑考、姬發兩人雖有賢名,卻都是近利之人,惟有三子姬旦,一直不語,卻深得喜愛,這邊兩人無論何人登基,必有一死一得,親兄不睦,卻是西伯侯最不想看到的。

“西岐一途,皆在賢侯手中,若是商命,倒是貧道妄語,還請侯爺莫要見怪。”張帝辛見點道其中,便要離開,姬昌皺眉不語,良久才開口道:“還請先生教我!”

“此雖天機,卻也天命,我這便告之一二……”張帝辛躊躇許久,方才緩緩言道,將朝歌一應事宜,盡數說給姬昌聽聞,教之這般如此,如此這般。

卻說雲中子所滅之人,在通天神火柱下化為飛灰,黑灰經風一過,便升騰起一束火焰,那火焰緩緩躍動,竟化出一人形模樣,正是先前那名紅衣女子:“這道人好生厲害,若不是我有秘法,今日怕是休矣……”

轉眼之間,三月十五女媧誕辰便至,天子協眾臣,出朝歌南門,往古靈山便趕,一路鋪襲紅毯,綿延百裏之數,四麵鼓樂不斷,所到之處,具是鮮花側芳,流金鋪地。

駕出朝歌,家家焚香設火,戶戶結彩鋪氈,三千鐵騎鏗鏘開道,八百禦林護駕而行,天子乘九龍車輦,左邊三朝元老聞仲聞太師保駕,右邊鎮國武成王黃飛虎護行,自是旌旗招展,軍威大顯。

大軍之後,八百諸侯一律黑馬緩行,還未祭拜,手中便燃起手腕粗新香,一路繚繞而行,行之不久,便見古靈山中,一順白玉石階,直通女媧廟中,天子拾階而上,走九百九十九道台階,方至女媧廟門。

女媧廟前,設九隻丈高銅鼎,上繪金彩祥雲圖案,四腳皆為龍頭,便是比天子鼎,規格也要高上三分,天子九鼎上香,眾諸侯緊隨其後,宮門之間,頓時香煙繚繞,四麵馨香,朦朦朧好似仙境,輕飄飄如墜雲中。

若是來,便來吧,張帝辛心神稍定,便往女媧殿中走去,卻見殿中華麗,五**妝,金童對對執幡幢,玉女雙雙捧如意。玉鉤斜掛,半輪新月懸空;寶帳婆娑,萬對彩鸞朝鬥。碧落床邊,俱是舞鶴翔鸞;沉香寶座,造就走龍飛鳳。飄飄奇彩異尋常,金爐瑞靄;嫋嫋禎祥騰紫霧,銀燭輝煌。

張帝辛早先安排眾人將女媧宮修飾一番,卻也未想如此精致,富麗堂皇便是龍德殿、顯慶殿也難以比及,忽一陣狂風,卷起幔帳,現出女媧聖像,容貌端麗,瑞彩翩躚,國色天姿,婉然如生;真是蕊宮仙子臨凡,月殿嫦娥下世。

好生容貌,倒好似國色生香,張帝辛見之雖美,卻遠未到癡迷之景,這邊廂心中卻在稱讚費仲,如此環境下,能修建此等宮殿,也算是天宮巧匠。

女媧像前,便是一金**,張帝辛依禮跪拜於下,口中誦祭祀之詞,四麵諸侯,也紛紛跪拜下來:“成湯承蒙天恩,享六百天下福緣,娘娘聖德無量,天下萬民,皆盡心盡孝,懇請天恩再賜,佑我大商……”

這邊見禮剛完,卻見殿中五色花傘齊下,綾羅雲氣冉冉而起,張帝辛一笑,眾人見之紛紛麵露異色,卻見簌簌花落,一聲音由遠及近響起:“陛下虔誠,若順天意,便有善果。”

這……張帝辛一聽著話,便不由皺眉,自己事先隻是安排五鬼散花,用來欺騙眾人,以顯天恩浩**,大商永興,卻根本未讓五鬼言語!

難道真是女媧娘娘顯靈?張帝辛心中著急,暗中牽引五鬼,卻發現根本無一絲聯係,眾鬼已不知去了何處!

若順天意,便有善果,張帝辛心中叨念此句,私下甚是不憤,若順天意,豈不要做幾年敗家天子,然後落到摘星樓**下場,白白葬送了成湯六百年基業,做了那千古罪人,受盡世人唾罵。

“卻不知如何順天意,如何得善果?”張帝辛心中雖然不忿,卻也定下語氣,低頭問道,那邊聲音聽此,卻是一頓,爾後緩緩說道:“順天從命,享天下之敬上,受天下之禮遇,得萬民之修養,便是無為,便是天命。”

“若是無為,這天下將是如何?”無為而治,順天從命,豈不是讓自己認命,張帝辛聽之便惱,抬頭問道。

這一抬頭,張帝辛便感一陣木眩,眼前淩站一人,便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都不足形容之美,傾國傾城、國色天香都稍遜三分,那種美難以描繪,更生一種誘人之美,看之一眼,便再舍不得離開!

不好,上當了!張帝辛暗叫不好,這邊雜念卻蔓生開來,猶如滔滔江水,一發便不可收拾!

張帝辛極力克製,卻不由麵紅耳赤,這邊邪念更盛,身子竟不由向前,朝那美道人走去,那人見天子走來,卻是微微一笑,一條綾羅滑落,便是一陣女子幽香。

這……張帝辛此時甚至感覺,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迷幻之象越來越重起來,甚至腦海之中,竟多出一幅幅微火闌珊場景,便是運功抵禦也無甚效果!

那美道人一見如此,竟是緩緩落下身來,衣袖飄揚,在近處緩緩而舞,一移一動,盡顯嫵媚之色,一顰一笑,皆是萬古柔情,張帝辛用心克製,便是將舌尖咬破,也無法逃出幻象!

“你且這般如何?”那美道人,緩緩舞動,手中卻持一支金筆,輕輕伏在張帝辛耳邊說道,“這便予你如何?”

不行,不行!此筆一落,便再無回環餘地!張帝辛心中大叫,靈台穴一陣清明,這便皺起眉頭:“你是何人,如何擾亂寡人心神!”

那美道人一見天子恢複清明,眉頭一皺,暗中撚起咒語,長袖舞動,身姿更加繚繞,便在張帝辛麵前一抹,更是雲裏霧裏,不知所以。

張帝辛剛剛回複的清明,瞬間便消,隻覺腦中一片渾噩,手足更不受控製,好似木偶一般,竟是緩步上前,對眾人說道:“取筆墨來!”

侍駕不知天子欲何,更不敢忤逆,隻能匆匆取來獻上,張帝辛手持紫毫,心中大叫不好,便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動筆,那美道人眉頭緊皺,心道卻不料此人間天子如此心性,看來還需費些功夫。

那美道人身形一閃,落於張帝辛身後,身子一晃,便消失了身形,張帝辛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卻精致走向牆前,在側牆壁上,揮毫潑墨!

眾人見之紛紛側目,卻不易天子會題寫此詩,聞仲、比幹兩人快步向前,遇將張帝辛拉回,卻不料身形被錮,竟是動彈不得!

“荒唐!簡直荒唐!”比幹看之,拍案便叫,手指天子道,“女媧乃上古之正神,豈能如此褻瀆!如此作為,便叫天下之人,見天子無德,便於祖禮,更有違背,陛下如何不知!”

張帝辛商容大喊,猛得收神,不由得看向牆壁,腦間頓如炸雷一般: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自己萬般防範,卻不料這褻瀆之詩,終究還是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