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五天,終於等到皇帝發話了,德福輕輕地鬆了一口氣,皇後卻是微微抬起頭來瑩然一笑,低聲道:“陛下決斷了就好。”
皇帝似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又似是無意識的出神一般,皇後見他的模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德福低聲道:“傳陛下的旨意吧。”
德福恭敬地應了一聲,這才躬身出了門去,皇長子府得了懿旨,禮部候著的一幹人這才鬆了口氣,放心地操辦起喪儀來。
又是國喪,又是親王禮格,可是難壞了禮部的一群人,再加上還得常做出悲痛的神色來,心情和表情都不能放鬆,著實辛苦。
喪儀一連辦了五天,再加上停靈的日子也是不短,為防著屍身腐壞,還運來十幾車的冰塊放在裕王府的正堂裏,便是前來吊唁的人一進門都覺一陣涼意。
五天之後,喪儀落下帷幕,白燈籠是不能扯的,宮中又下旨,不過下的是皇後的懿旨,沈氏王妃和皇長孫在府中為裕王守孝,宮中的請安和拜見都可免了。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猜疑不定,這裕王府怕是要冷落起來了,不過說來也是,皇長子故去是因為陛下青睞,沈氏王妃出身不顯,這皇長孫空有名頭,怕是也不能如何了。
昔日皇長子府的榮耀和繁華便如曾經一夢,瞬間煙消雲散了起來,而裕王府也就此門庭冷落下來,全然不複當年的熱鬧了。
沈氏王妃怔怔地立在門口,屋子裏剛哄了兒子如水,瞧著她麵上帶著幾分淒然和迷茫,一旁的嬤嬤忍不住低聲勸道:“娘娘,你莫要多想了,身子要緊哪,還有皇長孫等您照顧呢。”
沈氏王妃扭過頭來瞧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幾抹苦笑來,隨即看著園子裏低聲道:“嬤嬤,你瞧,這園子裏荒的像是從來沒人來過似的。”
嬤嬤抬眼看了一眼,那園子並沒有什麽荒,便是平日裏也是有人細心打理的,沈氏王妃的話自是說的別的意思,她心知肚明麵上卻還趕緊道:“這群小蹄子做事不盡心,奴婢這就去說她們。”
“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沈氏王妃哀婉一笑,隨後才扭過頭來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昔日這裏高朋滿座,便是誰又不給這裕王府幾分薄麵,可如今也不過是不如往日了。”
這話是實話,嬤嬤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是經了事的,又多活了這麽多的年月,沈家沒有什麽大的能耐,能將一個嫡女送上皇長子妃的位置也是偶然,那時候誰又能想到皇長子會得陛下的青眼,是以便是沈家嫡女的教養並非是按照著皇妃的品格來教養,是以王妃會這般作想,也是正常。
更何況她如今是新喪了丈夫,便是有多少哀怨也都是正常的。
裕王府淒風苦雨,一片惆悵,而宮中的慧貴妃處卻是一派怒火高漲,“陛下竟用了那賤人送去的點心?”
“陛下剛醒來時便說腹餓,正好杜淑妃的食盒便在一旁放著,便用了。”回話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低聲說道。
慧貴妃咬了咬牙,這才鐵青著臉色坐了下來,要恨就恨自己沒有那拿手的廚藝,不能得了陛下的青眼,“可皇後怎麽也……”
話剛一出口就閉上了嘴,皇後畢竟是皇後,雖然陛下這一個月裏也未必能多見她幾次,但待她也算是敬重的,更何況這關乎皇嗣大事,自然是要皇後出麵。
想到這裏,她勉強地壓下了心裏的不服,輕哼了兩聲這才坐在一旁,舒展了胳膊,侍女會意地上前替她捏起了腿。
慧貴妃眯著鳳眼,心中正在思忖此事時,卻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嬌嫩的聲音來,聽見這聲音她心中不免便多了幾分柔軟,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多大的姑娘了,還這般不穩重,當心日後嫁不出去。”瞧見女兒,慧貴妃向來都是柔和慈愛的,十公主蹦蹦跳跳地進了門來,隨即便撲入了慧貴妃的懷中。
攬著女兒,慧貴妃心中的不快便煙消雲散起來,瞧著女兒酷似自己的容貌,慧貴妃心中更是得意又驕傲,她年輕時便是京城之中數一數二的名門貴女,如今自己的女兒更是皇家的公主,這般榮耀誰能壓得過她去?
“我是公主,有父皇和母妃在,誰敢不娶我?”蕭令瑾抬起頭來驕傲地一揚眉,滿臉的得意和居高臨下。
慧貴妃笑意愈發的深厚,若是尋常貴女,隻怕不好做出這般趾高氣揚的模樣,可她的女兒是公主,這就不一樣了,公主是君,其他人都得敬著,這是理所應當的。
她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隨後笑著道:“你說的對,你是這大燕的第一公主,便是你的那兩個姐姐也越不得你去,這才是本宮的女兒。”
蕭令瑾心中歡喜更甚,抬起頭來看了母親一眼,隨後才低低地道:“母妃,你適才可是不開心?”
慧貴妃心中柔軟,摟著女兒纖細的肩頭,這才低聲道:“本宮是在想著,你父皇如今心緒不好,這後宮也不來了,本宮也有數日未見你父皇了。”
“可還是為了裕王?”蕭令瑾眉頭輕輕地皺了皺,帶著幾分不快。不過一個宮女所出的庶長子罷了,有什麽好得意的?便是先前五皇子和七皇子夭折的時候也未見父皇這般傷心,他一個庶長子憑什麽?
“自然了。”慧貴妃幽幽地歎了口氣,“這陛下的第一個兒子總歸是不一樣的,便是他出身那般卑賤,這麽多年來陛下雖不說寵愛,卻也從來沒有冷落過。”
蕭令瑾咬了咬唇,“在父皇心中,裕王比六哥還要要緊些嗎?”
慧貴妃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這隻有陛下自己心中明白了。”抬舉裕王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兒,是蕭令瑢出生之後的事。
她眉頭微微一動,想起了父親的話,“陛下這是在製衡,為免了兩頭大,這才取了大皇子為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