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跟滴滴司機換了個地址,胡言沒再去天福之家找毛奶奶,直接回了自己家。
剛進門,他就看到了在家轉呼啦圈的李院長。
李院長也看到了他,轉頭瞥了他一眼,繼續轉呼啦圈。
“這麽早就回來了?又沒跟同學一塊去唱K啊?”李院長隨口問道。
胡言輕輕地“嗯”了聲,繞過他媽,徑直朝樓梯走去。
李院長在他身後喊著:“言言,你這麽不合群什麽時候才能找得到女朋友啊?你爸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能在我家樓下站一通宵,現在都才九點多,你要不再出去溜一圈!”
“……”
溜?
這什麽形容詞?虧她還是院長呢!詞匯量這麽匱乏嗎?
他又不是狗,溜什麽溜!
腳步微頓,胡言站在樓梯上,轉過身,一臉陰沉地看著李院長,涼涼道:“我明天還要上班,陳主任脾氣你是知道的。”
“上班又怎樣啦!你一個小年輕,熬個夜會死哦?”李院長不以為然道。
胡言黑臉。
他是撿來的吧。
“我下個月要去北京幾天,你能不能幫我跟陳主任打個招呼。”想到剛在網上看到的新聞,他耐著性子跟李院長請求道。
“你去北京做什麽?”李院長奇怪地問。
“下月初胡總在北京有個競標會,他讓我過去看看。”胡言無語地看了李院長一眼,遮掩道。
“言言,你以前都不管你爸公司事的,這次怎麽突然有興趣去看,怎麽,在醫院吃癟了?待不下去了,想棄醫從商了?”李院長嬉笑地看著兒子,滿臉戲謔。
雖說自己是當醫生的,但李院長跟丈夫都不希望胡言從醫。
畢竟醫生這職業很辛苦,又很磨練人的心誌。
李院長就生了胡言一個孩子,當然希望他能生活得輕鬆一些。
不過他們不希望歸不希望,對於胡言自己所做的每一個決定,夫妻倆都還是很支持的。
好聽點叫支持,難聽點其實就是放養。不然以他們家的條件,就算胡言要學醫,又豈會讓他上個普通的醫科大學。
胡言自幼成績就很拔尖,以他的高考成績他原本可以去國內排名前幾的大學,但他沒有,而是填了一個本地不出名的醫科大。
李院長問過一次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回她,說離家近。
李院長知道,胡言在撒謊,她兒子才不是那種會戀家的小孩。
不過胡言不說,她也沒繼續追問,她對胡言很信任,相信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有自己的考量。就算他做錯了決定,李院長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成長的路上誰沒犯過錯。
比起完美得像機器人一樣的孩子,李院長更希望自己的兒子是一個有血有肉,有獨立靈魂的人。
隻可惜她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有點太冷情了。別的男孩子像他這麽大,或多或少都談過一次戀愛了,他倒好,別說談戀愛了,朋友都不見他交幾個。
李院長還想六十歲退休後抱孫子了,照胡言這懶散樣,她這個夢想是實現不了了。
暗自歎了口氣,李院長停下腰上的呼啦圈,伸手擦了把臉上的汗,問胡言:“你北京去幾天?要時間短倒沒事,要時間長,就算我去說,老陳那邊估計也不會答應。你也知道老陳那邊一向是我們醫院最忙的。”
“競標會是2號,我1號晚上下班了坐飛機去,3號回來,你幫我請兩天假就行。”
“好吧,我一會去跟老陳說,兩天你找人調休下好了。”
“謝謝媽。”胡言點點頭,對李院長道了聲謝,冷峻的臉上難得出現了笑容。
李院長被他謝得有些難為情,見他這麽開心,忍不住也跟著笑道:“謝啥啊!跟自己媽還這麽客氣。難得休息,那你在北京好好玩,順便幫我慰問下你爸。”
“嗯。”
跟李院長聊完,胡言回到自己房間,在手機上訂了去北京的機票。
任陶微一覺睡到自然醒,睜開眼,脫下眼罩,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八隻貓都歪七豎八地睡在她的**,聽到她醒了,睡在她肩上的皮皮伸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蜷縮進了她的懷裏。
任陶微擼了會貓,然後起來去洗臉刷牙,熱了壺牛奶,做了兩個三明治。
準備好早餐,她去客房敲門。
一連敲了幾下,見沒人回應,她輕輕地擰開門把,朝裏看了一眼。
房間裏沒人,床鋪得整整齊齊的,跟昨天一個模樣。
岑洛玖這是昨晚沒回來,還是回來了又走了?
任陶微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才六點半,洛玖一般是起不了這麽早的。
看來是沒回來。
任陶微去找手機,看到一條陌生號發來的短信,上麵用岑洛玖口吻寫著“桃子姐,我手機進水裏了,拿朋友手機跟你說一聲,今晚不去你那了”。
任陶微對著那條短信仔細琢磨了會,料想應該是岑洛玖自己發的。如果她是遇上了壞人借她口吻發的,那壞人也不會知道她是“桃子姐”吧。
雖說是這樣,但為了確認下,任陶微還是就這個號碼回了個電話過去。
手機響了幾秒就被接通了,一道沙啞的男音從裏麵傳了出來,似乎是沒睡醒,被撓了好夢,男人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耐煩。
“哪位?”對方問。
任陶微頓了下,弱弱地問:“請問您是岑洛玖的朋友嗎?昨晚她拿您手機給我發了消息,我想問下她有沒有平安到家……”
任陶微還未說完,對方“唔”了聲,聲音變得清晰了下,反問她:“你是任小姐?”
“你怎麽知道我姓任?”任陶微發愣道,忽而覺得那男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耳熟。
沒等她說出想到的名字,那人清了清嗓子,率先說道:“任小姐,我是季硯名。不好意思,害你擔心了,洛玖很安全,有我在,她不會出什麽事的。”
“哦!原來是季先生啊!”任陶微驚呼一聲,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雖然她不清楚季硯名跟岑洛玖到底是什麽關係,但看季硯名對岑洛玖的態度,應該是不會害她的。
她剛鬆了口氣,腦子裏又蹦出來一個問題。
昨晚岑洛玖不是去班級聚餐了嗎?怎麽會跟季硯名在一起?
任陶微一頭霧水,忽然電話裏傳來一道熟悉的女聲。
某人咕噥著問季硯名:“誰啊!大清早的打電話!”
“是任小姐,你再睡會。”季硯名寵溺地安撫道。
像是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話,任陶微兩頰咚得發燙起來。
他們……他們倆……
“任小姐……任小姐……”某人嘴裏囔囔了幾聲,驀地驚叫起來:“什麽!任小姐!是桃子姐嗎?完了完了……季硯名你跟桃子姐都瞎說什麽了……你……”
“我什麽也沒說啊?”季硯名無辜道。
電話裏,岑洛玖在鬼哭狼嚎著。
另一頭的任陶微紅著臉,快速地掛了電話。
她什麽也沒聽到!什麽也不知道!
天啊!她到底為啥要打這個電話啊!太尷尬了!
任陶微捂著臉慌亂地跑進了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
她需要冷靜一下。
上午十點,貓咖店裏隻有任陶微跟顧怡婷兩個人。
任陶微抱著筆記本坐在角落裏寫稿子。顧怡婷烤完蛋糕,走到任陶微麵前,從口袋裏掏出個破舊的小王子玩偶遞給她。
任陶微看了一眼,不解地問:“這是什麽?”
“昨天我在貓窩裏撿到的,不知道誰擼貓的時候掉的,我看到上麵繡了名字,就沒扔掉,收了起來,想著可能會有人來找。”
任陶微點點頭,又問:“那你給我幹什麽?”
顧怡婷指了指玩偶背包上用針線繡的地方,神秘地眨了眨眼:“桃子姐,你看這個橙子是繡上去的,上麵還有CC兩個字母,你有沒有想到點什麽?”
任陶微本來沒注意,經她這麽提醒,當即反應過來,恍然道:“你說這玩偶是小橙子掉的?”
顧怡婷搖搖頭,身子湊上前,八卦地看著任陶微道:“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小橙子的,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拍了張玩偶圖發給小橙子,問是不是她的。結果你猜怎麽著?小橙子特激動,問我最近貓咖裏來的客人中是不是有個男孩子,長得很好看,像個小王子。桃子姐,你還記得黃程程以前說過她有個感情很好的竹馬,後來去了外地斷了聯係,那男孩綽號就叫小王子嗎?”
“記得,所以你的意思是,小橙子的小王子來過我們店裏?這是他掉的玩偶。”任陶微明白道。
顧怡婷點頭,把玩著手中的玩偶,嬉笑道:“看來我們的貓咖店有人快要脫單了,等下次小王子再來,我就立刻通知小橙子。”
聽到“脫單”二字,任陶微想到了岑洛玖,她微笑了下,沒有跟顧怡婷說洛玖的事,隻是點頭附和道:“那這幾日你得好好留心下,當年若不是為了小王子,小橙子的腿也不會受傷,她也不會因此上不了體校,可想而知,這個小王子對她很重要,如果你能幫她找到小王子,她一定會很開心。”
“放心吧,姐,這事包在我身上。”顧怡婷拍著胸脯保證道。
兩人談話間,岑洛玖背著包衝進了貓咖,她身上還穿著昨天穿的衣服。
看到任陶微,她臉瞬間漲得通紅。
任陶微也跟著一道臉紅了。
“那個,桃子姐,我跟季硯名不是你的想的那樣。”岑洛玖一臉絕望地跟任陶微解釋道。
任陶微愣愣地看著她,木訥地點點頭,臉頰又一次燙了起來。
顧怡婷奇怪地看著她倆,問岑洛玖:“洛玖,你跟季先生發生什麽事了啊?什麽不是桃子姐想的那樣?”
說罷,她又看向任陶微:“桃子姐,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
任陶微窘,這種事,岑洛玖自己不說,她怎麽能跟別人亂說。
所以她隻是笑了笑,不說話。
“桃子姐,昨晚我聚完餐,季硯名突然來找我,我就拉著他先走了,我跟他在外麵吵了一架,手機不小心掉進噴泉裏了,所以後來才拿他手機給你發了短信。至於早上那個電話,是因為我媽洗澡在浴室裏摔了一跤,聯係不上我跟我妹,我爸又在外地,所以就隻好找了季硯名。昨晚安排我媽住院後,他送我回工作室,結果我樓上那戶人家水管壞了,水漏到我家,電路還短路了。我們又是修水管,又是修電路的,折騰了大半夜。後來累得直接躺沙發上睡著了。所以才……哎……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子,我跟季硯名不是那種關係。”生怕任陶微不相信,岑洛玖詳細地解釋道。
說完,她一臉喪氣地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都說人倒黴的時候,喝水都能塞牙。
岑洛玖一想到昨晚發生的那一連串事,她都有種頭痛炸裂的感覺。
她最近是做了什麽孽啊,怎麽會突然這麽不順。
任陶微跟顧怡婷都認真地聽她把話說完,良久,兩人異口同聲地問了句:“那你跟季先生到底是什麽關係啊?”
岑洛玖:“……”
沉寂半晌,岑洛玖表情陰沉地望著任陶微她們,嘴裏吐出兩個字:“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