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隨著羽澄再往裏走,漸漸就進入了街巷,這裏的街道布局就如同棋盤般整齊,道路整潔,隨處可見青銅器皿栽種的各色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而更令人奇怪的是這裏是山下平原,在街道兩邊卻都蓋滿了房屋,而這些房屋都是石頭構造,雖談不上精致,但看起來十分牢固。

錢千金大惑不解問道:“羽姑娘,我見寶地也有不少參天大樹,木屋建造也是自古有之,還防雨隔熱,可為什麽這裏非要費力氣用石頭造物呢?”

這的確是很奇怪,明明不缺木材,而且木頭的優點十分明顯,建造也容易,使用也堪稱牢固,就像江南殷實的村莊裏隨處可見上千年的木質建築。石頭建造又困難費力,而且還不防雨,冬冷夏熱,缺點十分顯著。可為何此地之人全用石頭造屋呢?

羽澄笑道:“這個問題我就可以回答你了!我們這裏沒有四季變化,常年如春,所以不用考慮保暖。而最關鍵的是,我們這裏的樹木莊稼花草都珍貴無比,怎麽可能用來建屋呢?還有您別看這些石頭建的屋子有些不規整不好看,那可都是先聖按照那叫什麽……對了!建築幾何學設計的,而且全都粘了縫,可是牢固得很呢!”

大家一聽又是驚了,怎麽這裏的先聖還懂建築幾何學?這不是西方的科學理論嗎?

其實中華在建築上一直走在世界前列,木質結構建築可以說是登峰造極、無可超越。自古匠人們都是僅僅用木頭就能建造一切樓堂館所、民宅宮殿,技藝歎為觀止。

可西方的建築學卻是基於砂石結構,混凝技術,利用幾何設計來找準受力平衡,這樣就可以讓建築式樣多樣,也可以讓建築疊加更高。

這兩者是不能以伯仲來分的,隻是中華工匠是將傳統技藝創造發展到極致,而西方科技卻在建築上不斷探索。

要是推回到西方中世紀的黑暗年代,普通百姓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還談房屋?

不過這裏的先聖如何能懂幾何學還是讓大家吃驚,錢千金試探問道:“請問這先聖可到海外遊曆過?”

“沒有!”

“那他怎麽懂得建築幾何學?”其實中國自古也有幾何學,“勾三股四弦五”就是,可是一直沒把這些綜合成一門係統學科,所以這詞一定是外來的。

“先聖在元朝時曾出去到過大都,在洋人手裏買了不少科學書回來研究,這些石頭房子也是那時設計建造的,到了明末他又出去買了成山的書回來,才把這種建築方法叫幾何學!”

眾人都是驚奇至極,元朝時出去過?那到現在可是六百多年了!難不成這位先聖是像彭祖那樣的神仙?

錢千金又有些尷尬問道:“那請問這位先聖高壽幾何?”

羽澄先是一愣,而後哈哈笑道:“你是問他多大歲數吧?好久沒聽過這麽酸文假醋的說話,一時還懵住了!”

錢千金聽到酸文假醋的評價,臉上是青白閃現,徐三豹也哈哈笑道:“老人棍現在知道窮酸的秀才勁兒討厭了吧?”

羽澄想想算道:“他呀剛剛睡醒出來,到現在應該是一百四十一歲了!”

眾人一聽這不對呀,這歲數是乾隆年間生的,怎麽可能跑元代呢?

誰知羽澄補充道:“是我們這裏的算法,這裏一天抵外麵一月,你們自己算他該多大?”

眾人掐指就算,還是盛思蕊腦筋快,馬上道:“那先聖按外麵說法應該活了四千二百三十年,現在是公元一九〇〇年,那他不是公元前二三三〇年生的?”

這裏除了幾個年輕的,沒誰對公元有什麽概念,也包括明墉這土生土長的大清人,所以都是一頭霧水。

可這怎麽能難得倒學貫中西的錢千金,他掐指一通細算,驚歎道:“那他豈不是在堯舜時代的人?”

“哦!突然想起來,先聖說他是十歲才到的這裏,那其實他在這裏隻過了一百三十一年!”

錢千金一聽又開始推算,不過減去三百年,那按照史學寶典《史記》的記載,這先聖還是應該出生在堯舜禹三聖的時代,難怪這裏都叫他先聖!

幾位師父已經被這算數繞糊塗了,徐三豹搖頭不耐煩道:“還算個什麽勁,等下見到了一問不就清楚了!”

可錢千金卻鑽起了牛角尖道:“這麽說華夏五千年,這先聖是經曆了一多半,等下見到必要好好討教討教!”他邊說眼中邊放著強烈的求知光芒。

沒承想秦瀟卻說:“錢先生,我們大學的老師說過,中華人寫史書最喜歡誇大,實際上中華文明也就是三千多年而已,是這樣嗎?”

錢千金一聽怒道:“胡說八道!彈丸之國的小民,自己的曆史一片空白找不到可吹噓的,就要貶低我泱泱中華的上古傳承!但觀世界,曆史上的古文明隻有華夏一支能夠經久不衰、曆久彌新地流傳下來!那些蠻夷諸國哪個能比得上!就說那美利堅,不過區區兩三百年曆史,還敢在我泱泱中華耀武揚威,豈不讓人不齒!”

他說得是義憤填膺,使得秦瀟根本就不敢再辯駁。

可錢千金說這話也確實有點兒虧心,他知道中華大地自古著史的都是官家的史官,漢朝後的史官尤其喜歡“四入五進”,當然這也是為了迎合帝王的虛榮。比如說有四百多,但多多少又說不清,那索性就說成五百。本朝帝王在位三十年做過五六件還算得上能編得圓的好事,索性就寫成十大豐功。反正這樣帝王高興,下麵的日子也就好過些了。

當年的司馬遷因為要寫些高祖皇帝的黑曆史,就受了宮刑這樣的奇恥大辱。這也成了以後著史者的反麵教材,從此後史官言即帝王言。

不過他眼見著終能一解心中的諸多困惑,精神是為之大振,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先聖才好。

他興奮地問道:“那我們是不是馬上就去拜見他?”

“那是自然了!不過我們還要走好大一會兒,因為先聖他老人家就住在我們背麵的山頂!”

眾人望過去,果真還要走好大一段。羽澄卻看著李白安道:“李大俠,你別擔心,夫人已經先送過去了!有人照應著呢!”

李白安拱手深揖表示感謝,錢千金稍微壓製一下熱情,卻突然想到個關鍵的問題道:“姑娘,我看你們這山上全用大力氣被墾成了梯田,用來種莊稼,可明明這裏有大片的平原。你們為何要反著來,放著方便耕種的地方不用,卻用來蓋房。而明明可以蓋房的山腰卻偏要費力用來耕種呢?”

眾人一聽有理,都等著羽澄的回答。

就聽她道:“這位真算個細心的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布局的特殊性!實不相瞞,我呢雖然生得晚,但也聽說以前我們是像你說的那樣子來的!不過後來火山突然爆發,山上住的人死了不少,於是先聖就把布局調過來了,這樣再有火山噴發最起碼能保住人不是?我們這裏部民可是金貴著呢?”

錢千金剛點頭,又猛地想起問道:“姑娘,我們已經進來這麽久了,為何除了你一個人都沒見到?”

“那是因為呀……”這時,突然從高山方向傳來一陣陣密集的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