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朱月暖站在龍鱗山山腰的一處岩石上,手中拿著陶塤,身邊趴著正在靜靜舔傷口的狼群。
戰事已經結束,砦門內的火已熄滅得隻剩下飄散不去的煙,遠遠望去,城裏城外一片忙碌。
“你真的不去?”那陀從後麵轉出來,站在一丈遠的地方看著朱月暖問道。
朱月暖收回目光,轉身往林子裏走,從小養大的兩頭狼立即跟上,狼群紛紛站起跟了上來。
那陀看著朱月暖,等著答案,眼見她快要進林子,忙又追上兩步,問道:“你真的不回去嗎?經此一役,砦門元氣大傷,他……正是最需要你的時候。”
朱月暖停下腳步,也沒回頭,淡淡的說道:“百廢待興,才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我去做什麽?”
“沒有什麽話要帶給他嗎?”那陀目光微閃,又問。
“不用了。”朱月暖側了側看向他,淡淡的說道,“我在這兒的事,請幫我保密,多謝。”
那陀頓時啞然,深深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頭:“好。”
朱月暖遠遠的衝著他福了福,領著狼群回到她住的樹屋下。
樹屋附近倒是沒什麽動靜,一切和她離開時做的防護一樣。
朱月暖撤去了前麵的小機關,領著所有狼群進去,開始打水給每一頭狼敷藥。
“嗚嗚嗚~~”忙碌了大半天,正為最後一頭狼包紮時,突然狼群齊齊的站了起來,衝著不遠處警示低鳴,朱月暖不由驚訝的回頭望了望,飛快的係好布條。站了起來。
不遠處是密密的樹木,瞧著並沒有什麽意外。
朱月暖想了想,吹了個哨子,十幾頭狼猛的竄了出去,將其中一棵樹給包圍了起來,一隻隻尾巴低垂,衝著那樹後擺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
“誰在哪兒?”朱月暖皺了皺眉。緩步走了過去。
“丫頭?”樹後傳來烏老漢驚喜又疑惑的聲音。
“烏爺爺?!”朱月暖一愣。立即發出讓狼群退回的命令。
烏老漢從樹後走了出來,身上的衣衫被樹枝刮破了好幾處,神情憔悴。卻一臉驚喜的看著朱月暖,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來,伸出手虛扶著朱月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呼~~~總算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這丫頭絕不會有事。”
“烏爺爺,您怎麽在這兒?”朱月暖驚詫不已,上前扶住烏老漢的手,將他帶上了樹屋。“您坐,我這才回來,屋裏都沒有熱水呢。”
“不用不用。我是出來找你的,你快跟我回去吧。砦門出大事了。”烏老漢連連擺手,急切的看著朱月暖說道。
“烏爺爺,別急,砦門已經沒事了。”朱月暖輕笑,找了兩個竹罐,從水袋裏倒了些水放到烏老漢麵前,安撫的說道。
“沒……你都知道了?”烏老漢突然會意過來,看著她問道。
“虎佑客什族中出了大事,一時半會兒,他們怕是沒什麽空閑來尋砦門的麻煩了。”朱月暖微微一笑。
“是你做的?”烏老漢盯著朱月暖,眼中大亮,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放任他們不管的,原來你一直不出現,是辦大事去了,好,好好。”
朱月暖含笑看著烏老漢,沒說話。
“既然事情都解決了,那你還在這兒做什麽?快跟我回去吧。”烏老漢心情舒暢,將麵前的水一飲而盡,撐著身子就站了起來招呼道。
“爺爺,我不回砦門。”朱月暖跟著起身,卻搖頭拒絕。
“丫頭,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沒什麽隔夜的怨,更何況,大人往日怎麽待你,我們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他突然那樣,必定是中間有什麽苦衷,你難道還來真的?”烏老漢一聽,認真的打量著朱月暖,說到最後,神情黯然,坐了回來,歎道,“丫頭,你們現在還年輕,心高氣傲,覺得先低頭是丟麵子,老漢我當年又何嚐不是如此,到了,隻落得有家不能回,像個孤魂野鬼……”
“爺爺,您的家人在哪?”朱月暖還是第一次聽烏老漢說起家人,不由好奇的問。
“我的家人……”烏老漢眼中微濕,深深看了朱月暖一眼,黯然的搖了搖頭,低頭說道,“也許,他們早就不想認我了。”
“怎麽會呢,無論以前發生了什麽,血脈親情豈能割斷?”朱月暖忙勸道,“您告訴我,他們在哪?我幫您找他們,或許,他們這些年也在找您也說不定呢。”
“找我……怎麽可能……”烏老漢似乎想起了什麽,苦笑著搖了搖頭,抬頭看著朱月暖,勸道,“丫頭,跟爺爺回去吧,爺爺不會騙你的,就算你不為楚大人,也為了砦門的百姓,回去吧。”
“爺爺,我知道您不會騙我,也是為了我好,所以,我也不會對您說假話。”朱月暖心裏一暖,跪坐著看著烏老漢認真的解釋道,“我現在還不能回去,而且我在這兒的事情,還請您幫我保密。”
“為什麽?是因為知府家千金的事嗎?”烏老漢追問道。
朱月暖緩緩搖了搖頭,目光清澈,輕聲說道:“她又算什麽?哪值得我費這麽大心思。我隻是……不瞞您說,我出來,是因為他那天的一番話。”
“他說的不是真心話。”烏老漢急急幫著楚宜桐說好話,“你既然能跟著他來砦門,肯定是對他十分信任、了解的對不對?為什麽就看不出他這次是……”
“爺爺,就算不是真心話,又能如何?”朱月暖歎了口氣打斷了烏老漢,“您也說了,我能跟著他來砦門,能為他做那麽多事,可到頭來,他為何就不能信我?有什麽事不能說出來一起商量一起麵對卻偏偏選擇這樣傷人的方式呢?”
“這……”烏老漢頓時被問住了。
“不過,他說的也對,由始至終,我自以為自己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他好,其實,卻已經不經意間,影響到他一縣之尊的威儀。”朱月暖垂眸,看著自己麵前的桌子幽幽的說道,“希望,我的離開,能讓他重拾起他要的那一切。”
“丫頭,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可我知道,楚大人這些日子很難,他瘦了很多了,他雖然不是嬌生慣養的那些公子哥,可到底隻是個書生,長此下去,會吃不消的。”烏老漢歎氣,語重心長的勸著。
“爺爺,您放心,他會熬過去的。”朱月暖笑笑,“砦門的事也差不多了,龍鱗山中的匪逆這次怕也所剩無幾,我回不回並不要緊,倒不如借此機會,了結一些其他的要緊事。”
“唉,好吧,老漢說不過你,也打不過你,我便不說了。”烏老漢挪了挪身體,幹脆盤起了腿,瞪著朱月暖說道,“正好,反正老漢回去也沒什麽忙能幫得上的,就在這兒陪你了。”
“……”朱月暖頓時啞然,好笑的看著烏老漢問,“爺爺,您不怕那些狼嗎?”
“不怕,方才我都瞧明白了,反正有你在,那些狼與家狗也沒什麽區別。”烏老漢如孩子般,歪著頭耍賴道。
“……”朱月暖默了片刻,又道,“我這兒可是什麽也沒有的哦。”
“你一嬌女子都不怕,我老漢一把年紀了還怕什麽?再說了,我平日裏滿山跑,還能什麽都隨身帶著?”烏老漢不為所動。
“這兒隻有一間樹屋。”朱月暖繼續勸道。
“我一會兒自己在邊上搭一個去。”烏老漢直接反駁,沒有一絲猶豫。
“爺爺……”朱月暖沒轍了,隻好無奈的看著烏老漢。
“喊也沒用,這事兒就這麽定了。”烏老漢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又停住,回頭看了看朱月暖,說道,“丫頭,老漢可沒有你那高來高去的本事,你得先送我下去,我找個矮點兒的樹去。”
“爺爺,您真的不走?”朱月暖跟了過去,再一次問道。
“不走。”烏老漢梗著脖子,擲地有聲的回答,隨即又瞧了朱月暖一眼,補了一句,“反正你走哪我就跟哪了,你之前還說要把我當爺爺,好好孝敬我的呢,怎麽?楚大人你不管了,砦門你也不管了,連老漢我,你也不管了?”
“我沒說不管您啊。”朱月暖挫敗的歎氣,伸手扶了烏老漢,妥協的說道,“您就住這間吧,我自己重建一間就好了,一會兒再幫您弄個梯子。”
“嘿嘿,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不管我。”烏老漢得逞的笑,高興的進了屋子,佝僂著腰開始收拾,一邊問道,“上次你爹遇到麻煩,有位功夫了得的公子救了我們,我就猜,你可能就在這山中,還真的蒙對了,隻是,丫頭,你上哪兒找的那麽多狼?你就不怕它們咬你嗎?明明一個嬌女子,偏偏要幹這許多大男人都未必幹的事,你倒是說說,你是為了誰?可別跟我說,是為了砦門的百姓,來砦門之前,你能認識誰?”
朱月暖抿唇,站在門口看著樹下的狼群,沉默。
“明明都是這麽在意,偏偏還要說那些傷人的話,唉,這又是何若呢?”烏老漢嘴上喋喋不休,手上動作也沒停,邊瞄著門口的朱月暖,邊清掃著屋裏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