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師傅與世榮走遠,那書生竟一改剛才的謙卑恭敬,十分嚴厲的望我:“你可知我是誰?”
我悶悶的搖頭:“你又沒去我們村唱過小寡婦上墳,我怎麽能認得。”
去我們村中唱小寡婦上墳的,是個年紀輕輕的小白臉,生的唇紅齒白,十分勾人,經常轉悠到我們村子去唱些小曲,尤其愛糯著嗓子扮作女聲去唱小寡婦上墳,一邊唱著,一邊猶不忘掐了細嫩嫩的指頭翹做蘭花狀又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與些大姑娘小嬸子獻媚,以便逗她們笑的歡喜了,多扔幾個賞錢。
因著時常來走動,又生的勾人,便被眾口相傳,傳成個名頭響當當的街頭紅角,也是村中唯一被眾人熟知的外戶。
我這般比方,本是為顯示真實貼切,可不想卻將那書生氣的麵色鐵青,他探臂拿跟硬邦邦的指頭點著我,聲音竟因氣憤有些發顫:“你,你怎敢如此不尊師重道!宮中的皇子公主都不曾對我這般無禮!”
我聞言更是對他不滿的緊,擾我睡覺倒也罷了,現在又拿權勢壓人!哼,我雙手叉腰,擺出與藍寡婦吵罵時的架勢狠狠瞪他:“我師傅說了,有些權勢就炫耀欺人的都是無恥之徒!”
那書生一張俏臉漲的通紅,點著我尖聲喊了幾句:“你,你,你真是,真是頑劣!”
我不忿的回罵:“你臉白嗓子細,你娘娘腔腔!”
那書生許是沒這般與人對罵過,十分沒出息的被氣的渾身發抖,抖了幾抖,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憤憤的跨到門口狠狠將門一摔,直愣愣的走了。
哦,戰鬥結束,我大獲全勝!深深吐口氣,心中又不免慌張,這般將那書生氣走,該怎樣麵對師傅與世榮喲!
惶惶的坐到椅上,忐忑的等著他們回來興師問罪。
果真,不多時便見師傅與世榮進房,師傅眉頭擰的很緊,十分嚴厲的望我:“小九說什麽了,把先生氣成那樣?”
我心中虛的緊,卻猶裝出一副委屈無辜的神色去回望他:“那先生說他一直教宮裏的皇子公主,嫌我不如那
些皇子公主懂禮數就斥責我。師傅不是說過嗎,仗著權勢炫耀欺人的都是無恥之徒,所以我就反駁了他幾句。”
師傅依舊在深深望我,目光裏皆是審視。
我努力使目光清明一些,逞強的與他對視。
世榮輕輕歎息一聲,走到桌旁坐到我身邊,娓娓著勸說:“九兒還這般年幼,總該學些詩詞歌賦。”
我撇撇嘴:“師傅都會,我不用學。”
世榮斜眼望師傅一下,又道:“那也該學些琴棋書畫。”
我繼續與他撇嘴:“這些師傅也會。”
世榮遲疑片刻:“那改日我找人來教你學些女紅吧。”
我歎口氣,不耐的望他:“這些我師傅也會呀!”
世榮明顯有些錯愕:“這些也會?”
我點點頭:“我穿的衣服都是師傅縫補的。”
世榮又詫異的扭頭去望師傅。
師傅含笑對他點頭:“小九身邊隻我一個,隻能當爹又當娘。”
世榮無奈的回頭,猶不死心的繼續勸說:“可是九兒,你總不能跟師傅過一輩子。”
我不悅的白他一眼,走到師傅身邊:“我就是要跟師傅過一輩子呀!有師傅在,我什麽都不用學呀!”
師傅溫和的點頭:“那就不學,不過日後與人說話斷不能粗俗無禮。”
我老實的點頭,又扯了師傅衣角搖晃:“你說了要帶我去化生寺玩呀!”
師傅點點頭將我抱起:“就走。”
唔,一場鬧劇終於平靜的落幕,我甚歡喜,緊緊勾了師傅脖子在他懷中歪著補覺,隻等他抱我去化生寺,可世榮卻邁了幾步趕到前頭多事:“法師這樣怕是有些不妥吧?”
我半眯眼睛去瞧他,他麵色陰沉的如同鍋底,目光利劍一般剜向師傅。
我不由憤然:“有什麽不妥呀,我就是不要學那些個沒用的!”
世榮望我一眼,臉色稍緩:“那些不學也罷,隻男女大妨總是要守,九兒已經大了,不能再跟男子如此親
熱。”
我不悅的望他一眼,初見時的好感瞬間無蹤,他跟藍寡婦一樣愛管閑事呀!
師傅遲疑片刻,依舊將我抱在懷中輕輕開口:“往日也不這樣,隻是今個小九睡的少些,身子疲累。”
世榮斜望師傅一眼,冷冷開口:“我叫人去備轎。”
旁邊一小斯十分玲瓏,世榮話音剛落,他便幹幹脆脆的應了聲“是”,又顛顛的跑遠了。
我瞧著心中憋屈,從師傅懷中掙出,不悅的抬腳朝前走:“我自己走去呀!”
世榮與師傅緊緊跟在身後。
師傅說:“小九慢些,你不認路呀!”
世榮說:“九兒等等,轎子一會就來!”
哼,真是煩人!我憑什麽要聽他的擺布!
我飛快的湊到師傅身前,捉了他的手輕聲道:“師傅,快些帶我將他甩開,他嘮嘮叨叨。”
師傅淺笑著應聲:“好。”然後緊緊拉了我的手禦風而起,疾馳一陣翩然的落入一座寺廟的朱紅大門外。
我向後瞧了一眼,隻一片青青翠翠的竹林,並不見那嘮叨煩人的身影。心中一陣輕鬆歡喜,狗腿的去拍師傅馬屁:“師傅好厲害!”
師傅笑意盈盈:“昨個還喜歡人家要嫁人家呢!”
我撇嘴:“昨個誰知道他這樣嘮叨又婆媽!”
師傅笑的更歡喜些,輕輕推門而入。
門裏一個正在打掃的老和尚見師傅進門眯了眯眼,隨後又歡歡喜喜的開口:“住持回來了?”
師傅含笑點頭。
我心中微動,老和尚喊聲師傅住持呀!莫非師傅當真做過和尚不成!
又見老和尚顫巍巍的扔了掃帚,蹣跚著走來扶師傅:“這可不到初十呀,莫非住持的身子又壞了?”
我心中猛然清明,師傅說要閉關,竟是來這寺廟閉關!看來果真與這裏有些淵源。
我不動聲色的在心中揣度,師傅猶是笑意盈盈:“我身子很好,不過來看看無妄師弟剛領進門的那娃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