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白亮對韓冬說:“你知道我在咖啡廳碰到誰了嗎,是米小淘,她肯定目睹了你在咖啡廳的所作所為。”

“我知道——”

“其實我昨天還見過她一次,她問你的近況,好像很關心你的樣子!”

韓冬倒吸一口冷氣,有種將白亮就地做掉的衝動,米小淘昨天跟他見過麵,他為什麽不早點匯報。

“她都跟你說什麽了?”

白亮老實坦白,昨天他跟蕾蕾也是在這間咖啡廳喝東西,剛巧遇到米小淘,蕾蕾就邀她老板過來坐,米小淘主動跟白亮聊了幾句韓冬。

韓冬一直不大平靜的內心被這一消息全攪亂了,他那點兒不死賊心探頭探腦被米小淘一把揪出來就徹底回不去了。

據蕾蕾說,米小淘新公司才營業,業務開拓和團隊設計水平都存在嚴重問題,她又不會跟工商稅務各大祖宗部門打交道,目前處境非常艱難。再據小道消息說,米小淘跟男友關係很糟糕,兩人在公司都鬧過很多次。

“都鬧成這樣了,他們為什麽不分手呀?”

蕾蕾說:“聽說小淘姐很愛她男朋友,愛的死去活來的,如果那男的不把她傷透了,她哪裏肯放手呀。”

韓冬聽到這樣的話心裏就犯難受,可是難受就是難受,有什麽辦法呢。

韓冬不知道城市的另一個角落,米小淘窩在被窩裏寫短信,短信寫了又刪刪了寫,她最後還是放下了手機。

這是一條要發給韓冬的短信。

代白亮見家長的鬧劇雖說過去了,埋下的隱患還在。蕾蕾爸媽對假冒的白亮喜歡得不得了,也不反對兩人交往了,二老時常打電話蕾蕾讓帶白亮回家玩兒,千叮囑萬囑咐要蕾蕾多關心照顧人家。

緊急危機算過去了,蕾蕾得以留在北京和白亮繼續廝守,長遠來看卻是危機四伏,真把事情掰扯開,這顆定時炸彈的威力蕾蕾想想就害怕。

蕾蕾問白亮該怎麽辦,萬一她爸媽逢年過節又來北京看未來女婿,見麵發現女婿換人了還叫白亮,不被氣死才怪。

白亮的回應是,用心努力的工作,做一番成績給蕾蕾爸媽看看。

蕾蕾氣得戳白亮腦袋,“傻呀你,我爸媽能等到你把事業做出來呀,他們早巴不得把女兒嫁掉,一個春節都難等還等到你事業有成。”

白亮鬱悶的低頭抽煙,臉上一臉落寞。

知道米小淘的公司在他們樓上,韓冬很長一段時間很難適應過來,上下樓總覺得會偶遇米小淘,他甚至把邂逅對白都想好了。

如果他出電梯,米小淘準備進電梯,這個時間間隙很短,他就會對米小淘微笑。

如果兩人在大堂見麵,有穿過大堂的漫長時間,他一定會先打招呼:“嗨,你還好嗎?”然後對米小淘微笑。

如果兩人午餐時間碰上了,韓冬會告訴她這附近有那些好吃的,有那些適合米小淘口味,她一定會喜歡,有那些餐廳可以嚐試一下,說不定會喜歡上,還有一些肯定不符合米小淘口味,就千萬別去。

有了邂逅的可能,韓冬每回上下樓都像轉行幹了偵探,走在人群中間目光如炬,生怕漏掉可能出現的米小淘。

就這麽堅持了小半個月,米小淘一次都沒出現過,韓冬卻有點神經衰弱了,上下樓見到一背影跟米小淘相似的女孩兒就覺得是米小淘。

有一次他經過大堂,前麵有一女孩蹲地上係鞋帶,那模樣跟米小淘簡直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連衣服也極其相似,韓冬揣著激動難耐的心情跑過去,親切又意外的叫她:“小淘——”

女孩兒扭頭一看,是張陌生的臉,被人罵神經病後,韓冬隻能訕訕走掉。

見家長事件之後,白亮做了深刻自我反省,工作上更加努力,對蕾蕾也照顧得無微不至,噓寒問暖,每天到了下班點兒白亮就會騎著他那輛破電驢來接蕾蕾。如果蕾蕾心情好,他還會叫上韓冬,三人一起吃晚飯。

像往常一樣,白亮下班來接蕾蕾,蕾蕾有個設計案沒做好要等半個小時才能下班,白亮就去找韓冬。

兩人在臨街一家台球廳打球,一輛路虎穿過雨幕,緩緩停在寫字樓前,白亮突然指著對麵寫字樓說:“快看——快看——”

寫字樓大堂走出來一個韓冬非常熟悉的身影,正是米小淘,米小淘今天穿了一件顏色濃重的長裙,拿著一隻手包匆匆出來。

路虎車門開了,米小淘提著裙子上去,車在寫字樓門口停了五六分鍾一直沒開動,米小淘突然又從車上下來。雨越下越大,跟瓢潑似的,米小淘下了車對車裏的人說著什麽,她看起來情緒異常激動,指手畫腳似乎在斥責對方。

然後,韓冬就看到閻立本從車上下來,米小淘揮手想給她一個耳光,被閻立本擋了回去,閻立本上了車關上車門。路虎穿過龐大雨幕,遠遠離去。

米小淘一屁股坐在積水裏,頭發被雨水衝得很亂,淚水雨水流了一臉,出寫字樓似的精致妝容全被衝花了。

韓冬一陣心疼,情不自禁的衝進大雨裏,兩人把米小淘扶進寫字樓大堂,韓冬把外套脫了給米小淘擦濕淋淋的頭發。

米小淘整個人都麻木了一樣,任由韓冬擺布,她不拒絕、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韓冬握住米小淘的手,她的手異常冰冷,冷得嚇人,韓冬難過得想哭,他不知道閻立本對米小淘做了什麽才導致米小淘傷心成這樣。

韓冬給米小淘擦幹淨臉,臉上的雨水擦掉了,米小淘的淚水卻止不下來,一直流一直流,韓冬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一個勁兒在她耳邊低聲呼喚:“小淘——小淘你怎麽了?你說句話呀?”

米小淘在風裏瑟瑟發抖,韓冬又把白亮的外套扒下來給米小淘披上。白亮也急了,米小淘氣跟韓冬分手後,變得日漸成熟起來,已經儼然有了女強人的氣場,跟蕾蕾偶遇米小淘,白亮還會沒來由的心虛。

原來再強勢的女強人背後的一麵,也是同樣讓人可憐。

韓冬想再這樣下去,米小淘非生病不可,她得趕緊送她回家。兩人在大雨裏攔的士,攔了十幾分鍾都沒空車,韓冬實在沒辦法給畢賽男打了個電話。

畢賽男正在街邊吃熱騰騰的牛肉丸子,排了老半天隊才等上一碗,她餓了大半天了,一隻丸子下肚,畢賽男激動得差點兒哭出來。自從她打算改頭換麵做個淑女,好久沒這麽爽快吃東西了,在影樓吃盒飯她都是細口慢咽,隨時做好韓冬突然闖進來的準備。

“你在哪兒呢,車借我用用?”韓冬跟畢賽男從來不知道客氣。

“就隔壁小吃一條街吃牛肉丸子,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來一碗,我給你先點了!”

韓冬現在隻想要車把米小淘送回去,對任何丸子都沒一丁點興趣,他很明確拒絕了畢賽男的盛情邀請。畢賽男聽韓冬要得急,二話沒說冒雨就衝了回來,跑到大樓門口見韓冬摟著個濕噠噠的姑娘,姑娘小鳥依人看起來特別秀氣特林黛玉的感覺,整個人就懵了。

韓冬朝她伸出手:“車鑰匙——”

畢賽男盯著米小淘,眼睛發直,她還從沒見過韓冬跟女人有這麽親密的動作,她在想韓冬跟這女人關係得有多親啊。

“她是誰?”

韓冬急壞了,從畢賽男手裏奪過車鑰匙攔腰抱起米小淘就進了電梯直下地下車庫,米小淘在他懷裏柔軟得像隻慵懶的貓,韓冬發現這麽長時間以來,她的眼神從來沒有聚焦過,她的瞳孔是散開的。

他一直猜不透米小淘和閻立本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才導致米小淘這樣失控,他相信米小淘不是脆弱的女孩。相反,她不但不脆弱,骨子裏還特別堅強,單親家庭和小時候的變故把她錘煉得早熟而獨立,她不是那麽容易就被擊垮的女人。

所以米小淘的反應才讓韓冬覺得害怕,米小淘這樣的姑娘輕易打不到,如果真倒下了,那將是致命的。

韓冬把米小淘塞進車裏,又把空調溫度打高,車廂裏頓時暖和起來,他發動汽車出了車庫才想起來還不知道米小淘家在哪兒呢。

透過車內反光鏡,他看到米小淘裹著白亮的外套躺在後座上沉沉睡了過去,就連她睡著了,都是皺著眉頭苦著臉,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韓冬每看米小淘一眼,就覺得特別疼愛她,特想保護她,不讓她再受任何委屈。

他不忍心打擾米小淘,就給二姐打了個電話,跟二姐問了米小淘新的地址,二姐告訴他的地址卻是他們以前一起租住的小一居。

聽二姐說完,韓冬抑製不住的開始胡思亂想,米小淘為什麽又回到哪裏,她到底什麽意思呀?

二姐囑咐韓冬好好照顧小淘,就掛了電話。

韓冬把米小淘送回家,他抱著她下車、進電梯、開門、一直把米小淘抱到房間裏,又替她找好睡衣,米小淘一直睜著眼睛看著他,卻不說一句話,任由韓冬像對待玩偶一樣擺布她。

韓冬燒好了洗澡水,又把她抱進衛生間,毛巾、浴巾、洗發水、沐浴露全擺在她手邊,然後輕輕關上衛生間的門,浴室裏傳來放水的聲音。

米小淘的房間依舊很亂,趁她洗澡的時間,韓冬又把房間整理收拾了一遍,水壺裏的水空了,他重新燒上一壺,淋雨之後喝溫水可以避免感冒。

米小淘換上幹淨衣服,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的時候,她亂糟糟的房間已經煥然一新了,每件東西都放在它該出現的位置,所有物件都規製得井然有序。她的發卡和梳子就放在床頭櫃上,化妝品擺在鏡子旁邊,常用的化妝品放上麵,用的頻率不高的則放在底下。

米小淘看著這一切,心裏一熱,眼圈兒就紅了,捂著嘴巴哭了。

韓冬拿紙巾給她,半開玩笑的說:“不哭不哭,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兒能讓米小淘同學這麽傷心呀,說出來讓我給你分析分析唄?”

米小淘擦幹眼淚對韓冬說:“謝謝你,這麽久了,你還是對我那麽好。”

韓冬聽到“那麽久了”,心裏一酸,他跟米小淘分手已經一年了,可是隻要看到她他還是忍不住心疼她,像一個男朋友對女朋友那樣心疼她。

韓冬給米小淘倒上熱水,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遠處的天幕黑得嚇人,幾分鍾一次的高頻率閃電和雷聲把這個夜晚襯托得恐懼嚇人。韓冬知道,米小淘一直很怕打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遇到打雷天氣韓冬總會抱著米小淘睡覺,否則她一定會嚇得尖叫。

“你吃晚飯了沒?”

米小淘搖搖頭。

韓冬去看了看冰箱,裏麵是空的,連一個雞蛋都沒有。床底下箱子裏倒是有幾盒老壇酸菜泡麵,韓冬直搖頭,“真是不會照顧自己,老吃這種東西怎麽行呢,我去給你買菜做飯吧。”

米小淘拉住他:“下那麽大雨,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就吃盒泡麵吧。”

韓冬摸摸她的頭,說:“超市就離這兒不遠,我開車去沒事兒的,你稍微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韓冬用最快的速度下樓,開車去超市買了米小淘最喜歡吃的菜,又驅車回家,把菜塞滿冰箱才花了十五分鍾不到。

他旋風一樣鑽進廚房,洗菜、切菜、烹飪,花了半個小時就做出了四菜一湯,全是米小淘喜歡吃的精致南方小菜,客廳裏都是香噴噴的味道,米小淘裹著毛毯已經開始打噴嚏,看到韓冬的忙上忙下的,很過意不去。

兩人吃了晚飯,韓冬又給米小淘準備好感冒藥和水才起身告別,米小淘把韓冬送到門口,臨出門的時候,韓冬突然說:“他一直這樣對你嗎?”

米小淘呆了呆,“偶爾吧,其他時間對我還不錯。”

韓冬鼓氣勇氣說:“他這樣對你,你為什麽不離開他?”

米小淘呆在那裏,眼神空洞而茫然,她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我知道你一直感激他救過你,都這麽多年了,再大的恩你也還清了,如果不愛了,你沒必要為了這麽空洞的感情強迫跟他在一起。”

米小淘抿著嘴唇,說:“可是,我還愛他!”

“他愛你嗎?”

韓冬拉上門,走了出去,樓道裏很黑,他卻能憑感覺找到電梯間的位置。他在這裏隻住了幾個月,潛意識裏卻熟悉得不得了,有一種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韓冬倍覺心酸,他下了電梯,穿過樓梯間,橫穿大半個小區,舍近求遠繞過小區那段他和米小淘經常走過的路,這裏全是他和米小淘的回憶。

米小淘皺著鼻子笑起來的樣子,一直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想起同樣的雨夜,他麵試回來淋雨感冒了,米小淘拖著疲憊的身體下班回家,給他量了體溫,高燒直衝四十度,米小淘怎麽都要堅持送韓冬去醫院。米小淘顧不上休息,用嬌小的身軀半扶半拽著他下樓,小區樓到路口的路程他們走了接近二十分鍾。外麵雨下的特別大,根本打不到車子,米小淘又冒雨去橫跨幾條街的十字路口攔車。

米小淘帶著出租車來接韓冬上車,韓冬發現她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小臉紅通通的,隨時有發燒感冒的可能,心裏又難過又感動,在心裏發誓要一隻對米小淘好。

韓冬坐在車裏,抽了很多根煙,都不願意發動車子離去。

他的目光落在米小淘家的窗戶上,他想等米小淘睡了他再回家,他不知道這麽做有什麽意義,但他十分迷戀這種感覺。仿佛這樣就能跟小淘產生某種聯係,離她不會那麽遠了。

米小淘家的燈一直不熄,韓冬抽了一地煙頭。

就在這漫長的等待中,韓冬手機響了,是畢賽男打來的電話,他沒接。

電話響了一次,兩次,無數次。

韓冬終於按下接聽鍵,畢賽男在電話裏聲音嘶啞:“你在哪兒呢?”

“睡著了沒聽見鈴聲!”

“在哪兒呢?”

“我家——”

“騙子,我都在你家等了好幾個小時了,你別告訴我你會隱身術啊,別人都看不見你?”

韓冬沉默了,一直不說話。

“跟她在一起對嗎?”

韓冬繼續沉默。

“她就是你一直深愛的女人,把你傷得很深的女人?”

韓冬沒說話,手機裏貫穿兩人的沉默,雨聲停了,這個世界沉默得嚇人,韓冬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緩緩跳動。

米小淘家的燈黑了下來。

韓冬駕車回家,畢賽男果然蹲在他家門口,北京的秋夜很冷,畢賽男蜷縮成一團,像隻被遺棄的流浪貓。

韓冬的腳步聲驚醒了沉睡中的畢賽男,她睜開惺忪睡眼,理理蓬亂的頭發,撐著門要站起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韓冬急忙上去扶她,“怎麽了——怎麽了——”

畢賽男臉都皺在了一起,“腳麻了——我都等了你四個小時你了才回來——”

畢賽男整個身體全癱在韓冬懷裏,韓冬一手扶她一手掏鑰匙開門,開了門把她扶到沙發上,又是給她揉腿活血又是拿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

“這麽冷的天,也不多穿點兒衣服,總這麽馬大哈可不行啊。”韓冬忙著燒熱水泡茶邊教訓畢賽男。

“你還說,我衣服全在車裏,你摟著別的女人搶了我車就跑,你還好意思數落我,韓冬你太無恥了,我鄙視你。”

韓冬為她遞上熱茶,掛鍾打響了12點的轉點鍾聲,韓冬也為自己的行為內疚,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別無選擇,他不可能眼睜睜不去幫米小淘。

“我送你回去吧,都這麽晚了,咱們孤男寡女,你又這麽漂亮,而且我不是君子,還是早點散了吧。”

畢賽男拿毛毯蓋住身體,很舒服的伸著攔腰,大有晚上在沙發上紮根的意思:“你想的美,問題沒交代清楚想讓我走,門兒都沒有。”

韓冬對畢賽男的霸道非常無奈,“咱們隻是普通同事關係,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沒義務向你交代吧?”

“你不給我交代是吧?”畢賽男很舒服的縮進毛毯裏去,連頭一起消失掉了。

“那我去找那個女人要交代,我不煩你!”

韓冬被畢賽男徹底擊敗了,他發現在畢賽男麵前他漸漸失去了主動,畢賽男總能在各種胡攪蠻纏耍霸道中占據主導地位,牽著他的鼻子走。而他卻逐漸迷失方向。

韓冬索性也耍賴:“我沒什麽可交代的,但我警告你啊,你別在她麵前胡說八道,否則——”

“否則怎樣?”畢賽男從毛毯裏探出頭。

“我就辭職不幹了,咱連同事都沒法做。”韓冬狠狠的說。

“你想好了?”

“沒想好,不過你真惹了米小淘,我絕對跟你翻臉。”

韓冬說這句話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辭職,再找工作的艱辛他已經嚐過一遍,生不如死,他不想再死第二遍。不過,畢賽男真去騷擾米小淘,他覺得二話不說辭職走人,這一反應是他不需要經過大腦思考做出的本能反應。

畢賽男的霸道他早就領教過,以前他跟公司女前台、化妝師或女銷售走的近,畢賽男立刻會張牙舞爪的撲過去,運用種種下三濫手段把她們和韓冬隔開。米小淘這種善良女孩在畢賽男麵前顯然很難走過三回合。

“你不交代也可以,我不去找米小淘,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韓冬發現畢賽男演技了得,她現在居然連對男人放電都學會了,眨巴著大眼睛很安靜的盯著他看,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韓冬以前最看不慣就是畢賽男的眼神,她看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目露凶光,仿佛一個拳擊手在用眼神威懾對手,韓冬對那時的畢賽男十分排斥,經常繞著走。

自從畢賽男決定改頭換麵做回女人,眼神就漸漸柔和,今天的表現簡直突飛猛進,一下子變回一個健全的女人,居然會用眼神勾人了。

對畢賽男的意外轉變,韓冬心存戒備,畢賽男用商量的語氣說:“我爸媽生怕女人嫁不出去,滿世界給我介紹對象,光相親會一周就給我安排兩次,我快被整崩潰了,你能不能幫下我。”

畢賽男很真誠的望著韓冬,眼神柔和無害。

“不行——”韓冬嚴詞拒絕。

他已經有過一次假冒男友見家長的經曆,差點兒導致跟白亮發生誤會,連兄弟都沒法做,這件事已經給他帶來很重的心理陰影。化妝間有人討論這一話題,韓冬就情不自禁的會緊張,腎上腺素過度分泌,導致過分健忘,比如明明已經給客人打了粉底,會再打一次,這樣會讓粉底過厚。

剛用過的唇彩眉筆擱化妝台上,再要用的時候,他會不記得放那個化妝包裏了,一度讓他在客戶麵前手忙腳亂非常窘迫。

打小老師教育韓冬,人不能在同一條路上跌倒兩次,否則就是太笨,死了算了。

上次蕾蕾給韓冬挖了個坑,韓冬基於對白亮終身大事的過度關心跳了下去,結果自己差點兒死在坑裏,截至目前為止白亮都沒辦法跳出來。他不會笨到同一個坑自己再跳一次,這樣他會懷疑自己的智商。

“太沒義氣了,你同學結婚沒女伴兒去怕丟人我給你撐場麵,你現在救我一次會死啊?”

“那是你自願的,我現在不願意。”

畢賽男嘴巴都氣歪了,掀起毛毯穿上鞋子就往外走,韓冬手忙腳亂抓了車鑰匙去追人,畢賽男喝住韓冬:“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站住。”

畢賽男的過激反應把韓冬嚇了一跳,“我給你道歉,剛才是我不對。”

畢賽男氣呼呼進了電梯,大半夜的韓冬怕她出意外,也跟著鑽進去。兩人在電梯下行過程中一句話也不說,互相抬頭望空,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出了電梯,畢賽男徑直往外走,韓冬跟在後麵怎麽喊她都不答應,她像個負氣的小姑娘,誰的話都不聽,隻想發泄心裏的怒火,不在乎自己在做什麽,又要去往哪裏。

韓冬跑上前去攔住她,畢賽男反手一個倒摔,韓冬踉踉蹌蹌衝出好幾米遠,差點跌倒在花壇裏。

“你一個女孩子大晚上這麽莽撞很不安——”韓冬說到“安全”這個詞,望了望還半跪在花壇裏的自己,遲疑著沒說出口。

一個隨手就能把他這種一米八幾個頭的大男人摔出好幾米的女孩,能懷疑她的自我保護能力麽?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

韓冬把車鑰匙遞給畢賽男,既然不存在個人安全問題,畢賽男就完全有自己回家的能力了,韓冬樂於順水推舟。

畢賽男又把鑰匙推還給韓冬。

韓冬不知道畢賽男到底想幹嘛,雖說女孩兒的心思是挺難猜的,但畢賽男是一活脫脫女漢子,跟普通女孩兒有本質區別,她這樣要走又不要車算怎麽回事兒啊。

畢賽男說:“不想開車了,我想跑步回去。”

韓冬徹底火了,他衝畢賽男吼:“你丫沒病吧,大半夜的跑什麽步啊,趁機攔路打劫給哥們兒出難題是吧?”

畢賽男把車鑰匙扔回給韓冬,她紮起褲腿脫掉外套就在小區裏熱身,不理會韓冬的咆哮,自己出了小區沿大街上了道,一路朝南跑過去。

於情於理這情況下韓冬不能把人家姑娘丟下吧,他隻能跟在畢賽男後麵跑。畢賽男不愧是冬季馬拉鬆選手,兩公裏跑下來大氣都不喘,韓冬被拖累得像大熱天的狗,舌頭吐出來大半截喘氣,整個人手足冰冷揮汗如雨。

畢賽男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體力不支的任何征兆。韓冬知道,他又輸了。

他憋著最有一把力氣追上畢賽男,就差給畢賽男跪下,“姑奶奶我求你了,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咱回去吧,別跑了。”

畢賽男擦把汗,喜上眉梢:“你答應周末跟我回家見我爸媽?”

韓冬重重的點頭,如果需要磕頭,他一定毫不猶豫趴下來給畢大小姐磕八個響頭。

長期不鍛煉的上班族長跑兩公裏是什麽概念,就像被人拽著脖子滿世界亂跑一樣,喉嚨裏憋著一口氣,就是吐不順暢。

畢賽男笑著掏出手機,打開錄音軟件,“你這人說話太不靠譜,我要留下證據防你睡一覺就忘了。”

迫於畢賽男的**威,韓冬又把之前說的話重新說了一遍,畢賽男鬆開錄音鍵,長籲了口氣,伸手召了輛出租車。

司機把韓冬送回家,臨分別韓冬還是不放心,叮囑畢賽男路上小心。畢賽男瞟了司機兩眼,語帶雙關的說:“他真的很瘦——”

韓冬這才放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