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方向

“暖暖,怎麽突然跑回來?有事兒?”大舅母孟婉娘聞訊趕來,關心的問。

“遇到點兒事需要用到小舅的手紮,就回來了。”朱月暖淺淺的笑,她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幹淨衣衫,整個人倒是精神了許多。

“瞧你,比上一次見時消瘦了這許多,一會兒外公看到,可得心疼壞了。”孟婉娘上前拉住朱月暖的雙手,左看右瞧,皺著眉說道,“楚家苟待你了?”

“沒有,是最近有些瑣事。”朱月暖忙笑道,“大妗,我先去小舅的書房,一會兒外公和大舅回來,記得派人喊我哦。”

“吃飯了沒?”孟婉娘忙問。

“還沒,不餓。”朱月暖匆匆收拾,抱著徐鳴蟾幫她準備的那些資料便要往外走。

“怎麽能不吃呢?”孟婉娘跟在後麵,但見朱月暖忙忙碌碌的樣子,便改口,“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好了送到書房去,可不能不吃。”

“好,謝謝大妗。”朱月暖笑著,腳步卻半刻不停的下了樓。

楊慕凡的拾軒就在她的閣樓邊上,很快就到。

他雖然不在,但屋裏屋外一直都有人照料著,所以,此時一樣纖塵不染。

朱月暖推開書房的門,開了窗,便在書房裏翻找了起來。

這兒的一切,比她那閣樓還讓她熟悉,因為從小到大,除了睡覺、如廁、洗澡的工夫,她幾乎和楊慕凡寸步不離,她所會的一切,都是在這間書房裏開始的。

很快的,她便翻出了一大堆的書卷。直到把案頭堆得滿滿的,她才坐到書案前埋頭翻了起來。

楊伯夏到來的時候,就看到朱月暖被滿滿的書卷淹埋般,隻中間傳來的悉索聲和尋找書卷的動靜,顯示書案後有人。

“暖暖,你突然跑來做什麽?”楊伯夏走了過去,伸手撥開書案中間的書卷。才看到後麵的朱月暖。

發絲微亂。衣袖高挽到肘間,露出凝脂般的玉臂,一手托著一個長卷。一手拿著醮滿了墨的毛筆,眉緊緊的鎖著,似乎是有什麽為難的事。

聽到聲音,朱月暖倏然抬頭。染了薄汗的臉瞬間亮了起來,抬頭看了楊伯夏一眼。猛的起身,膝上擺著的書卷全部跌落在地上,她也顧不得去撿,直接扔下筆和長卷。繞了出來,看著楊伯夏急急的說道:“外公,求您幫我救救禹知!”

“原來你是為他科考舞弊之事來的。”楊伯夏平靜的看著她。

“外公也知道了?”朱月暖驚訝。立即又道,“禹知不可能做舞弊的事。這件事是個大陰謀,他是無辜受牽連的。”

“我剛剛才知道,除了禹知,還有我們書院幾名學生。”楊伯夏點了點頭,走到一邊坐下,看著書案上那高高的書卷,問,“你在做什麽?”

“我要找小舅的手紮,做水利圖。”朱月暖解釋了一句,湊到楊伯夏身邊蹲著,仰頭看著他問,“外公,您可有辦法救他們?”

“科考舞弊是死罪,我能有什麽辦法?”楊伯夏挑眉問道,聲音淡淡的,並不氣憤,也不傷心,平靜的就好像在討論別人的事一般。

“可是,禹知是冤枉的!”朱月暖大急。

“可你也說了,那是個大陰謀,能這樣不動聲色的致人於死地,你覺得,我們有什麽辦法和他們鬥嗎?”楊伯夏反問。

“可是……”朱月暖一滯,立即不服氣的說道,“可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吧?我剛剛從禹洋府回來,我叔父說,隻要我能在水利這上頭獻計成功,他就能幫我上奏聖上,或許能保下禹知一命。”

“暖暖,禹知固然是冤枉的,可我們書院的那些學生,難道就會做那些事?”楊伯夏緩聲問道。

“不會。”朱月暖想也不想的回答,“但,如果能證明禹知的清白,或許就能讓聖上明白,這是起冤案,或許聖上就能明察,或許,別的師兄們也能安然。”

“可你能在一個月之內想出絕好的主意並成功的送到聖上手上嗎?”楊伯夏盯著她問。

“不試就是完全沒有希望,試過,總會有一半的機會。”朱月暖認真的仰著頭,目光灼灼,帶著一抹堅定的光。

楊伯夏低頭看著她,半晌,才平靜的說道:“我方才已經派人去給凡兒送信了。”

朱月暖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外公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哼!比起撒手讓你胡鬧,我出麵,總好過讓你出麵之後被人挖出離揚的真實身份吧?比起離揚所犯下的欺君滅門大罪,科考舞弊也不過是幾個學子的個人品行有虧罷了。”楊伯夏冷哼著,手指直直的戳在了朱月暖的腦門上。

“外公,您都知道啊……”朱月暖縮了縮脖子,訕笑著應,雙手握拳輕捶著楊伯夏的膝蓋。

“你胡鬧,凡兒隻會護著你胡鬧,哼,若不是我在後麵幫你們掩護,你以為就憑他那小子還想瞞過所有人給你搞定學藉嗎?”楊伯夏再一次的戳了戳,歎氣,“這件事,我會安排,你縱然是有了圖紙,也不能以你的身份出麵,或,讓凡兒領這個名頭,或,讓楚家人出麵。”

“可是,我公爹和婆婆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我怕二老受不住,尤其是我婆婆,寵子如命,之前那一連串的事,已經打擊到她了,這才剛好……禹知又是她心尖尖上的兒子……”朱月暖為難的說道。

“這件事,你瞞不了多久。”楊伯夏歎氣,“我剛剛是收到京都一名學生的報信,如你所說,既是陰謀,那麽,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必不會讓我們那麽順利的解決事情,更不可能讓這件事有什麽轉機,所以,你最好有所準備。或許,幾天之後,所有人都會知道,禹知是狀元,比起其他隻進了二甲三甲的學生,拿他下手更能讓聖上震怒……你可懂?”

“我懂,但。事情還未定局。一切還是未知。”朱月暖抬頭,神情堅定。

“明日起,岱山書院得暫時關門了。”楊伯夏起身。“你好好的在家,我明日便動身前往京都,這邊的事有你大舅主持,記住。水利圖雖然要緊,但你也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

“是。”朱月暖頓時跳了起來。連連的點頭應道。

送走了楊伯夏,朱月暖立即又投入到那一大堆的書卷中,翻查資料,一一記錄下來。

翌日一早。楊伯夏帶上兩個家仆便動身出門。

楊慕正主持岱山書院餘下的事,也在盡全力的聯係所有赴京卻因落榜先行回來的學子們。

朱月暖並不過問這些,隻將自己關在了楊慕凡的書房裏。吃住都在裏麵解決。

孟婉娘無奈,隻好派了一名仆婦專門照顧朱月暖的一日三餐加宵夜點心。

就這樣。朱月暖除了吃飯、如廁離開書案,也就隻剩下累了時,到那書房的榻上歇一歇,其餘時間都是翻查中度過。

第五日,楊慕凡的信到了。

楊慕正看過之後直接送了過來。

“暖暖,你瞧瞧你,都成什麽樣了?”看到又瘦了一圈的朱月暖,楊慕正歎息又歎息。

“大舅,有什麽消息?”朱月暖立即抬頭,期待的看著楊慕正。

“喏,慕凡給你的信。”楊慕正將手上的信遞了過來。

朱月暖立即扔下手中的筆站起來,卻因為起身太急,膝蓋撞到書案角,疼得她縮了縮身,卻顧不得揉上兩下,就跳著走了出來,搶過那信。

“堵不如疏,需因地製宜,建水壩,築水閘,澇可放,旱可囤……”楊慕正說著,正是楊慕凡信上所寫,“他在龍方附近,辦完事就會去京都,伺機而行,這邊,怕是隻能靠你自己了,畢竟這什麽水壩水閘、機關巧術的,我也幫不上你。”

楊慕正離開後,朱月暖拿著楊慕凡的信,反反複複的看,在那一行“堵不如疏,需因地製宜,建水壩,築水閘,澇可放,旱可囤……”下劃上一條線,琢磨推敲許久,她才急急的扔下書信,在書卷堆中一通翻找,最後翻出一本。

“就是這個。”朱月暖臉上浮現歡喜,迅速的翻看起來,邊看邊念著,“澆築鐵門,鐵鏈串聯,鐵輪……”

書房的燈再一次亮了一晚。

“大舅,我要出去轉轉。”這數天以來,朱月暖頭一次走出書房,找到楊慕正。

“做什麽去?”楊慕正有些擔心的打量著朱月暖的臉色,皺眉,“臉色這麽差,先回房歇好了再出去。”

“我想去……”朱月暖忙解釋。

楊慕正直接打斷了她:“我知道你想幹什麽去,但現在,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覺,一會兒,我去找人陪你一道。”

“大舅。”朱月暖扁嘴,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我哪睡得著。”

“這也是慕凡的意思,不能讓你落單出去。”楊慕正臉色一板,不容置疑的說道。

朱月暖微怔,打量著楊慕正的神情,好一會兒,點了點頭:“好吧。”

“書華,照顧好暖小姐,別讓她偷跑出去。”楊慕正睨了朱月暖一眼,堵死了她的最後一絲希望,“莫忘記外公是怎麽和你說的。”

“……”朱月暖頓時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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