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反目了哈哈
“嗯。”
宗政雪微輕輕哼了一聲,頓住腳步沒再往前走,神色平平的臉上看不出特別的神色,隻是沒有了往日的那股春風得意的溫和,麵無表情的麵容上像是敷上了一層薄薄的冰膜,透著絲絲涼意。
紺香小心地用餘光瞄了他一眼,抿起嘴唇微微有些忐忑,一時間站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通報,卻見宗政雪微抬手攔了攔,示意她不要發出聲音。
“喂喂喂——還給我啦!反正你都不喜歡……”
鏡月未央撲上去要搶宗政墨嘯手裏的小雕像,奈何宗政墨嘯高了她一個頭,無論她怎麽跳也夠不著,伸手亂抓了好一陣也沒有半點成效,鏡月未央忽而眨了眨狡黠的眼睛,收回手就去撓宗政墨嘯的腰,兩隻手像是猴子似的的在他小腹上亂抓,因為她自己很癢,經常被紺香撓得滿床打滾頻頻求饒,所以理所當然地也認為宗政墨嘯也一樣怕癢。
宗政墨嘯被她攪和得沒辦法,鼻息間的呼吸不由粗重了許多,伸手一把抓住鏡月未央亂撓的手腕,沉下了聲音:“別鬧了。”
“唔。”
被他這麽一喝,鏡月未央心裏頓然不是滋味,她對他那麽好,他還這麽凶,本來還想哄他開心的,可是看樣子好像惹他生氣了呢……
甩開手走到桌子前坐下,蕭瑟的背影看起來很是可憐。
用勺子從瓷盅裏慢吞吞地舀了一碗粥,鏡月未央卻是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看她這幅百無聊賴的落寞樣子,宗政墨嘯知道她是誤會了,雖然說記憶沒有了,可這性子倒是半分也沒變,脾氣說變就變。話又說回來,這不是鏡月未央第一次失憶,性子卻是一次比一次來得天真爛漫,單純得讓人想要捧在手心裏好好保護,這一輩子也不想讓她接觸任何的汙穢。
看了眼手心那枚雕工略微有些拙劣的小偶人,宗政墨嘯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小心收好了放進懷裏,又緩緩吸了一口氣,才走過去坐到鏡月未央身邊:“生氣了?”
“哼!”鏡月未央扭開頭,不想搭理他。
宗政墨嘯微微蹙眉,從來沒有哄人經驗的一代沙場戰神,此番麵對鏡月未央的怒氣時卻不免有些手足無措,踟躕了一會兒才輕輕從唇間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見他主動低頭認了錯,大慈大悲的鏡月未央自然很樂意給他一個台階下,不等話音落下就扭回頭來,下巴還是翹得高高的,並不打算就此罷休:“你凶我!”
秀氣的小臉上滿是控訴的神情,那雙會嗔會怒會喜會笑,時而嫵媚時而陰鷙的鳳眼此刻隻有一種委屈的神色,饒是再鐵石心腸的人見了,恐怕也是忍不住要動搖的。
宗政墨嘯不由苦笑:“那要怎麽做你才不生氣?”
“唔……”沒想到宗政墨嘯這麽好說話,鏡月未央心裏忍不住偷樂了一下,支手撐著下巴轉著眼珠子想了想,繼而笑嘻嘻捧起麵前盛著桂圓紅棗粥的瓷碗遞了過去,“你喂我吃!”
對上細碎的劉海下那雙閃亮亮的眸子,宗政墨嘯不免又是心頭一動,雖說不是砰然一大動,卻也足夠銘心刻骨。
一接過瓷碗,鏡月未央就張嘴探過腦袋來:“啊——”
端的是乖巧自覺。
宗政墨嘯不免莞爾,舀了一勺子緩緩送入她口中,冷峻的眉眼處化開了一片春暖花開般的柔和,神情是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溫柔。
看著房間那頭的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宗政雪微隻覺得胸口一陣血氣狂湧,差點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來,抓在窗欞上的五指一寸寸收緊,幾乎把整條紅木捏碎。
枉他不顧一切費盡心力救她,她倒好了,不僅把他忘了個幹幹淨淨,還對著別人癡纏迷戀!
如果說在鏡月未央失憶之前,宗政墨嘯還敢肯定她對他或多或少還存在些許特別的感情,那麽現在這個女人徹底把他忘了之後,他全然沒有了任何的信心。
單純把他忘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把所有人都忘了隻跟他在一起,未嚐不是一件幸事。隻要時間相處得久了,終有一天她會徹徹底底,從身到心都屬於他,一生一世都隻屬於他。
可天地下偏偏沒有這麽順心的事,她對他的印象壞透了,還罵他是……色魔**棍!
“哼。”
輕嗤了一聲,音調陰寒得叫人頭皮發悚,宗政雪微終是忍無可忍,走過去推開門跨了進去。
紺香匆匆瞥了一眼窗欞上入木三寸的五指印痕,趕緊提起小心肝兒後一腳跟了進去,生怕帝君一怒之下拆了這攬雲閣。
一個是鬼王,一個是帝君,貌似都對小央兒動了心,這可怎麽辦才好呢……
更頭疼的是小央兒還不是別人,她可是堂堂的鏡月女君!
在鏡月未央失憶的這段時間內,聽聞邊境都炸開了鍋,鏡月將領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瘋狂態勢殺氣騰騰地逼近,誓要迎回他們這位敬畏愛慕信仰般存在的女君陛下!
一見到宗政雪微,鏡月未央立刻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跳了起來,忙不迭躲到宗政墨嘯的身後,拉著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來:“墨嘯哥哥,他是……他是壞人,快趕走他!”
聞言,宗政雪微的臉色明顯暗了兩截,連看向宗政墨嘯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皇兄。”
宗政墨嘯微微躬身行禮,手臂輕輕往後一抬,卻是護著鏡月未央的姿勢。
一番小動作分毫不差地落到了宗政雪微的眼裏,冰冷的目光立刻像是帶了倒刺一般射向宗政墨嘯的那隻手,口吻更是酷寒得有些怪異:“天色已晚,墨嘯你也該回王府休息了。”
“嗚嗚……墨嘯哥哥別走,別留下央兒一個人……央兒怕……”
鏡月未央縮在他身後,抖抖手著急得快要哭了出來。她並不是真的那麽怕那個男人,隻是覺得今天一旦放了手,很有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宗政墨嘯了。
宗政墨嘯抬眸看向宗政雪微,沉默了一陣,繼而才開口:“央兒她好像……很怕你。”
宗政雪微眯起眼睛,眸光愈漸危險:“所以?”
“若是可以,臣弟想接央兒到王府住一段時間,等央兒的傷勢好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宗政雪微即便陰沉著臉色打斷了他:“你再說一遍?”
宗政墨嘯垂眸,不再言語,袖子的手指縮了縮,把鏡月未央攥得更緊了一些。
兩人就這麽對峙了一陣,鏡月未央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也乖乖的不敢發出聲音,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宗政雪微淺淺歎了一口氣:“你隨朕出來。”說著便率先轉身走了開。
宗政墨嘯回過頭,對上鏡月未央微微撅起嘴巴的小臉,璨亮的眸子裏滿是擔憂,卻努力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彎起月牙般的笑眼:“沒事的,不用擔心我,紺香姐姐會陪我玩兒,不會無聊的哦!”
輕輕摩挲著掌心中那隻嫩滑的小手,宗政墨嘯忽而低下頭,往那傷痕累累的指腹上輕輕吻了一下:“等我。”
“嗯。”鏡月未央笑得天真爛漫,“你要快點回來哦!”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牆角,紺香心裏著急,卻是不敢再跟過去,隻得找首陽幫忙,首陽卻隻說了一句“陛下自有計較”之類的屁話,氣得紺香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腳。
這還是鏡月未央在離開冰室後第一次見到宗政雪微,她雖然失憶了,表現出來好像腦殘了一些,但並不代表她真的那麽笨,畢竟智商還在,看著架勢哪能猜不出兩人的身份。一開始她還以為那個死色魔早就被宗政墨嘯收拾幹淨了,卻不料他竟然是宗政墨嘯的哥哥,而且還是這個國家的皇帝?!
我滴個乖乖……
這下玩笑開大了……她不僅罵皇帝是流氓色魔,還動手打了他一巴掌?!
伸出手對著手心看了兩眼,鏡月未央陡然脊背一涼,有種快要靈肉分離的錯覺……要是宗政墨嘯也保護不了她,她是不是就死翹翹了?
一瞬間,淩遲,腰斬,五馬分屍,剝皮,車裂……這些詞匯從腦海中走馬燈似的飄了過去,鏡月未央生生被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鏡月未央一邊拉著紺香了解這個世界的概況,一邊已經忍不住開始打起了逃跑的小算盤。
一來到角鬥場,宗政墨嘯就猜到了宗政雪微的意圖。
他們兄弟兩人從小就很優秀,文治武功皆是不差,在眾皇子之中脫穎而出,又是旗鼓相當,可以說誰都有可能繼承皇位,但他們沒有向其他的那些皇子一樣走上兩虎相鬥必有一死的後路,而是私底下約定打賭,誰輸了就要輔助另一方成為天下霸主。而打賭的方式就是最簡單的比武,那是他們唯一一次刀劍相向,並且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任何分歧。
可是這一回,卻因為一個人,來到了這個比鬥場。
其實宗政墨嘯跟鏡月未央相處的時間還不算長,蟄伏在心底的情感也沒有那麽強烈,然而眼下被宗政雪微這般逼迫,反而堅定了他的決心。
若是這一生他都注定了為別人而戰,那麽這一次,就讓他為了自己戰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