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活著,卻又像死了,這種感覺怪怪的。
突然間,姨婆的一句話從我的腦海裏麵冒出來:向死而生。
原本,我這樣的存在,就該死在出生的那一天,於天地不容,眾生唾棄。
然而,陰差陽錯的有人替我去死, 足足二十個人的性命,讓我苟延殘喘至今,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直到我出事前的那一刻,我都為此而焦灼。
現在,我感覺過去的那個叫黃茗昊的人,已經死在那一場車禍裏,現在的我,是一個全新的存在,是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的人。
我給自己重新改了一個名字,從今以後,我叫燼,過往煙雲化為灰燼,往後餘生隻隨心而為,隻為緣。
我耐著性子在醫院裏麵養著,那家人還算仗義,一直管著我,還把我的車子,也找人拖到醫院的地入停車庫裏麵。
而今天,也就是我昏迷後的第一百天,我救的那個男人,杵著一根拐杖來看我。
他的臉色有些沉重,嘴裏雖然說著感謝的話,但實際上內心還是接受不了自己是個殘廢的事情吧。
我看了他那耷拉著半截的小腿,並沒有被截肢,但應該是沒有什麽知覺,所以,才會覺得很是沮喪。
我能明白他的心情,一個好好的年輕人,因為一場事故,不但賠得傾家**產,還要負擔 我生病的這高昂費用。
如果是有的人,早已經把我這個大麻煩給甩掉,又談何堅持不懈的救治。
可以說,我還能活著看到這天上的太陽,完全是他們的義之所在。
世間事都是有因果在裏麵的,所以,我自然不會讓一個品行不錯的年輕人,繼續過這樣悲苦的生活。
“小兄弟,你害怕痛嘛!”
年輕人搖頭苦笑,“燼都死過一次的人了,痛夠了,又何懼之有。”
“那就去弄一副銀針來,如果你能經得住痛,以許我能讓你的腿好起來。”
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大哥,你是醫生?”
“不,我什麽也不是,隻是恰好會紮針而已,你如果不害怕失敗,也不害怕痛疼,那就大可一試,反正,結局再壞也不過如此。不是嗎?”
年輕人一聽,很是讚同的點頭,“大哥說得極是,我都這樣了,還有什麽好失去的,我這就讓我媽把針買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那先前照顧我的男醫生走了進來,
“你們要的針,我正好有,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轉送給你們。”
他像是變戲法似的,從醫生袍裏麵掏出來一個木質的黑盒子。
光是看那厚重的樣子,就知道不是那種一次性的歪貨,而是精品銀針。
年輕人欣喜的把針接過來,十分感激的道,
“謝謝你周醫生,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還要費勁去買。”
這個年代,西醫強盛,中醫落沒,想要在市麵上找到一個這樣的銀針也是一件很費勁的事情。
“周醫生,你這個針……也太貴重了吧,就這般舍得給我用?不怕我給你弄折了?”
我拿出針來看了看,純銀打造的不說,還是那種古法製造的,就是放在過去那些年,這一套銀針就算是放在那些大名醫麵前,也會很想要吧。
我對於這個玩意兒,其作也不是很精通,隻是年少時練武,總會有的時候弄得筋骨痛,這個時候,就需要按摩針灸等,來舒通脈絡,活血化淤。
其實紮的針,今人都能紮,隻是,我感覺自己在死了一次後,那久堵不通的身體,好似被打通了什麽,有一股淡淡的氣凝聚在丹田裏麵。
這大概就是傻子師父說的真元之氣,是屬於內家凝練出來的一種內勁,用來下針的時候輸入進去,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過去,我是沒有這個本事的,現在姑且一試,說不定會給他一點希望。
年輕人叫錢尚哲,人坐在輪椅上,腿就搭在**,而我則半坐於床頭。
病房裏就隻有那個周醫生在,他似乎挺好奇我要怎麽救人,然後,我也沒有想過要藏私,這種東西,誰都可以學,但,想要有用又得另當別論。
至於錢尚哲的家人,則給我繳費去了,據說排隊的人挺多,大概要等一個小時左右吧。
我的手說實話還不是很利索,癱了三個月,讓我有些僵硬,還在恢複當中。
不過,當真氣灌入銀針的時候,就能感覺到這個手指頭裏的淤滯狀態被清除,人也精神了許多。
借著這股勁,果斷的下針。
錢尚哲疼的大叫了一聲,大概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疼,讓他顯得有些失態。
這一針並不是插在病變的腿上,而是在那個上麵有知覺的部分插下去的。
我用眼神詢問他,是否還能堅持下去。
他也是一個狠人,把外衣脫了下來,塞進嘴巴子裏,示意我繼續。
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疼,不若直接快速解決病灶。
在我的內勁灌溉之下,我已經能夠很明確的感知到,他的下半身經脈是不通的。
這內勁就像是一把水槍,所過之處,要把那個淤堵的地方都衝散了去。
這個過程,一開始是很緩慢的,摸著石頭過河,用力過猛之下,那經脈裏麵的疼痛感是加倍的。
好在這隻是在正常的腿部作的一個局部試驗,等真正的插到那病腿之上時,這個疼痛感也就消失了。
沒有疼痛感並不是一件好事,那意味著他的腿是不正常的。
大概紮了多少針我都有些數不清了,反正其中的一根銀針經受不住我的折騰,或者說經不住內勁的衝擊,十分鍾後就斷掉了。
當時周醫生的表情是帶著痛惜和難過的,可以想象得出來,這一套銀針的珍貴程度。
但有一就有二,隨著我一路向下的紮針,很快就有第二根,第三根,乃至於第三根……
一直到第六根銀針都陣亡了後,我終於聽到了錢尚哲那熟悉的痛呼聲。
不過,聲音不是很大,很輕很輕,這意味著紮的那個地方,有了一點點知覺,是好事啊。
反應過來的他有些激動的道,
“哥,我有感覺了,你快,你繼續啊,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