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這鼓聲沉重又氣勢宏大,間或還伴著鍾角之聲,便紛紛詢問究竟。

羽澄道:“這就是你們沒見到人的原因了!大家都去參加收藏大會了!”

“收藏大會?”眾人幾乎齊聲疑道。不是大家不懂收割的意思,而是此時外麵已是嚴冬,哪裏來的收割?不過這裏的情況的確不能以常理度之。

“對呀!我們部族這裏不像外麵四季分明,你們外麵不是有個春節嗎?那是慶祝新一年的開始!前一夜叫除夕,還要放鞭炮吃餃子搞出很多花樣慶祝!”

“姑娘真是見聞廣博!”錢千金道。他也不是存心諷刺,而是自打進了這裏口頭上一句上風都沒占過,忽見縫隙隨口就來了一句。

可羽澄毫不以為意道:“我們這裏全年都一個樣,雖然叫什麽四季如春,哪裏還分得出哪一天是新的一年開始呀?所以先聖就把第一個收割季叫收割大會,表明一年過去一半。而收藏大會則是一年的最後,收藏過後新一年就開始了。”

錢千金還是不解道:“可是莊稼的收割可是要受天氣影響的,時間總不能那麽準確吧?”

“你說的是外邊,這裏天氣恒定不變,隻要按時播種插秧,準是錯不了!”

眾人都奇異怎麽會有恒定不變的天氣,錢千金卻接著問道:“那怎麽判斷時間過了多久呢?怎麽個曆製算法呢?”

“你這就問到點子上了。我們這裏一晝夜就是一天,三百六十天就是一年。不過先聖有一套從外麵帶進來的月相曆法,以幹支紀年,但我們這裏根本就看不見太陽,那太陽都看不見怎麽看得見月亮?所以他就做了個簡單算法,每六年多出一個月,用來全體族民大修整。他說這樣的話就不會與外麵的時間相差太多!”

錢千金再掐指算來,的確如果按他這麽算,倒是跟公曆算法沒有閏年相似,那這裏經過三千多年算出來與外麵的世界也就相差兩三年,這問題不大。

不過他也知道農曆本就叫夏曆,是中華最早的月相曆法,也是全世界最早的。這先賢既然是在三聖時代就隱匿於此,那用的就是夏曆。可這裏時間被拉長,也沒法根據月亮圓缺判斷,更沒法用天文儀器測量,是以也沒辦法根據節氣變化調整閏月,所以想出的這辦法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大巧不工的智慧。

他正歎息著,卻聽周烔問道:“那姐姐,你們的大會是不是也會吃吃喝喝慶祝呀?”他是有點兒餓了。

“那是一定的呀!好像我們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傳統吧?每逢節日必將大慶,好吃好喝的都擺上來!所以說,你們可是有福氣呀!這時候進來正好趕上!”

可周烔卻對羽澄的盛情並不感冒,因為他一路看過來,所有的房前屋後似乎都沒有雞犬相聞之感,更沒有圈養家畜的腥臭味,所以他懷疑這裏是不是都吃素。

“可你們這裏好像沒有什麽肉食呀?”他訕訕道。

“啊?哈哈哈!”羽澄卻突然大笑起來。

眾人再迷惑,就聽她道:“你這小兄弟是想吃肉了!我們這裏雖然和外麵的農莊一樣以麥稷菜蔬為主,可是這肉嘛……當然也少不了了!”她看著周烔期待的眼神被勾得冒光,才拉長聲音道。

這時走過了一個類似小廣場,她指著一側說道:“你看那邊是什麽?”

眾人側目去看,隻見遠處一處圍欄裏正有一大群巨大的禽類在直眉愣眼地盯著他們看,也不像常見的禽類那般總是亂叫。

仔細看過去,隻見那些大禽類都有六七尺高,粗脖憨腦,頭部生了個扁平的巨喙,你說是**它又有扁平喙,說是鴨鵝脖子又不長。而更奇怪的是每隻下麵都長了四條腿,一邊兩個,跺起來前後一致,還挺有說不出的意境。這時其中一隻突然呼扇了一下翅膀,大家才發現原來此物肋下也是各生雙翅。

盛思蕊奇道:“這可是什麽呀?樣子好大好奇怪!”

錢千金思索不語,羽澄道:“這叫孿鳥,是先聖在上古時代就有的禽類,一直繁衍著供我們食用!”

“哪個‘鸞’?”錢千金以為是鸞鳳的“鸞”。

“孿生的那個‘孿’,先聖講此鳥在殼中都是雙生黃,慢慢地長到了一起才破殼孵出,而剛出生時也是有雙頭,我們等它們大了就斬掉一個,隻留一個頭。”

“那為何不把兩個頭都留下?”盛思蕊心道這兩頭怪還沒見過,這不可惜了。

“所謂‘無頭不走’,但雙頭更是難行,好比這孿鳥,有兩個頭時會同時左顧右盼,根本就是胡走一通,剩一個頭反而更好了!”

錢千金聽得出神,覺得這話是別有深意,現在朝廷不就是兩個頭嗎?雖然皇上是弱頭,但朝中暗暗支持的也還是有的,廟堂上暗中詛咒太後的不也是有的嗎?還真是“無頭不走,雙頭難行”啊!

他隨即問道:“這都是你們先聖說的吧?”

“那還有誰?這裏就數他有學問!”

周烔卻抽冷子問道:“這孿鳥不會飛吧?”

“當然不會了!我們這裏一個會飛的東西都不能有!”

“什麽?那蜜蜂、蜻蜓、蒼蠅、蚊子什麽的不都能飛嗎?難道都沒有?”這回換成秦瀟吃驚了,要知道昆蟲可是世上第一物種,怎麽可能消滅昆蟲呢?他還記得在大學曾有不少學者科學家研究消滅蒼蠅蚊子的可行性及辦法,可多番努力後,研究還都停留在實驗階段,事實上想消滅這些繁衍驚人、適應力極強的昆蟲極無可能。

“當然都沒有!我們這裏能飛的都不能有!”羽澄斬釘截鐵道。

“不過這不可能吧?”秦瀟以科學態度發問。

“怎麽不可能?”羽澄挑了一眼,“先聖說鏟除它們的確費了些工夫,但在這裏隻要是肯用心用力就沒有不可能!”

眾人再次豎起耳朵,就聽她接著說:“先聖和他的祖先剛到這裏時,這裏幾乎是個全封閉的環境,他們也的確帶進來不少蚊蠅蟲卵。等他們發現這裏的確不能有任何飛行的生物後,就開始消滅蚊蟲大計!上古的蚊蠅個頭都很大,雖然看著凶悍,卻反而比小的更容易剿殺!可它們能將蟲卵產在土裏水邊還有汙穢之地,殺也殺不盡。於是先聖他們就開始了長達十多年的水土治理和清潔計劃,使得蟲卵幾無藏身之地!如此雙管齊下,堅持不懈,終於在幾十年前,我們這裏就再無蚊蟲等任何能飛的東西了!”

眾人一聽都暗中佩服這群先人的不懈努力,不過秦瀟問:“那人們產生的生活廢物怎麽處理呢?”

這可是個大問題,要知道當時在西方也僅有高檔居所有排水係統和垃圾處理體係,這裏怎麽可能有呢?

“你說的是人們的排泄物吧?我們這裏水源發達,從山上流下的水會通到每戶,每家衝洗後會順著地下水渠直接衝出去,根本就沒有殘留,怎麽不行?”

“那生活中產生的廢物呢?比如剩飯剩菜菜葉碎渣什麽的?”秦瀟還不放棄。

“糧食在我們這裏金貴著呢!先聖常說‘天賜我食,粒粒艱辛,點寸之間,不能有費’。我們這裏都是吃得幹幹淨淨的!對了!還要告訴你們,等下吃飯可千萬不能浪費分毫,否則部族中人肯定鄙視厭惡你們!”

“就這樣就能解決蚊蠅的問題嗎?可是你們再怎麽控製,也隻能保證消滅你們一地的隱患,外麵的你們是禁絕不了的呀。”秦瀟繼續追問。

“你這算是問到點子上了!”羽澄有些嘉許,“所以我們隻有在外麵的冬季時才讓人進出,天寒地凍的,外麵的蚊蟲早就不活動了!”

“可萬一有人身上附著蟲卵呢?”秦瀟總算找到機會一顯辯才。

自打和義父師父們會合之後,他就覺得莫沁然明顯不愛說話了,甚至進到這裏後對他都有些愛答不理的,顯得心事重重。所以此刻他得到機會,便想努力展示,以引起莫沁然的興趣。

“所以呀,你們才會在通道裏待上半個月,由我來判斷你們是否會對部族產生危害,之後才會決定是否接你們進來!”羽澄道。

眾人想起他們在裏麵被幻境迷惑得茫然無措、進退失據的模樣,原來都是場考驗。

秦瀟還不算完,接著問道:“那沒經過考驗的人呢?”

這個問題倒真是問到了大家的心裏,就聽羽澄慢悠悠道:“那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唄!”

眾人聽了都是心寒,暗想幸虧自己平日還算坦**無愧,要不還真是生死難卜。

可秦瀟卻接著又問:“那為何裏麵沒見到任何骸骨?”

“通道運轉起來後,哪裏還能有個渣子?”

大家馬上想起那巨型活動著的機關,都是心下巨寒,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