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寫了十多個小時的稿子,任陶微終於把前兩天欠的稿債給補全了。

合上筆記本,她疲憊地捏了捏酸疼的肩膀,伸了個懶腰,從椅子裏站起來,躺在**玩手機。

已經十點多了,胡言的消息還停留在幾個小時前。

看來他真的很忙。

任陶微之前聽岑洛玖講過,市一院心髒外科的實習生是他們全市最苦的,幾乎全年無休,每天早出晚歸,熬夜到淩晨兩三點,難得休息。

不過等他們熬過了實習期,他們也將會是最好就業的那一批醫學生,國內會有很多有權威的醫院願意聘請他們。

其實以胡言的專業成績,再加上他實習的崗位,家庭背景,他日後要找個好醫院入職幾乎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根本沒必要像其他人一樣拚命實習。

但岑洛玖從他們專業其他去市一院實習的同學那得知,胡言每天所做的工作比其他實習生都要多,還要來得累。因為他跟的是市一院裏最嚴苛的陳主任。

胡言如果跟其他科的主任,其他人說不定會看在李院長的麵子上對他寬待不少,但是陳主任不會,陳主任是市一院出了名的刀子嘴,石頭心,除了對病人態度好點,他對其他人都是一副臭臉。

被分配到他手上的實習生,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做事才行。不然一旦出了什麽小紕漏,他肯定能將你羞辱致死,甚至直接從他的團隊踢出去。

別說胡言了,就連李院長見到他都要心懷畏懼,不敢輕易得罪。

陳主任嚴厲歸嚴厲,醫術確實比其他人強。

說到市一院,大家都知道有個叫陳一刀的外科醫生,隻要他下刀,就沒有除不了病。

胡言先前跟陳主任見習了一年,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

任陶微無聊地躺在**,翻看著胡言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跟她一樣,都很幹淨,設置了隻能看最近三天的狀態,所以什麽東西也看不到。

任陶微退了出去,拿手機戳了戳胡言的頭像,沒有一點動靜,也不知道他忙完了沒有,今晚還會不會找她。

不過才一天不見,任陶微竟然開始想他了。

明明他們才剛確立戀愛關係,她就對他這麽上頭了嗎?

任陶微不禁又紅了臉,生怕自己發信息打擾到胡言,她就沒發,想他空了總歸會找她的。

房門突然被敲了兩下,岑洛玖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桃子姐,我買了鴨脖子鴨腸還有鴨翅,你要不要出來一起吃?”

任陶微有點想吃,可能是戀愛的緣故,她心情變好了,人也變饞了。

剛坐起身,要出門,忽又想起胡言提醒她的話,她疫苗期還沒過,最好還是不要吃這種東西了。

任陶微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回複岑洛玖:“不了,洛玖,你吃吧。”

“好吧,那我一個人吃啦。”岑洛玖悻悻地說道,拎著東西回到自己房間。

任陶微在**又躺了一會,十點半了,胡言那邊依舊沒動靜。

她等得有些困了,便下了床,拿睡衣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回來,胡言還是沒有找他。

都這麽晚了?他難道還沒下班嗎?

任陶微窘了,看來今晚他是不會過來還她車了,她那堆髒衣服放在箱子裏估計要發臭了。

任陶微無奈地歎氣,拿手機主動給胡言發了條信息。

桃子小姐:“我要睡啦,你工作辛苦啦,也別太累,注意休息。”

眼睛又強撐著,盯著屏幕看了幾分鍾,見還是沒有回複,任陶微終於困得受不了了,戴好眼罩,睡覺去了。

晚上陳主任的手術做到九點,胡言在旁邊給他打下手。手術一如既往的成功,本以為做完這台手術後他就能休息了。結果剛出手術室,急診科那邊送來了一位胸口中刀的病人,繼續陳主任做心髒修補手術。

整個心髒外科的人都顧不得休息,當即又得準備新的手術。

一直忙到午夜十二點,胡言才從醫院裏出來,疲憊地望著微信上任陶微發過來的信息。

都這個點了,任陶微應該早就睡著了吧。

原本以為兩個人在一起了,就可以享受甜甜的戀愛了,可誰想得到,社畜是沒有資格戀愛的。

從北京回來第一天,他們兩個人就忙得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見麵了。

這樣的日子還得熬一年,他老這樣忙得沒有時間理她的話,她會不會不要他啊?

一想到任陶微可能會甩了他,胡言就有些難受,他更難受的是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好,他不是個合格的男友,連陪她的時間都沒有。

想到這,胡言深深地歎了口氣,去停車場找到任陶微的車,開去了貓咖。

明天他還得一大早起來陪陳主任去深圳參加一個馬凡綜合征的探討會,還不知道得在那待幾天,任陶微的車總得要用的,他得先還給她。

從市一院開去貓咖需二十多分鍾,等胡言到那的時候,貓咖一帶房屋都一片漆黑,所有人都睡了。

整個城市安靜得都能草叢裏的蛐蛐聲。

胡言從車內走了下來,背靠在車上,手裏拿著手機,抬頭望向貓咖二樓。

窗戶是黑的。

這個點,她應該睡得很香。

胡言手裏把玩著甲殼蟲的鑰匙,有些不忍心把她吵醒,但心裏又期待著去深圳前再見她一麵。

忙了一天,背累得都快直不起來了,以前不覺得有什麽忍不了的,現在突然矯情了,這麽累的時候,還想抱抱她,從她身上找到些安慰。

就這樣,理智與情感撕扯了十多分鍾,胡言最終還是心軟了,退回車內,打算今晚睡在車裏,等明天早上再喊醒她,把鑰匙給她,順便說下他要去深圳的事。

人剛躺下,手機上突然多了條信息,是消消樂的活動分享。

任陶微醒了,她很少半夜轉醒,但今晚家裏的幾隻貓可能是白天在展廳睡多了,半夜開始興奮起來。你追我,我追你的,一刻都不停歇。

因為怕吵到隔壁房間的岑洛玖,任陶微把八隻貓都關到了她房間。

結果,她就別想睡覺了。

飽飽打完鼎鼎,打兒子牛牛。迪迪看見牛牛被打,又去打飽飽。皮皮蛋蛋躺在任陶微**看戲,大小花花又去陽台吃貓糧了。

按理說任陶微早就習慣了貓貓們的吵鬧了,大部分情況,即使幾隻貓不睡覺,她還是能睡著的。但今天,它們真的是太瘋狂了。

任陶微實在睡不著了,掀開眼罩,去拿手機。

剛睡了兩個小時,她精神好了許多。看胡言沒回她微信,她稍有些失落,但很快地又自己替他解釋,說他一定是太累了,睡著了。

揉了揉眼睛,任陶微又一次點開了消消樂。看到有最新的活動出來,她習慣性地點了分享,本想分享給岑洛玖的,結果不小心發送到了胡言的微信上。

幾秒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胡言打她電話了。

任陶微驚,他這是被她吵醒了嗎?

“喂。”任陶微接通電話,小聲地說道。

“你怎麽不睡覺?”胡言問。

不知道是不是他生病了,任陶微總覺得胡言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

“被貓吵醒了。”任陶微如實回道,又好奇地問胡言,“你怎麽也沒睡?是被我吵醒了嗎?還是剛忙完?”

胡言沒回答她的問題,隻是道:“你開下窗戶。”

“開窗戶做什麽?”任陶微一頭霧水,但還是聽話地下床,走到了窗戶前,拉開了窗簾。

還沒打開窗戶,她就看到了樓下閃爍的車燈光。

她的熒光色甲殼蟲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顯眼。

胡言穿著白T,背靠在車上,對她揚了揚手。

“可以下來下嗎?”他說。

任陶微臉紅,一邊跑去門邊,打開門下樓,一邊急急地問他:“你什麽時候來的?這都很晚了,你不會才下班吧?”

“沒來多久。”胡言道,沒有告訴任陶微她要不醒,他都準備在車裏睡一晚了。

任陶微打開貓咖的防盜門,走了出去。

胡言依舊站在車前,手裏拎著她的車鑰匙。

任陶微朝他走去,身上穿著櫻桃小丸子的睡衣,臉色有些潮紅,頭發因為剛睡醒有點亂。

她自己看不到現在的樣子,但在胡言看來,她這會軟萌極了,可愛得很。

原先的疲憊感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瞬間消失殆盡,胡言微笑地對她伸出手來。

任陶微臉頰一燙,害羞地低著頭走到他的麵前。

胡言直接將她拉進了懷裏,用力地抱了一下。

“我還沒洗澡,出了一身汗,你不要嫌棄我。”他的下巴抵著她頭頂的發旋,甕聲道,語氣難得有些孩子氣。

任陶微才不嫌他。

哪有什麽汗味,他身上不管什麽時候都很好聞。

今天的味道又換了。

她吸了下鼻子,有種鬆木的香味。

“你換沐浴乳了?”任陶微下意識地問道。

胡言“嗯”了聲:“昨晚睡的朋友家,用的他的沐浴乳。”

“衣服也是你朋友的。”任陶微眼尖地說。

胡言訝異地垂眼看她:“你怎麽知道的?”

任陶微彎了彎眉眼:“胸前口袋上有個骷髏頭,你才不會買這種衣服。”

“哦。”胡言低頭看了眼,果然看到了口袋上的骷髏頭圖標。

他的確不喜歡買這種標誌的衣服,不是衣服不好,是有點嘻哈。醫院上班穿這麽嘻哈,陳主任估計更要看他不爽。

不過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圖標,任陶微倒注意了。

看來她還挺在意他的。

胡言嘴角不禁上揚,微笑地看著她。

任陶微被他看得心跳快了起來。

這個天,兩個人抱在一起實在有點熱,她紅著臉要從他懷裏撤走,胡言沒讓。

“再抱一會,不然又不知道幾天抱不到。”胡言沉聲道。

任陶微驚愕地看他。

“明天陪老陳去深圳,有個研討會。”胡言解釋說。

任陶微明白地點點頭,聽話地沒有再動。

深夜,四周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影。

任陶微任由胡言抱著,不用擔心有人看見他們,她很安心。

胡言也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什麽都不用做,就這樣抱著,不說話,也很好。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她也不是。

有時候一個擁抱,比說什麽都強。

就這樣抱了約莫十分鍾,任陶微想起胡言要早起去機場,便推開了他,催促道:“很晚了,你還是早點回去睡覺吧,不然明天起不來趕飛機的。”

胡言應了聲,將車鑰匙還給她,不忘叮囑道:“後天你得去打第二針狂犬疫苗,我已經跟李主任說好了,我要到時候沒回來,你就直接去找她,她會給你打的,她的電話我一會發你手機。還有,別亂吃東西,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也不要生病。”

話少的胡言囑咐起任陶微來就像是在交代後事,說個沒完沒了。

任陶微窘,明明她才是姐姐,他怎麽老喜歡用一副對妹妹的口吻對待她。

胡言說完,拿手機叫了車。等車的間隙,又看了她一會,不大舍得走。

任陶微感覺到了他眼裏的炙熱,害羞道:“我們才交往第二天就這樣子,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們太肉麻了一點。”

胡言冷哼了聲,捏了下她的手,眼裏閃爍著笑意:“姐姐,咱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互看互摸過了,就現在這點尺度,有什麽好肉麻的。”

“!!!”

任陶微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臉瞬間漲得通紅,她嚴重懷疑剛胡言給她開了個車。

雖說事實的確如此,但是弟弟,說出來就是你的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