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言初洗了手,用帕子擦幹,身上的素衣沒沾上半點血漬,卻縈繞著血腥味。

但有些事發生了,若不在意,那這件事就會像沒發生過一般。

自那日過後,孫言初一如既往的讀書,練劍,修習法術。隻是他覺得慧生道長有些奇怪,先是見到孫言初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像是在躲避什麽,而後的一個月,慧生道長才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令孫言初想不到的是,慧清道長聲稱要好好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每日三餐一宿單獨吩咐人悉心照顧。

顧子念畢竟是江湖兒女,見過的人遇到的事比孫言初多。她自被師傅安排跟著孫言初下山,心裏本就老大不願意,隻因孫言初在身邊,她才慢慢平息心裏的怨氣,今見到慧生道長對孫言初的言行舉止,不禁皺眉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孫言初忍俊不禁,其實他也對這特殊的“殊榮”拒絕過,隻是慧生道長極其溫和,好像孫言初要是不接受這些,慧生道長便寢食難安,他心想,或許慧生道長有難言之隱,如不應允,他定會心裏不安,隻有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也許能給他些寬慰。

三個月後,李慕傳來飛鴿,稱很快就會回來,讓孫言初在觀裏等候他回來。

孫言初也隻能如此。

.

元軒就那樣靜靜的立於屋頂,一身紅衣在月光之中越發驚豔。夜風漸漸變小,他緩緩仰頭,望著月明星稀的夜空,隨後他轉身,飛簷走壁消失在黑暗裏。

元軒落在蘭陵王府的院牆之上,看見院子的蘭花樹下立著個人。、

高肅長身玉立,在開滿蘭花的樹下,猶如情人一般看著他。

不知何時,漫天花雨散落,倍感惆悵。

衣袖隨風擺動,暖意沁人心脾。

正在這時,元軒忽然撫著腹部,他已經許久未進過食,衝高肅擺擺手,道:“我餓了,有吃的嗎?”

高肅從懷裏拿出肉包子,遞給他。

元軒接過肉包子,吃了幾口,他突然意識到什麽,抬眸看了看包子,又看看高肅。

高肅這才開口道:“長恭不會下毒,吃吧。”

”我好歹也是尚書,“元軒一邊吃一邊道,”四爺若要害人,總得換個地方,這可是蘭陵王府。“

元軒幾乎對高肅言不由衷,這是他一貫以來的待人方式。

.

驚風飄白日,光景西赤流。

夏盡秋至,轉瞬已過數月,孫言初在觀裏潛心修習,已掌握了五行八卦、經史、天文、地理、醫學的十之八九,他本就有學識根基,再加上十分勤奮,此時的孫言初可以真正稱得上博學多才了,隻是,他有些想蚩尤宗上的人了,心道:“也不知道師父和師兄們有沒想過我,讓我下山尋元天策,這個時候哪能那麽容易,元天策行蹤詭秘,別說找到他,就連他鬼影都沒見著!”

想到此處,他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山巒,正暗自傷感,突然很多弟子從觀那邊跑過來,手拿兵器,怒目瞪著他。

孫言初不解,顧子念跟在慧生後麵走了過來,慧生與以往截然不同,他麵色陰沉,還沒走進,便大聲喝道:“拿下!”

顧子念一愣,道:“慧生道長,這是為何?”

孫言初波瀾不驚,天真無邪的以為慧生道長或許隻是突然想看看他的功夫。

李慕不在宮中,臨行前交代過一切聽慧生的,此時慧生一聲令下,眾弟子便把孫言初團團圍住,但見流光劍影,掌勢飄飄,杖影點點,一時之間動起手來。

此時的情形好像並不隻是看看他的功夫這麽簡單,倒像是在對付敵人,孫言初覺得很驚詫,一向對他軟言細語好生照顧的慧生道長,今日卻不知為何,帶著眾弟子這般凶神惡煞的對待他。

顧子念喊道:“你們不問青紅皂白,自己人打自己人,究竟是為何?當初他犯了什麽錯,倒是把話說清楚!”說著就要過去幫孫言初,剛邁出一步就被一股力量給定住。

她被點了穴道!

慧生道:“昨晚,有人看見一個黑衣人闖入藏經閣,便追隨其後,跟蹤到牆角便沒了蹤影,為了職責所在,今日一早,我帶著眾弟子前去藏經閣查探,我觀至寶不翼而飛,為了給祖師一個交代,隻能盤查此事,便到所有人的住處搜查,卻沒想到,在孫言初的臥房找到了至寶。”說到這,慧生惡狠狠的指著孫言初繼續說道:“他一定魔族派來的!”

孫言初一怔,心道魔族什麽時候與自己扯上關係了?他又為何想要至寶?昨晚他根本沒有去過藏書閣,他臥房中怎會出現至寶?這簡直是無中生有的事。

黑衣人闖入藏經閣?他突然想起那晚揭下慧生蒙麵時的情景,此時的慧生與以往截然相反,他到底是怎樣的人?難道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竟讓他這樣汙蔑自己。

聞言,顧子念厲聲道:“胡說!言初為人處事,清明正直,他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單憑你的片麵之詞,便誣陷他偷了你們的什麽至寶,你有何證據,要我說,定是有人栽贓陷害言初。“

慧生喝道:“至寶是從他房中搜出來的,還能有假?魔族來侵犯我觀,孫言初就出現了,故意裝作幫我們禦敵,其實他就是借此機會來盜取至寶!”說著提劍指著孫言初。

孫言初仿佛墜入了五裏迷霧,摸不著半點頭腦,邊打邊說道:“道長,定是有什麽誤會!我從未去過藏經閣,也沒有拿你們的至寶,我不想和你們打。”

慧生見眾弟子打不過孫言初,突然縱躍而出,手持長劍迅捷異常,他輕功十分了得,長劍毫不留情的刺向孫言初。

呼呼風響夾雜著無數道刀鋒劍芒,慧生淩空下擊,孫言初側身閃避,他不想真的打,畢竟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事可以說的清的最好還是不要真的撕破臉。當日他一人就可擊退魔族十幾人,此時他感覺到眼下這群人不是敵人卻勝是敵人。

轉瞬之間,他耳邊發出了嗡鳴,真力在片刻間越來越弱,他隻能東躲西藏,往左一飄右一晃,心道:“我的內力怎的突然減弱?體力也有些不濟,這是怎麽回事?”形勢卻不容他多想,眾弟子和慧生來勢極其凶狠,根本不念昔日朝夕相處之情。

站在一旁的顧子念,見他們招式凶猛,不像是拿人,倒像是下狠手要殺人,她想去幫忙,卻根本動不了。

她正左右為難,突聽“咻”的一聲,一枚暗器插在孫言初身上。

突然之間,孫言初手足酸麻,一陣劇痛席卷而來,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他用無邪撐在地上,險些要倒地。

顧子念見狀驚呼道:“言初,你怎麽樣?”

孫言初神情恍惚,忍著劇痛,道:“我中毒了。”

顧子念花容失色,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隻聽見“啊”的一聲,孫言初被一道無形的掌力劈向山崖,他朝著懸崖飛了出去。

顧子念顫聲喊道:“你們這幫臭道士,趁人之危,算什麽英雄好漢?就算是偷了你們的東西,也不至於下此狠手傷他性命!”

聞言,有個道士突然辯解道:“我們沒有動手,方才那一掌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眾人均是詫異,望著山崖邊,又轉頭看向慧生。

慧生見孫言初掉落山崖,定是已死,心中一顆巨石落了地,心想心腹大患已除,再也沒人知道他的秘密,隻要孫言初死了,他夜潛藏經閣之事,便無人知曉,另外還替他擔了盜取至寶的罪名。他如釋重負之下。

眾弟子隨慧生離開後,顧子念的穴道就解開了。

她趴在懸崖邊的地上望著山崖,忍不住落下淚,她喃喃的道:“言初······“

悲痛的哭喊聲在山穀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