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非去不可
“前有虎佑後有鳳棲,龍樾駐軍都不到達的地方……任砦門縣令,形同流放。”朱月暖看著悅茶苦笑,“此事不宜讓老人知道,免得他們擔驚受怕,你暗中去辦,我們高祈府見。”
“我明白了。”悅茶立即鄭重的點頭,轉向楚宜桐那邊,喟然長歎,“姑爺還真是磨難重重。”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朱月暖勾了勾唇角,看著和眾人寒暄的楚宜桐,再次叮囑了一聲,“你們要辦的事,也別讓他知道。”
“咦?”悅茶驚詫。
“他不讓我一起去。”朱月暖撇了撇嘴。
“姑爺是擔心小姐的安危。”悅茶輕笑。
“非去不可。”朱月暖淡淡的表明自己的堅定。
那邊,寒暄已畢,眾人開始迎著歸來的遊子們往回走。
戚杏的茶肆前,也擺下了慶賀的水酒,季陶親自出來,和楚宜桐對飲了一杯,恭喜了一番。
朱月暖站在後麵,遠遠的和季陶對視一眼,含笑致謝。
很快,便到了知俞書院的山門下。
卻見徐恒江領著知俞書院的先生和學子們穿著書院的儒服,齊齊的候在山道上,山道的那上方,多了三道新的牌坊,牌坊上掛著紅紅的綢球。
楚宜桐和歸來的學子們見狀,齊齊出列,朝著先生們大禮參拜。
拜畢,先生們讓於一旁,楚宜桐等人又對著書院的山門行大禮。
鞭竹聲起。楚宜桐和另外兩名高中的學子一起上前,揭下屬於屬於他們的紅綢。
“宜桐哥,恭喜恭喜~~”小染同一眾姑娘們等到這邊禮畢,聚在路邊衝著楚宜桐嘻嘻哈哈的揮手,“恭喜宜桐哥中狀元~~~”
前麵的路被這些姑娘們鬧騰的一時堵塞。
楚宜桐微笑著看著他們,隻是作揖拱手,並沒有過多的說什麽,似乎,他依然是當初那個楚宜桐。
朱月暖落在後麵,身邊跟著悅茶和鳳離。平靜的看著楚宜桐的風光。
“恭喜小姐。”悅茶突然開口。
“哪來的喜?”朱月暖睨了她一眼。
“狀元夫人。”悅茶輕笑。“昔日,小姐在擂台上,揚言楚家公子有狀元之才,那些人。明麵上不說。可私下裏還不知如何議論小姐的狂妄呢。如今,姑爺真成了狀元,那些人想必也說不出什麽了。”
朱月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這也沒什麽可喜的,在他們眼中,或許中了狀元,已是平白青雲,從此能大富大貴,可事實上呢?”
“小姐莫想多了,姑爺一定會做的很好的。”悅茶一時被問得一滯,頓了頓,安撫道。
“誰又能知,他的險……才剛剛開始。”朱月暖看著楚宜桐的身影歎氣。
“暖暖?”楚宜桐忽的轉身,看到了後麵站在人群中的朱月暖,微訝的看著她喊了一句。
人群頓時一靜,眾人齊齊看向後麵的朱月暖。
“怎麽了?”楚宜桐等在那兒,淺淺的笑,“回家啦。”
“是啊,大兒媳婦,你怎麽在後麵?”楚重錘也挺驚訝,笑道,“瞧我們,光顧著高興了。”
“公爹,婆婆。”朱月暖含笑上前,福了福,說道,“我方才和悅茶說話,一時沒注意。”
“回家吧,回家再說。”楚重錘笑容滿麵,“這次多虧了你,你娘在家裏燉了雞湯,走,回家喝湯去。”
一路熱鬧散去,等回到家,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暖囡。”楊慕萍和朱廣晟站在楚記鐵鋪門前,看到朱月暖,楊慕萍快步上前拉住了她,打量一番,才笑著對李玉娘說道,“親家母見諒,方才直接過來了,見家中大門敞著偏又無人,便讓丫環們去備了熱水熱茶。”
又是一番見禮,眾人才算進了門。
院子裏支起了桌子,擺上了糕點果瓜和茶水。
“還是親家母想的周到。”李玉娘的眼睛還紅紅的,看到這些,對著楊慕萍又忍不住抹眼淚,“桐兒好不容易平安回來,我一時都想不到這塊兒……”
“女婿經此大難,必有後福,親家母快別傷心了。”楊慕萍安慰著。
“親家母,以前,我對月暖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是我不對,我……”李玉娘抬頭,情緒還是有些不平靜。
“快別這樣說了,一家人在一起過日子,磕磕碰碰難免的,暖囡的性子也是直來直去慣的,還得親家母擔待才是。”楊慕萍伸手挽住李玉娘的肩,笑著勸道,“以後,婆婆也是娘,孩子做的不對,做娘的說幾句都是應當的。”
“月暖……很好。”李玉娘微紅著眼,頗為感概的承認。
此時,朱月暖和楚宜桐正在自己的房間裏。
熱水已經備下。
朱月暖正從衣櫃裏翻找他的衣衫。
“傷在哪?”楚宜桐站在後麵,靜靜的看著她。
“嗯?”朱月暖疑惑的側頭瞧了瞧他,隨即恍然,笑道,“都大好了。”
“我瞧瞧。”楚宜桐的聲音很低,隻是,平日的溫和中又似乎有些壓抑。
“你要瞧?”朱月暖眼珠子一轉,抽手轉身,挑著眉睨著他笑,“確定?”
“嗯。”楚宜桐站著那兒,認真的點頭。
“哦……好。”朱月暖背過身,鬆了腰帶,拉下衣襟,露出了雪白的肩,忍著笑說道,“瞧吧。”
左肩上,兩寸長的疤痕,很細,卻也很明顯。
楚宜桐緩步上前,定定的看著,默不作聲。
“瞧好了沒?”朱月暖有些納悶的回頭,卻見他緊鎖著盯著她的肩。不由一愣,抬手拉起了衣服,上前推他,“早就好了啦,快去洗漱,外麵那麽多人等著呢。”
楚宜桐卻突然的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緊緊箍著。
“禹知,我真的沒事,表姑的藥很好用。沒幾天就好了。所以我才忘了和……”朱月暖被他這舉動弄得一愣一愣的。
“暖暖,這一次,聽我的。”楚宜桐埋首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
“嗯?”朱月暖一直沒反應過來。
楚宜桐卻已經鬆開了她。快步進了屏風後。
“什麽聽你的?”朱月暖眨著眼看著屏風問道。
楚宜桐沒說話。
朱月暖問了幾句。也沒見他回應。外麵的賀喜聲倒是多了起來,隻好先作罷,轉身去翻出衣衫給他備好。
當晚。楚家幾位長輩以及朱廣晟、楊慕萍都留在楚家吃飯,席間,朱廣晟問起了楚宜桐赴任的日期。
“十月前要到任,所以,過幾日便得動身。”楚宜桐如實回答,又道,“我爹和二弟怕是很快也要應命上工,以後家中隻有暖暖和我娘,還望嶽父嶽母多多費心照應。”
“這是應當的,你不說我們也會看顧。”朱廣晟理所當然的點頭,“我在金桂街上置了一座宅子,二進的院子,前麵也是臨街鋪麵,選個日子便搬過去吧,到時候離得更近,什麽事都方便。”
“這怎麽使得?!”楚重錘聞言,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以我瞧,使得。”楚家的大伯公煞有介事的搖頭對楚重錘表示不讚同,“大錘,你忘記了,之前宜桐中解元時,便有不少人前來送禮,當時宜桐媳婦怎麽說的?收人家的,落人口舌,如今宜桐嶽父送的,誰敢說?”
朱廣晟含笑點頭,隻看著楚宜桐。
“親家公,旁人的禮收不得,我們自家的禮,卻是無妨。”楊慕萍在一邊溫婉的勸道,女婿平安歸來,我們也高興,一點兒心意而已,二來,也絕了某些是非。”
“女婿如子,朱老爺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大錘你就不要推辭了。”楚家幾位叔公紛紛勸道。
“爹,嶽父的心意,便收下吧。”楚宜桐卻沒有半點兒猶豫,笑著衝朱廣晟行禮道謝。
“好,就是要這樣才爽快。”朱廣晟高興了。
“親家破費了。”楚重錘這才感歎著不再推辭。
“女婿心裏,可有師爺的人選?”朱廣晟又問。
“還不曾。”楚宜桐搖頭。
“砦門縣路途遙遠,這師爺人選……不如,你且緩上兩日,之前我嶽父已傳書詢問師爺之事,想必是有話要交待。”朱廣晟說了半句便轉了話題。
“砦門縣到底在哪?遠嗎?”正巧,李玉娘端著菜上來,聽到砦門縣,忙問道。
“這砦門縣,我倒是知道是在高祈府,可這砦門……”楚家幾位長輩也紛紛好奇的看向朱廣晟,等著答案。
“砦門縣在高祈府的西北方,頗遠。”朱廣晟說到這兒,看著楚宜桐,又問,“不準備帶上月暖?”
楚宜桐搖頭,溫和的笑著:“我遠行,爹和二弟要出工,家中隻剩我娘一人,不能無人照應。”
“月暖是個什麽意思?”朱廣晟深深的看了楚宜桐一眼,繼續說道,“以後都在金桂街上住著,親家母身邊也可多添幾個丫環,不會無人照應的。”
“我要去。”朱月暖端著溫好的酒上來,剛好聽到這一句,忙接著朱廣晟的話表明態度,看向朱廣晟的目光微亮。
“暖暖,說好的,這次聽我的。”楚宜桐歎氣。
“那是你說的,我並未答應。”朱月暖撇嘴,直接駁道。
楚宜桐頓時沉默,片刻,淡淡的看著她:“此事就這般定下,你好好留在家中照顧爹娘。”
朱月暖聞言眯了眯眼睛,微揚著下巴倔強的對上:“這一次,我非去不可。”
兩人的態度,頓時讓眾人麵麵相覷不已。
“桐兒,月暖想跟著就讓她跟吧,我一個人在家也沒事的。”李玉娘忙過去勸楚宜桐。
“暖囡,女婿也有女婿的道理,你聽他的又何妨?”楊慕萍也到了朱月暖身邊拉著她勸道,暗中扯著她的手,柔聲說道,“這也是孝道。”
“娘,這一次,就算所有人都說我不孝,我也非去不可!”朱月暖直直的看著楚宜桐,擲地有聲。
楚宜桐卻默然坐著,沒瞧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