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婷韻一倒地,采玉驚叫道:“公主,公主,你怎麽樣呢?”

明雲裳看著婷韻倒在地上的樣子,眼睛微微合了起來,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她輕輕擺了擺手,莫揚會意,欲將婷韻抱起來,采玉卻像是發了瘋一般的將莫揚推開,然後厲聲道:“你是什麽東西,也配碰公主!”

莫揚愣了一下,然後看了明雲裳一眼,明雲裳輕輕點了一下頭,他便站了起來,然後朝一旁退開。

采玉抹了一把淚,拚了命的把婷韻負在身上,然後一步一步地朝佛堂走去。

明雲裳看到采玉倔強的樣子,她的嘴角微微一揚,心裏倒有一些感動,婷韻的身邊有這樣一個忠心的侍女,也是她的福氣。日後婷韻在謹府之中,若是一直都安份守已,那麽她也不會為難婷韻,婷韻也會有安定的生活,若是婷韻還不知道悔改的話,那麽她也不會對婷韻客氣。

明雲裳回房之後,紅依歎了口氣道:“婷韻有這樣的下場,真是她自找的。”

明雲裳沒有說話,紅依卻又眨著眼睛問道:“相公,高進你不會真不知道吧?”

明雲裳看了她一眼,鼻子裏逸出一聲輕哼聲,高進這個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在朝堂之上,高進雖然沒有太大的名聲,也沒有什麽官位,但是高虎卻是一個極為關鍵的人物。她知道容景遇在朝堂之上,有一群文臣武將對他甚是支持,高虎便是武將之首。

明雲裳在留宿宮裏的那一夜,她就知道鬱夢離不會平白的安排一個男子給婷韻,知道那個人必定會有極大的用處。如今她知道是高進之後,倒有些明白他想要做什麽了。

高虎一旦從朝堂中拔除,就等於拔掉了容景遇在朝中的一根支柱。

高家是三代重臣,在朝中的權利雖然不算極大,但是因為在朝中侵**已久,已變成了一個極為關健的人物。縱然高家不能在朝中呼風喚雨,但是卻能掀起波瀾,更兼高家掌管宮禁,整個皇宮的安危便全部捏在高虎的手裏,高虎一除去,宮中鬱夢離便能更加自由的安排他的人手。

明雲裳的眸光深了些,鬱夢離做事當真是綿綿密密,在走一步的時候,就已往後想到十步以上。這樣的心機和手段,她自愧不如。

這一次高進突然出現在留寧宮裏,任誰都會猜是高虎放的水,高虎必會因此問罪,也會被這件事情有牽扯到,隻怕用不了幾日,高家就會在朝堂上消失。

紅依見明雲裳不語,在旁輕聲道:“相公,你說公主她以後會安安份份地呆在謹府嗎?”

“我若是她,日後就不會再生出任何事情來。”明雲裳淺淺地道:“因為在京中,她已經沒有靠山了,太後和天順帝再護她也護不住這樣的短處。”

紅依咧嘴一笑,卻又湊到明雲裳的身邊道:“這件事情是世子的手筆還是相公的手筆?”

明雲裳把她往後推了一大步道:“是誰的手筆已經不再重要,重要是這個結果。你日後沒有人的時候還是喚我世子妃吧,天在叫我相公,你倒是越叫越順口了嘛!”

紅依扁著嘴道:“是你自己讓我叫你相公的,如今居然還說我的不是。”

“喲,長本事了啊!”明雲裳白了她一眼道:“你可見過哪家的丫環能做當家主母的?”

紅依輕聲道:“又不是我自己想做,是你非讓我做不可的,我還想嫁人了!”

明雲裳對於這個活寶丫環也覺得好笑,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道:“想鬱南呢?上次他送來的那一筐蛋全吃完呢?”

紅依一聽到鬱南臉立即板了起來道:“不要提他,那個混蛋自從上次送來鳥蛋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我瞧著他是變心了。”

明雲裳笑道:“這年頭女人才不要怕男人,他若是敢變心,咱也變心給他看。”

紅依有些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道:“相公,你說他給我送一筐子蛋的意思是不是雞飛蛋打?”

明雲裳聞言差點沒笑噴,她拍了拍紅依的肩膀道:“嗯,有進步,懂得用成語了。”

紅依扁起了嘴,明雲裳卻又緩緩地道:“你總該告訴我一聲上次我生喵喵的時候,那個幫了你一把的女子是誰了吧?”

紅依沒料到她竟在此時問起這件事情,不由得愣了一下後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不過那天倒是多虧了她。”

明雲裳的嘴角微微一揚道:“哦,原來你也不知道是誰啊!”

她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平淡,紅依卻聽得寒毛倒豎,總覺得她知道了什麽,隻是她問完這一句便沒有再問下去,她趁明雲裳不注意不由得拍了拍胸口。

明雲裳眼睛的餘光卻把她這一記動作看到了,她有眸光頓時更加的幽深了。

當天晚上,婷韻醒來的時候在佛堂裏大哭了起來,明雲裳隻當沒有聽見,繼續淡定無比地看著書,婷韻足足鬧了有一個多時辰才安靜下來。

明雲裳知道往後這謹府隻怕都得忍受這種魔音了,她輕輕的甩了一下頭。

第二日一早,明雲裳便收到了消息,高虎因玩乎職守被問罪,已經下了獄,她的眸光深了些,卻隻做淺淺一笑,預料中的事情罷了,沒有什麽好值得驚奇的。而她自也知道這件事的始末,所以也未曾過問半句。

當日上朝的時候,朝中有大臣為高虎求情,天順帝當著朝中眾臣的麵大罵高虎,說他有負天恩,將高家抄家,並交高家全家關進了大牢,主事的全部問斬,所有的女眷全部充妓。

天順帝自上位之後就一直以明君自居,極少行連帶的刑罰,高虎的抄家和問罪是第一例,因為這一件事情,朝中大臣猜測頗多,更有不少的大臣對天順帝起了離心,一時間倒有不少的大臣人人自危。

當日下朝之後,有大臣來求見明雲裳,讓她為高虎求情,明雲裳隻淡淡地道:“高大人的罪證確鑿,是皇上親定的罪,本相若是相勸,便是同黨。”

她這一句話便將所有人全部擋了回去,她話是這樣說,當天下午被召進禦書房的時候還是道:“皇上,高虎罪該萬死,但是家人無罪,皇上天恩彼澤天下,寬絮他們一回吧!”

天順帝扭過頭看著她道:“你比誰都更清楚朕為何要對付高家的人,高虎真是該死,竟縱子做出那樣的事情,全家都該死!”

明雲裳聽他這麽一說,便閉上了嘴。

天順帝卻看了她一眼道:“你太過善良。”

明雲裳的頭微微低下,天順帝又道:“或者是婷韻的事情你沒有放在心上。”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看著明雲裳,眼裏滿是打量。

明雲裳隻輕聲道:“微臣恨不得將高進千刀萬剮。”

天順帝笑了笑後道:“你若有這樣的心思,朕便成全你。”

明雲裳聞言微驚,天順帝卻定定地看著她道:“高進朕讓人關在死牢裏,心裏實在是恨透了他,就讓他多活了兩天,你要不要去看看?”

明雲裳早就知道高進就關在天牢裏,她看著天順帝道:“多謝皇上。”

天順帝的眸光深了些,便讓張公公陪著明雲裳去了天牢,她走進昏暗的地道時,忍不住輕輕咬了咬唇,而當她看到高進時,她差點沒有吐。

呈現在她眼前的情景實在是超過了她的預期,眼前與其說是一個人,倒不如說是一個被剝了大半張皮的肉人,那人的模樣看起來實在是可怕到極致,渾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眼睛已經被挖去,鼻子被割下,下體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什麽都看不清。

她早前想過天順帝必定會對高進動了極刑,卻沒有料到這刑罰竟可怖至此!天順帝這樣的君主,實在是擔不起明君這個稱呼。

明雲裳強自忍受著,隻淡淡地道:“他當真是自找苦吃。”

“謹相說得甚是。”一旁的太監拍馬屁道:“他根本就是找死,最初死不承認這件事情,到後麵用了極刑,他才招認。”他說到這裏,又覺得有些不對,小心翼翼地看了明雲裳一眼。

明雲裳卻沒有出聲,她淡然一笑,轉身欲走,太監卻又道:“皇上吩咐,謹相必定對他恨之入骨,讓謹相把他身上的肉割下來喂狗,然後再送他歸西。”

明雲裳聞言心顫抖了一下,事到如今,天順帝還是不信她的,這件事情就滿是試探。

若是明雲裳下不了手的話,一則會認為明雲裳對高進恨得不夠深,再則是對婷韻沒有太深的感情,還有一層就是膽子太小。

可是明雲裳實在是沒有辦法對這樣的一個人下手,而且一旦下了手的話,她隻怕會做惡夢,日後她也得背負一個殘忍好殺的罪名。

今日裏不管她下不下得了手,對她而言都不是好事。

明雲裳扭頭看了張公公一眼,張公公的眼裏也滿是擔心,她淺淺一笑道:“皇上果真是待我不薄,處處為我著想。”

太監笑了笑道:“誰都知道謹相是皇上麵前的大紅人,皇上還有許多事情要交給謹相去做。”

明雲裳聽到這句話看了那太監一眼,那太監生得甚是凶惡,吊睛大眼,八字眉,血盆大嘴,闊鼻子女,醜陋不堪,隻是她也能一眼看到那太監高高隆起的太陽穴,那是內家高手的象征。

她頓明猜到了那太監的身份,在天順帝的身邊還有一群誓死效忠的護衛,這些人一直藏匿在暗處,明雲裳都甚少得見,此時看到她頓時明白,那些人全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都是太監。因為那些人成了太監,所以性情會比正常人更加的暴戾。

而這裏雖然說是天牢,天順帝因為這件事情是醜事,所以隻讓他真正信任的人去做。

張公公平日裏雖然極為得寵,但是隻怕還不如眼前這個太監在天順帝麵前得寵。

她笑了笑道:“多謝皇上抬愛。”

她的話才一說完,一把血淋淋的利刃便遞到了她的手裏,她看了那把刀一眼,然後不慌不忙地拿了起來,她見上麵還有鮮血滴下,心裏頓時有幾分惡心。

她不是沒有殺過人,在魔教的時候,她當時被水雲輕控製狂性大發,殺了不少的人,但是卻沒有一刻如眼前這麽清醒去割一個活生生的人的肉。

明雲裳知道這是個考驗,卻也知道這件事情是極其變態的,擺在她麵前選擇的路並不多。

明雲裳緩緩的朝高進走近,他似乎有所察覺,嘴裏發出了“唔唔”之聲,隨著他發出聲音,他的嘴裏也冒出了鮮血。她才發現他的舌頭也被割掉了,她心裏沒來由得升起了惡心的感覺。

隻是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高進雖然是高虎的兒子,但是高進自小不喜歡習武,隻喜歡讀書,且高進也是個軟弱之人,那樣的一個人是不可能承受得了這樣的刑罰還能活著的。

明雲裳把刀子放下來道:“他不是高進。”

太監愣了一下,明雲裳又緩緩地道:“依著太後娘娘的性子,高進應該當場就被打殺了。這個人應該是個重犯吧!”

太監笑道:“謹相好敏銳的眼睛。”

明雲裳冷笑了一聲,一把揚起刀子便插一進了那人的胸口,那人頓時便沒了氣,太監再次愣了一下,明雲裳卻又不緊不慢地道:“隻是不管他是誰,頂了高進的名字就得死!”

她這一句話說得甚是狠厲,語氣裏透著濃烈地恨意。

太監讚道:“謹相果真是個人物。”

明雲裳看了那太監一眼,輕哼了一聲,然後調頭就走。

張公公看到那太監的表情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忙大步跟了出去,明雲裳淡然無比地走了出來,門口已有一輛馬車候在那裏,她極不客氣地跳了上去。

天順帝就坐在馬車裏,她卻是連禮都沒有行,而是瞪著一雙眼睛看著天順帝道:“皇上可是覺得這樣的遊戲好玩?”

天順帝看著她道:“朕隻是想知道在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明雲裳愣了一下,天順帝又道:“朕見過很多的文臣武將,他們沒有一個像你這樣。你比他們任何去何一個人都要聰明,也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危險。”

“皇上可是在檢查微臣對皇上的忠心?”明雲裳冷笑道:“若是皇上不放心的話,現在就放微臣回宜城老家,從今往後再不過問朝堂之事!”

“你生氣的樣子倒頗為有趣。”天順帝笑道:“朕身邊有這麽多的大臣,也隻有你敢這樣對朕說話。”

明雲裳低著頭不說話,天順帝卻不緊不慢地道:“你和容景遇有些時候很像,都是永遠慢條斯理,仿佛天塌下來都不會害怕一樣。從朕認識容景遇到現在也有好些年了,幾乎沒有見他變過臉,又或者說他在朕的麵前不敢變臉。”

明雲裳一時間也不知道天順帝到底想說什麽,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卻又聽得天順帝道:“容景遇的心思,朕以前並不太知曉,卻是在你的一再提醒下終於明白他想要什麽。朕心裏信他也疑他,卻又覺得他還有他的用處,所以一直都留在身邊。”

明雲裳的眸光更加的深了,她定定地看著天順帝道:“微臣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她嘴裏這樣說,心裏卻已有幾分明白了。

天順帝淡淡地道:“你今日裏若依舊如往常一樣淡定的話,朕不會留你。”

明雲裳心裏微驚,天順帝卻又道:“你生氣了,且生起氣來的樣子很好看。”

明雲裳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天順帝笑道:“一個永遠不會生氣的人其實很可怕,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麽。而你生氣不過是朕戲弄了你,你若是連這樣一個局都看不透的話,你也實在不配做朕的心腹。”

“微臣就知道在皇上的心裏從來都沒有信過微臣。”明雲裳終是恨恨地道。

天順帝長歎一口氣道:“朕也很想信人,但是身在朕這個位置就不可能再輕易信任何人,因為那些信任會帶來很大的麻煩,甚至會毀了朕的江山。夜風,你知道嗎?你是朕第一個願意相信的人!”

明雲裳扭過頭不說話,天順帝又問道:“還在生氣?”

“怎能不氣?”明雲裳咬著牙道:“微臣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卻這般戲弄於微臣。”

天順帝輕輕拉過她的手道:“若如此,朕向你陪個不是。”

明雲裳輕聲道:“皇下是天子,從來都不會犯錯,自不需要向微臣陪這個不是。”

天順帝笑了笑,明雲裳把頭抬起來道:“但是今日微臣卻收下皇上的這個不是,因為皇上這一次是真的做錯事了,微臣對皇上就未曾有過二心。”

天順帝看著她道:“從今天往後朕都信你!”

明雲裳抬眸,卻見天順帝正含笑看著她,她的心裏寒意轉濃,這句話天順帝不知道對她說過多少次了!她隻當做是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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