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商容直諫,姬昌落凶
那美道人見張帝辛在牆壁之上,書寫墨文,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身形漸漸消失在眾人之中。
“那道人何在!”張帝辛心中大急,自己萬般謹慎,卻未料終究著了別人的道,天命難違,難道這真的是天命?
張帝辛第一次如此懷疑心中信念,如此費盡心思想要逆天改命,卻殊不知,冥冥之中,竟然又走回了辛紂本有道路,天道疏密,恢恢不露,命之一途,終究難言。
眾臣聽張帝辛言論,具是吃驚,方才天子明明自己向前,要了筆墨書寫此詩,如今這般詢問,又是為何?
“女媧乃上古之正神,朝歌之福主。老臣請駕拈香,祈求福德,使萬民樂業,雨順風調,兵火寧息。”商容見天子失色,依舊言到,情道濃處,更是跪拜而行,“今陛下作詩褻瀆聖明,毫無虔敬之誠,是獲罪於神聖,非天子巡幸祈請之禮,願主公以水洗之!”
張帝辛此時心煩意亂,哪裏還聽得下商容勸諫,心中依舊懷疑,便又開口問道:“你等真未看到一女道人?”
眾人聞之具是搖頭,聞仲見張帝辛言語真切,似不像說謊,偷偷將眉間三眼睜開,四麵視物,卻見四麵隱隱約約香縷彌漫,似是引情之物,心中疑惑頓解,此番必是有人暗中陷害,隻是手法高深,根本難以發現!
誰會想到,有人竟敢在天子進香之日,犯下如此禍患,此事一經細推,便知其中端倪。
聞仲見事已至此,引情香之事更不能說出,免得朝野震**,眾心生疑,當即跪拜在地道:“陛下愛美之心可善,世人愛美,天子何外,莫不如擇選良機,選天下佳麗,以充實後宮之數。”
天子後宮,被就正宮娘娘薑文薔、文德宮娘娘楊玖兩人,算上新進後宮的武德宮娘娘黃飛燕,也僅僅三人而已,距離曆代天子三夫,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禦的數字差之良多。
天子擇妃,本是皇家大事,若得榮幸,便是皇親國戚,飛黃騰達之時,便指日可待,早先便有眾臣往薑文薔處甄送,奈何張帝辛長時不在宮中,此事就耽擱下來,如今聞太師一提,眾人注意力自然轉移,私底下竟開始議論紛紛。
眾人這邊議論,姬昌卻不由緊皺眉頭,先前鬼穀道人所言之事,三千鐵騎、八百禦林,盡數為真,便是天子所上香數,台前鼎中插法,也一一對應,這邊卻未曾告知,天子會提寫此詩,更未想會出此禍事,心中躊躇便多一分,此時是否照那道人所言而為,還是靜觀其變,不再動作。
張帝辛心知聞太師為自己解圍,心中雖是焦躁,也隻能穩下心神,行跪拜之禮,放要往外走去,卻聽一人疾呼:“陛下,萬不可如此啊!女媧娘娘乃是人母,怎可言語輕薄!還請陛下萬萬三思啊!”
靠你大爺!張帝辛心中大罵,這邊剛把眾人注意力轉移,商容又惹出禍事,這個老頑固,怎這般不長記性!
“來人,將商容拿下!”張帝辛心中惱火,卻不好多說,一旁聞仲深諳天子心思,心中也想,此時若天子發怒,恐有損君威,這黑臉之事,便隻能由自己來做,“天子進香,還膽敢這般胡言,莫不是嫌棄命長了!”
商容一聽聞仲訓斥,先是一愣,心中難以想象,一向赤膽直諫的聞太師,今番怎麽如此反常!
比幹生有七竅玲瓏之心,知聞太師所言,必有深意,心中實不忍商容如此推出,起步向前,拉出便勸:“陛下,老丞相想是舟車勞頓,怕是有些乏了,還請陛下恕罪,微臣這便扶老丞相下去。”
商容本就如此癖性,雖言語衝撞,卻終究是為國而想,張帝辛心中雖然憤怒,卻也不好多做追究,隻能暫且按下,示意比幹將之落下。
這邊比幹見天子同意,拉著丞相便往外走,卻不料商容這把年紀,經還有一股子力氣,直接掙開:“昏君!你心迷酒色,荒亂國政;獨不思先王,克勤克儉,聿修厥德,乃受天明命,今番又不聽忠言逆耳,我大商若此必亡!”
“混賬!來人,將這匹夫拉出去!”張帝辛本就在氣頭上,被商容如此咒罵,心中更惱!
聞仲、比幹見此,暗中頓足,心道商容,你如何這般不識大體!
姬昌在一旁側眼觀看,心中暗喜,轉眼之間,便生一計:“老丞相,你這是為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便是陛下的,又如何在乎一人?”
姬昌這話,一麵為天子遮掩,實則暗諷天子無德,令一麵,則為了激怒商容,朝野之臣,具為天子順言,就你如此忠臣,看你如何收拾此處殘局!
“老丞相,不可再說,不可再說了!”聞仲、比幹深怕商容上當,直言勸阻,心道姬昌好生算計,此一句,便是兩麵三刀,便是防不勝防!
商容此時正在氣頭之上,哪裏還能聽進言語,立在一旁大聲喝道:“昏君!眼見禍亂將興,災異疊見,不久宗廟邱墟,社稷易主。可惜先王櫛風沐雨,道為子孫萬世之基,金湯錦繡之天下,被你這昏君斷送了個乾乾淨淨;你死於九泉之下,將何顏見你之先王!”
“混賬!還不將這匹夫拿下!”張帝辛聽此言語,更是怒發衝冠,直接拍案而起,“愣著作甚,還不動手!”
張帝辛如此生氣,也是為了保護商容,叫之千萬不要再橫生枝節,卻不料這老頑固,竟然大喝道:“誰敢拿我!我乃三世之股肱,托孤之大臣!”
“吾不怕死!帝乙先君老臣,今日有負社稷,不能匡救於君,實愧見先王耳!你這昏君!恐怕這成湯天下,數載便送予他人之手!”商容口中急呼,身形一閃,直衝女媧宮中龍盤石柱之上撞去!
你這匹夫,怎生不知好歹,這便尋死,怎麽不知姓名寶貴!張帝辛心中大急,手中挽起一條幕簾,直向商容襲去。
商容覺眼前一黑,便感身子被長布僅僅裹住,不能動彈,更不能視物,口中更是難以言語,老丞相心知做不得“烈士”,更是拚命掙紮,卻敵不過這邊數名軍士,直接將之抬了出去。
聞仲、比幹見之,均鬆了一口大氣,商容雖然執拗,卻也與兩人同是三代為臣的老友,在此撞石柱而死,枉費了一世英名不說,還白白浪費了性命。
姬昌為表關心,這便向前阻攔,身子剛近商容,卻不料“噹”的一聲脆響,一寒光匕首落地!
眾人眼光本就在商容出集中,姬昌所落之物,自然更為顯眼,張帝辛在外一看,眉頭稍舒,黃飛虎本職便是守衛天子安全,見此匕首一把將西伯侯伏按在地:“你攜此凶器,卻是為何!”
若是平時,莫說是匕首,便是腰間佩劍,眾官也是習以為常,商朝尚武,白不放劍,夜不解胄,已成一種常態,可女媧廟進香,乃是商朝大慶,又逢甲子之術,其之重要,更是不必言語,就是天子本人,也未敢攜帶兵刃,鐵騎、禦林軍,距女媧宮十裏之外,便已停駐,便是黃飛虎等守護之將,也不得攜帶利刃。
今番姬昌不意之遺,便是一把寒光冷匕,眾人見此,怎能不驚,便是聞仲、比幹兩人,也不由皺眉,西伯侯一向縝密,今日怎麽會犯下如此之錯!
“陛下,陛下!小臣冤枉啊!小臣……小臣確無攜帶兵刃啊!”姬昌見那匕首,更是錯愕,自己素來不帶兵刃,此番進香,先前更將發簪換成玉質,如何會帶這鍠鍠銀匕!
“那這物,莫不是從天而降!”黃飛虎聞言便怒,手中勁力更盛,姬昌一介文生,哪裏能忍受如此皮肉之苦,腳下一軟,直接趴下地上,口中大呼:“啊……陛下……陛下,小臣確實不知啊!”
“飛虎,你且鬆手,看西伯侯如何說。”張帝辛示意黃飛虎鬆手,便走上前去,姬昌聞言,心中稍定:“陛下,小臣卻未攜帶此物,隻是剛才武成王過來,方才見到此物墜地,還望陛下明察!”
“你之意思,是武成王要行刺寡人?”張帝辛一聽便不由皺眉,手指著黃飛虎道,“黃將軍隨寡人日久,此來之前,還在宮中與寡人敘事,如何攜帶此物,侯爺此語,可是有嫌!”
“西伯侯,你休要血口噴人!我為天子親衛,如何傻如這般,會選此場合行刺!”黃飛虎之言,甚得眾人之心,若是武成王想行行刺之事,便在尋常,也有無數時機,如何能愚傻到在女媧廟行刺!
姬昌自知方才所說失言,心中暗悔,卻不料此事張帝辛忽然問道:“西伯侯,你是想行刺寡人,還是想行刺丞相!”
“老臣怎會行刺陛下!”姬昌情急之下,急忙答道,這話一出口,心中毀意便生,“怎會行刺丞相……不……不……怎麽會行刺陛……不……不……怎會……怎會……”
張帝辛之問,本就是陷阱,若依尋常,西伯侯自有解決良策,奈何方才情急,一時口誤,越說越亂,越說越糟,此時已是難以回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