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其中一個女人手裏的鐮刀奪了過來,在對方的目瞪口呆中,把這個鐮刀扔了出去。

這鐮刀帶著無與倫比的氣勢,以光的速度超過那些個男人,在他們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鐮刀的尖刃就這般狠狠地插進牛頭裏麵。

像這樣發狂會攻擊人的牛,本就不能要。

此時斃了它的牛命,才是正經。

牛當時就哀嚎了一聲,跑沒有幾步跑,前蹄一下子跪倒,接著整個龐大的身軀“砰”然倒地。

而那個牛離著孩子的距離,也隻是三四步那麽遠而已,可謂是千均一發。

孩子被趕上來的男人們拉了起來,他們看著那個不停抽搐,還沒有死絕的黃牛陷入了悲傷裏麵。

在鄉下人的眼裏,一頭黃牛的價值,不言而喻。

不過,比起平安無事,再多的難愛,此時也隻能假裝不難受。

那被搶了鐮刀的女人,回過神來後,鄭重其事的對我行了一禮,

“剛才多謝你的仗義出手,不然的話,這個孩子必然凶多吉少。”

其餘的女人也不再似剛才的劍撥怒張,而是極為客氣有禮的對我再三感謝。

我鬆了一口氣,對她們道,

“我真的不是什麽通揖犯,本是羅浮村的一個村民而已,諸位若是有信不過的,可以隨我一同回村,找人作證。”

好歹,十年前也是在村子裏麵冒過泡的人,和很多村裏人還是相熟的。

最不濟,我還有爺爺在呢,也不知道他老人家這十年可安好,畢竟也是一把年輕的人。

聽到我如此這般說,這些村民都十分的慚愧,說啥也要彌補之前對我的誤會,所以,把那個牛腿切了一隻給我,足足有上百斤那麽重,讓我背回羅浮村。

我想了想,倒也沒有拒絕。

我此番下山,一無所有的,這個牛腿,就正好當作是見麵禮了。

忍著不斷上湧的難受滋味,我費勁的趕了兩個小時的路,總算是在天黑前回到了羅浮村。

此時的村裏麵,還有幾戶人家是亮著小電燈的。

比起十年前點煤油燈的情形,他們這也算得上是有所發展了吧。

最主要的是,有好幾戶人家還把從前的茅草屋子都給扒了,蓋成新式的小別墅。

看起來,是在外麵掙到了錢的人家。

我特意的去敲我爺的院門。

房子還是老房子,並沒有什麽變化,裏麵卻一個人也沒有了。

那隔壁福貴兒的家人聽到動靜後,急急的跑出來,看著我這個樣子很是奇怪的道,

“你是誰?想做什麽?”

“我是……我來找黃祖……”

我話還沒有說完,那家人就急急的打斷了我的話,

“老村長早就去大城市享福去了,早已經不和我們來往,這屋裏沒有人了,別再敲了。”

是我爸他們幹的吧,把我爺接了出去。

這樣也好,一家人能夠團圓的生活在一起。

我謝過這家人後,繼續往村東口行去,那裏是我那師父和寡婦的家。

老遠點就能看到,他們正坐在院子裏麵,似乎正在忙著切西瓜吃。

讓我有些意外的是,黃大他們四個人也一並生活在那裏,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對於我的出現,原本手裏還拿著刀子的傻子師父,當時差點就切到手。

“黃……黃苟昊!是你……”

黃大他們本是背對著我的,此時聽到這個話,不由得趕緊回過頭。

“主子,真的是主子,哈哈……我就知道,主子他會沒有事,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幾個人激動的一擁而上,趕緊把我背上的牛腿接了下來,圍著我不停的看。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那眼睛差點就下來了。

“主子,你這是……遭了什麽難了啊,怎麽過得像個野人!”

“作孽啊,好好的一個人,被折磨成這樣,你咋這麽命苦哇!”

……

我咧開跟嘿嘿一笑,

“有什麽好苦的,能見到你們,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快別嚎了,把這個牛腿收起來,這是我給師娘送的大禮。”

傻子師父比我離開時的時候,要蒼老了很多,頭發上竟然有了白頭發。

而且,他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太好,很虛的樣子,那年被法王重傷後,他就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守村人。

換句話說,他來這個世間是有使命的,當使命沒有了的時候,也就意味著他不再需要那樣的身手,賊老天給他收了回去,也無可厚非。

好在在這個地方生活,有黃大他們五個壯勞力相襯著,倒也輕鬆養人,不然,光是生活的重擔就能把他給壓垮。

和他的蒼老不同,這幾年總算是過上了一點好日子的寡婦,卻是越發的有精神起來,看其高高降起的大肚子,這是要準備生二胎的節奏。

那個曾經一臉黑的小孩子,也就是傻子師父的兒子,此時看起來倒是挺正常的。

黃大他們看我很吃驚的樣子,對我解釋起來。

原來,在我離開沒有兩天,這個孩子突然之間就變得很正常,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能猜測是那個法王終於嗝屁了,這才讓這個孩子得救了。

我歎息一聲,把自己收拾吳雷和那個法王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顆頭確定是幹掉了,眼下是身子沒有找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出來害人,你們平時也要多加留意,別被害了都不知道。”

眾人這時才恍然大悟起來。

那寡婦把已經長成一個小少年的小男孩叫到跟前,說啥也要讓孩子給我磕三個頭。

看到這個孩子的那一刹那,我有種見到自己當年的恍惚感,對傻子師父道,

“想當年,我奄奄一息被你救的時候,也才隻是這般大。”

他亦感歎不已,

“是啊,那個時候,為了救你,其實還是挺麻煩的,如果不是……唉……算了,舊事莫提,都已經很久遠的事了。”

遠得就像是上輩子的事,讓人不可捉摸,亦無法再回到那緊張又刺激的年代。

那個時候的他,白天是人人嘴裏嫌棄的傻子,晚上則夜遊神一樣的,在村子裏麵巡視著。

比起現在的年老虛弱,他真的很懷念那個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