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風暴停了,緩緩睜眼,卻發現正處在一家寺院門前。

那寺院立在山腰,朱紅的大門上幾個燙金大字“化生寺”。寺外楊柳依依,隨著夜風搖擺,一輪盈滿的月高高掛在枝頭,灑下遍地流金。

我錯愕一下,又忍不住雀躍,因我聞到我熟悉的,淺淡的香氣,那是師傅身上的味道呀!

循著那熟悉的味道進了寺院,尋到一間禪房,房內一排通鋪,挨個躺了幾個光禿禿的小和尚。

我遲疑片刻,很快在那些小和尚裏將師傅發現。

他安安靜靜的躺在幾個小和尚中間,身子短小,粉球般蜷縮成一團,長長的睫毛,挺翹的鼻,微薄的唇,小小的臉上一派靜謐安然,隱約可見長成後溫溫潤潤的模樣,如我最愛最愛的師傅一般。

我心中一沉,鳳娘竟然將我送來師傅年幼之時!而我必須要在一個時辰內返回,這如何能在他剜心之前將他阻止!如何能救他!

咬牙思慮片刻,又想起鳳娘的話:也許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能改變許許多多。

想到這裏,匆忙的禦風而起,直指玉山。

剛停到山腳,便見個輕佻的浪**子站在山頂衝我吹著口哨:“嘖嘖.....姑娘步履匆匆,可是來尋我?”

抬頭細望,那男子生的妖嬈邪魅,細眉細眼,粉麵薄唇,身後一條白尾毫不顧忌的輕輕搖晃。

我心中暗喜,飛快的躍上山頭高聲詢問:“你可是媚兒的哥哥?”

男人錯愕一下,很快又恢複那輕佻浪**的模樣:“姑娘認識我家小妹?”

我心中更喜,緊緊捉了他的手:“不要問我是誰,我來隻是想告訴你,你與你的一眾兄弟切莫再風流浪**不知深厚,尤其記得不要去招惹人間的公主,否則必將釀下大禍!”

男人猶疑一下,而後又笑的眉眼彎彎:“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我蹙眉:“我是誰?”

男人神神秘秘的湊近,溫熱的氣息直撲

我的臉頰:“我剛在山頂對月神許願,想求個可人兒共度良宵,你便飛來,想是月神賞賜於我。你口口聲聲說要我別再浪**,定是對我一見傾心.....”話說著,身子貼的離我愈發的近,甚至探臂攬到我的腰間。

我受驚猛然跳開,憤怒的拿手指他:“你真是死性不改!”

他挑挑眉,依舊是一副風流浪**的模樣:“瞧你,還沒怎樣呢就想這般管束於我。”說著又換副蠱惑的笑顏:“不過,若姑娘真對我那般癡心,我也願為姑娘守身如玉.....”

我恨恨的咬牙,又跳的遠些,怒視於他:“哪個對你傾心哪個對你癡心!我給我記牢了,莫再風流浪**,也莫去招惹人間公主,否則定有大禍臨頭!”

他輕輕歎了一聲,目光悠悠遠遠的探向天際:“若能得一人真心,誰願風流浪**?嗬,我也曾想與人攜手到老,可她隻將我當做打發寂寞使的玩物。”

我蹙眉,沉吟良久,才緩緩開口:“相信我,世間總是有真情的,你若潔身自好,定能遇到真心對你的女子。”

他依舊遙遙望著天邊那輪明月,淺淺開口:“是嗎?”

我用力點頭:“是的,肯定會的。記得我的話,莫再風流浪**,莫去招惹人間公主。”

話說著,隱隱聽到鳳娘的呼喚,時辰竟是到了。我縱身跳到他麵前,深深望他:“記得我的話,再幫我告訴媚兒,她會遇到一個妹妹,那妹妹會十分任性又不懂事.....”話未說完,便覺被團刺眼的白光包圍,打著漩的將我裹起流轉。

我緊緊閉眼,猶不忘高聲叮囑:“記得我的話,記得!”

暈眩中,聽他聲音急促又緊張:“你叫什麽?”

“小九,我叫小九!”我奮力高呼,一句話被流轉的風浪吹的破碎不堪,繼而又是被撕扯的疼痛。

再睜眼時,又是那座晶瑩莊嚴的雪神殿。

慶爹與鳳娘疲憊的跌坐在地,那顆瑩潤的珠子安安靜靜躺在桌上,依舊流轉著

淡淡的藍色光芒。

我恍然起身,走到冰棺去看師傅,師傅依舊安安靜靜躺在棺中,如同沉睡未醒。

我黯然一下,又很快變得歡喜,將鳳娘攙起,喃喃道:“師傅過一會就能醒呢,因為媚兒的哥哥不會去人間虜了公主,所以便不會被滅族。媚兒便不會複仇被師傅殺死,我亦不會去刺殺皇帝被師傅剜心再救起。”我說的一臉神往,並不在意鳳娘是否能聽得懂這許多錯綜複雜的因果關係,隻羞怯的繼續娓娓而談:“也許,我又會變回狐身,那時我已長得很高,身姿亭亭,待師傅醒來,便能與師傅成親了呢!”

慶爹坐在地上沉重的歎息一聲,鳳娘亦緊緊捉著我的手腕,一臉憂傷:“孩子,我們失敗了,若是結局真的改變,你師傅現在便已是清醒。”

我蹙眉,輕輕將手抽了,走到冰棺前俯身坐下,傻傻笑道:“師傅,你已經醒了是不是?你還要裝睡逗我是嗎?我知道你在逗我,你手指頭都動了,你露餡了師傅。”

傻笑中,鳳娘將手放到我的肩頭:“孩子,認命吧。”

認命,什麽是命?眼角似乎有淚滑過,如果命這般殘忍這般痛苦,我怎麽能認?我憑什麽要認!

我瘋狂的甩開鳳娘的手將師傅從冰棺中抱出,大聲嘶喊:“不要逗我了師傅,你已經醒了,你睜眼看看我!”

鳳娘緊緊將我摟了,聲音哽咽又嘶啞:“苦命的孩子。”

淚磅礴如雨,我在淚水中拚命的嘶喊:“醒來呀,醒來呀師傅!”

可任憑我嘶喊到力竭,師傅依舊沉默如斯。

多麽殘忍!殘忍的老天殘忍的命運殘忍的師傅呀!

痛哭中,慶爹緩緩走近,沉聲開口:“孩子,讓你師傅安心去吧!”

我如遭雷擊,憤怒的起身:“怎麽可能!你怎麽能這麽殘忍的判師傅死刑!你不是儈子手也不是閻王!你憑什麽這麽殘忍!”

慶爹遲疑一下,無措的負手立在一旁,隻拿眼梢去瞧鳳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