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你也該懂的
從染錦布坊出來,朱月暖挎著菜籃子轉向市集。
大街上,一片熱議聲毫無疑問都是今早發生的事情。
“聽說他們都被下了藥?”
“那又怎麽樣,難保不是康家那書生自恃體弱,無法駕馭三位姑娘,弄的藥呢?”
“哈哈,很可能,很可能。”
朱月暖經過豬肉攤子,幾個漢子正聚在一起議論紛紛,時不時的爆出哄笑聲。
“隻是為什麽會在舒宅的別院呢?要是他想同時拿下那三位姑娘,直接把她們帶回自己家多好?”
“你傻啊?做這種事,能帶回自己家嗎?”
“我倒是覺得,他很有可能看上舒家的少夫人。”突然,一人有獨特見解。
眾人立即來了興趣,紛紛問道:“怎麽說?”
“你們不知道嗎?舒家公子遊學出門,他那位新娶的少夫人便搬到舒宅別院裏,據說已有孕幾月呢。”那人神神秘秘的衝幾人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音說道,“康家公子為什麽會選在那兒?還帶著藥,嘿嘿,你們就想不到嗎?”
“哦……哦哦哦~~”眾人一片恍然大悟的“哦”聲。
“這麽說,那舒家少夫人肚子裏的孩子,說不定……”話題漸漸偏離。
朱月暖聽得沉了臉,原本已經經過的腳步立即一轉,直接推開那些人,一把抓住了那個人的衣襟按到了豬肉攤子的案板上。
這突來的意外,頓時讓眾人嚇了一大跳經,紛紛讓到一邊震驚的看著她。
“說!誰讓你在外麵散布謠言的?”朱月暖冷冷的看著那人。
那人看著不過三十幾歲,胡子邋遢,穿著灰色的布衫。瞧著倒是很不起眼,但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的轉個不停,看清朱月暖之後,他竟是抬起了手想要握上朱月暖的手,一邊陪著笑:“原來是朱大小姐啊,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朱月暖抿唇。手一抬一翻,已把屠夫的割肉刀拿在了手上,刀鋒泛著寒光貼在了那人的臉上。
那人抬了一半的手。頓時僵住。
“說!”朱月暖冷哼著,“不然,割了你的長舌!”
“我……朱大小姐,我這些都是聽說來的。我……我胡……”那人斜著眼睛盯著刀,一動不敢動。額上的汗大顆大顆的滴落。
“你不知?”朱月暖眯了眯眼,“我若記得沒錯,你似乎也是舒家的?”
“我不……不是不是……”那人頓時白了臉,連連擺手。但,隻是一動,他又停住。害怕的說道,“我……是……”
“到底是誰讓你在外麵如此詆毀舒家少夫人的?”朱月暖手上的刀又緊了緊。緊貼在那人的臉上。
“沒有,朱大小姐,真的沒有人啊。”那人閃爍著目光。
“是麽……”朱月暖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拿著刀的手就那麽一揮。
那人頓時驚天動地的尖叫了起來:“啊~~~~~~”
“現在能說了嗎?”朱月暖再一次把刀貼了回去。
眾人都被嚇得噤了聲,目光直直的看向那被刀揮過的地方,卻隻見,那人的臉上並沒有什麽血跡,隻不過是少了一角的頭發罷了。
“我……說說……我說。”那人感覺到刀似乎在臉上滑動,嚇得魂飛魄散,“是……是虹姨娘……”
“虹姨娘?”朱月暖冷笑,“她都讓你做了什麽?”
“她……她說……她說少夫人在別院,康公子也在別院裏……”那人說的極亂,東一句,西一句,說到這兒,又停住,哀求的說道,“朱大小姐,虹姨娘什麽也沒說,她隻讓我出來聽聽消息,然後……”
“然後讓所有人都以為,康子牧是奔著朱月馨去的?”朱月暖的聲音冷到極點,手上的勁兒也不由自主的加大。
“啊~~”那人頓時殺豬般的尖叫了起來,這一顫動,臉上頓時出了一絲血痕。
“朱大小姐,別,別!”屠夫在一邊看得心驚肉跳,環顧了一下眾人,見沒有一個敢上前,他隻好大著膽子上前,賠著笑臉,“別!這刀……是我的,隻見豬血,不見人血的。”
朱月暖抬眸,瞧了他一眼。
“我的,這個。”屠夫咧著嘴,指了指朱月暖手中的刀,陪著小心。
“還你。”朱月暖抿了抿唇,將手中的刀直接一摜,刀貼著那人的臉邊上插在案板上,不可避免的又捎去了那人另一邊的頭發,卻沒有半點兒破損。
她一退開,那人頓時軟倒,跌坐在地,雙手撐著身體,連連的退後好一段距離,才停住,驚慌的看著朱月暖。
“朱大小姐,都是混說的,莫生氣,莫生氣。”屠夫賠著笑上前,趁著朱月暖不注意,飛快的撥出那把刀藏了起來,藏好之後還覺得不夠,伸長了手飛快的把案板上能看到的所有尖銳物品都收了起來。
朱月暖卻沒有再繼續發威,隻是掃了那人一眼,轉身離開。
那人傻愣愣的看著朱月暖離開,也不顧臉麵,手腳並用的往前爬了幾步,往反方向飛快的溜了。
片刻後,朱月暖坐在了舒家的大廳裏。
舒夫人出來,身邊沒有錦虹的身影。
“有事?”坐定,也不寒暄,直問朱月暖的來意。
“方才在市集上,聽到一些很有趣的消息,特來找舒夫人分享。”朱月暖慢條斯理的把菜籃子擱在幾上,蹺起二郎腿,雙手交握按著膝,笑盈盈的看著舒夫人,“我遇到貴府的一位家丁,正與人談論康家公子有可能是衝著舒家少夫人去的別院……不知道舒夫人聽到這些,作何感想?”
舒夫人頓時陰沉了臉:“哪個奴才在外麵如此嚼舌根!!”
“那我就不知道了。”朱月暖撇嘴,看著舒夫人,“說起來,我該喚你一聲姻嬸,可我卻一直喚你舒夫人,你可知道為何?”
“那是你的事。”舒夫人不感興趣。
“因為我覺得,舒姚清不配月馨。”朱月暖挑眉,看著舒夫人淡淡的說道。
舒夫人臉色一變就要反駁。
朱月暖卻徑自說了下去:“身為一個舉人,無視聖賢禮儀,身為一個男人,不避男女大防,舒夫人,如果你是月馨的娘親,你覺得舒姚清配嗎?”
“……”舒夫人緊緊的皺著眉,好一會兒才說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舒夫人的意思是,這事兒錯不在妹夫,也不能讓我妹妹一個人擔著嘍?”朱月暖笑問。
“朱家大小姐一向是直爽的性子,這會兒卻拐彎抹角的,到底想說什麽?”舒夫人掛不住臉麵,轉開了放題。
“我來,是給舒夫人送樣東西的。”朱月暖從腰間取出一張紙,鋪開放在手邊的幾上,手指叩了叩,“錦虹的賣身契。”
“什麽意思?”舒夫人看到那張紙,倒是緩過了臉色,變得平靜起來。
“舒家與朱家如何結的親,你我心裏都是心知肚明,舒夫人因此不願正眼看我家妹妹,我心裏也是一清二楚,而,正如舒夫人從未將我娘當親家母看待一般,我亦從不曾將舒夫人當作姻嬸看過。”朱月暖收回手指,慢吞吞的重新提起了菜籃子,緩緩的起身,看著舒夫人說道,“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的事發生在舒宅別院,而再過三四個月,我夫君和你的兒子都將參加秋闈考試,舒夫人,你也該懂的,事關前程。”
舒夫人沉默著。
朱月暖也不等回複,提著菜籃子出門。
她坐過的地方,隻有幾上那張薄薄的紙孤獨的躺著。
舒夫人看了許久許久,才麵無表情的起身,踱到那張賣身契前,兩根手指捏著邊角,盯了許久,突然鬆手,任由那張薄薄的紙跌回幾上,轉身:“來人。”
“夫人。”上來的是個幹淨利落的婦人。
“什芸,帶上這張紙,把人交給裏正。”舒夫人望著空****的大門口,“派人將公子的院子好好打掃打掃,換下所有的人,明日,備上禮物,你隨我一起……去朱家接人。”
“夫人,接人的事兒,奴婢走一趟就好。”什芸驚訝的看著舒夫人。
“什芸,方才朱家長女說對了一句。”舒夫人搖頭,竟回頭看著什芸說道。
“夫人,她說了什麽?”什芸越發驚訝。
“我們舒家的門第,確實配不上朱家。”舒夫人平靜的說道。
“夫人,染錦布坊不過是賣布的,他們還不是本鎮人氏呢。”什芸笑著說道。
“就在方才,我收到消息,輔國大將軍是朱家失散多年的長子,朱月馨的親舅爺爺。”舒夫人搖頭,淡淡說道,“以前,縱然是知道徐知府與朱家的關係,但我總覺得,朱月馨那般境地嫁入我們舒家……可誰知,朱家的背景竟如此深厚,更要緊的是……”
“是什麽?”什芸立即好奇的問。
“她有個不怕事的姐姐。”舒夫人轉身,目光落在朱月暖坐過的椅子上,“吩咐下去,少夫人回來之後,一應飲食起居,不得有任何疏忽!”
“是。”什芸鄭重點頭。
朱月暖此時,已經出了舒家門,抬頭看著舒家的匾額,不屑的撇了撇嘴,快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