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有些驚惶地看著他。她早就想到了結果會是這樣,但聽到他這樣地親口說出來,她心裏還是很難過——選擇他,就必須同時選擇這份沉重!
她想起了上回對著鏡子,她對他宣告她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女人時,他問的話:你知道你這樣說的後果嗎?後果首先是:痛!
他命令她坐在那洗臉池的台子上,在她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毫不客氣地闖入,以他的方式、以他的強悍!那是一次絕妙的刺激的體驗!粗野奔放,而狂放大膽!
他那時就在用那種特殊的方式在告訴她,她選擇他做她的男人,會為她以後的生活帶來些什麽。
見到采月眼底的彷徨和難過,蕭天兩腮的肌肉繃了繃,還是繼續地說道:“一旦你真正成為我名符其實的夫人,那麽即使你以後後悔,想要離開我,你的生活都不可能回到認識我之前那樣自由的狀態。選擇我,就是選擇一條沒有退路的路。如果你後悔了,現在退出還來得及!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拒絕我的機會。”
她沉默了!他緊張了!
他說不清他希不希望她後悔而退出。沒有人真的能全然知道,他有多麽渴望得到這份愛情,為了守護她和他們之間的這段愛情,他又需要承受多少擔憂和煎熬。他就如同一位帶著鐐銬跳舞的舞者,可是,這鐐銬他舍不得放下。
這段從一開始就注定會充滿波折的愛情,即使是決斷快如刀的他,也不知有多少回想要拿起,卻終欲放下,放不下,卻還是忍不住拿起。
采月都已經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問自己“究竟要不要繼續愛”這個問題了。和蕭天不同,從一開始她就篤定她是愛他的。隻是,這份愛情比她預想的要艱難得多。
上次被黑熊雇傭軍綁架,她還可以安慰自己,或許對方隻是想要錢,因為與她相關的兩個男人,無一不是超級富豪。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直接的狙殺,對方顯然不要錢,隻要命!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命沒有了,卻是永遠就沒有了!
采月站起,慢慢走到了陽台,隔著玻璃望向遙遠的夜空。但隻站了一會兒,她就猛然意識到,她現在的舉動是很危險的,因為或許窗外黑暗處的某個角落,可能就潛伏著殺手,誰知道那個什麽聯盟組織今夜派出了幾名殺手呢?
於是,她又回到了客廳,坐回了沙發。果然,做他蕭天的女人,她將失去原有的自由,哪怕隻是站在陽台,放鬆地看一會兒星空。
蕭天把一個重大的難題擺在了她的麵前,就仿佛哈姆雷特那舉世聞名的慨歎: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兩人都不知道這樣的沉默持續了多久,終於,采月開口了。
“蕭天,我離開你隻會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死亡,”頓了一下,她才接著道:“另一個,是你不再愛我!”
蕭天顯然很意外,采月的回答居然會是如此直接而絕對,他看起來微微有些激動。
“你…你不怕死嗎?”
“怕!很怕!”她看著他:“可是,如果活著的代價是必須失去愛情,那我寧願死!我要做你的女人,就沒有害怕的權利!”
蕭天的雙手微微有些握緊:“可是,你不擔心媽媽會失去女兒嗎?還有,將來,你不擔心孩子嗎?”
“擔心!很擔心!可是,擔心有用嗎?意外天天都發生,普通人走在大街上,都可能會遭遇車禍,死神真要抓住人,人又可以往哪裏逃?這麽多年,那麽多人想要你的命,你不是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嗎?我不相信我會是個短命的女人。媽媽是個堅強的女人,我們的孩子也必須是個勇敢和頑強的人!”
蕭天的眼中閃出火熱的愛意,伸手就想將采月抱入懷中,不想,采月卻雙手舉至胸前擋住了他:
“我還沒說完。蕭天,我會接受你永遠對我有所保留,但我對你,也同樣會有所保留。比如,我不會為了顧忌你的另一重身份,而完全改變我自己原有的生活。我知道,這可能會讓我增加不少危險,也讓你增加不少煩惱。但人生很短暫,我寧願按自己的心意生活三十年,也不願丟掉生命應有的尊嚴和自由而活百年。
還有,你說這是我最後一次拒絕你的機會,這話我不會接受。我承認,人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機會的,但我永遠保留對你感情的態度,我的決定,永遠由我自己做出。我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麽,我的身份首先是周采月,其次才是你蕭天的女人。你的絕密我會視為禁區,但除此以外,我的生活與你的工作無關。
現在,你也可以重新考慮,是否還要我這樣一個隨時可能給你製造意外的女人,做你的女人?”
她說得很慢,他聽得很認真。說完,她很認真地望著蕭天,蕭天也很認真地望著她。
蕭天並沒有讓她等太長時間,就開了口。
“如果在此之前,我對是否真的要和你在一起,還有少許猶豫和懷疑,那麽現在,我可以十分肯定和明確地告訴你:我要你周采月,做我蕭天的女人。我蕭天,要做你周采月的男人。”
“你不後悔?我或許會是麻煩製造專家。”她的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已不見之前的沉重。
“即使你後悔了,我也不會後悔。你隻是或許會是麻煩製造專家,我卻是如假包換的意外消滅高手,怕什麽?”笑意也已在他的眼底漸漸綻開,“還有,你必須記住,這個世界上唯有一個理由可以分開我們,因為第二個原因,永遠不會存在!”
再下一秒,熱烈的吻將她淹沒!
這一晚劫後餘生的遭遇,讓他們在**如同沒有明天一般地纏繞翻滾,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地去愛著對方!
肖靈術後第三天,壞消息是,情況依舊沒有太明顯的改善,但好消息是,至少也沒有惡化的跡象。隻能說,各項關鍵指標處在僵持狀態。采月的心情依舊低落,但她安慰自己,既然情況也沒有惡化,那應該就隻是恢複比較緩慢了。
她和蕭天難得在一起過整夜,沒想到這一次因為肖靈手術入院,卻為他們提供了這樣的機會。他這幾天隻要不出門辦事,就都是呆在這所房子裏。每晚,他們像夫妻一樣同床共枕,早晨起來,可以看到對方守在自己的身邊。這讓采月覺得,等待媽媽恢複的日子,也沒有那麽地難熬。
兩人都有睡前看書的習慣。這天,采月和蕭天都靠在床頭各看各書。
看著書采月突然問了一句:“為什麽男人不容易原諒女人的出軌,女人卻那麽容易原諒男人的背叛呢?”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不好回答。”蕭天繼續看著他的書,回道。
“深奧麽?”
蕭天依舊盯著自己的書,隻“嗯”了一聲。
“你這個樣子,明顯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哪裏是深奧不深奧嘛。”采月有意見了。
“好吧,我想想。”蕭天放下了書,開始思索采月的問題。
采月盯著蕭天,等著他的回答。
“我覺得,其實男人和女人都不容易原諒對方的背判,隻是女人相對容易妥協。”蕭天沒有思索太久,就給出了他的答案。
“這話怎麽說?妥協不就是原諒嗎?”
“原諒是從心裏接受,妥協卻是不得不接受。本質上不一樣。”
采月想了兩秒,點了點頭,她認同蕭天的意見,可是,她立刻就又有了新的問題。
“那為什麽女人容易妥協呢?”
“那就複雜了。有社會的因素、男女心理的因素,還有個人的性格因素。”
“那你覺得,人應該原諒愛人的背叛嗎?”
蕭天這一次皺著眉,沒有立即回答采月的問題。采月和開始時一樣,一直看著他,要聽他的回答。他皺著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了口。
“采月,你的問題因人而異,會有不同的答案。如果你非要問我的想法,我不想騙你,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麽?”采月覺得,蕭天的神情似乎超乎她想像的嚴肅,這越發激起了她的探尋欲。
蕭天看了采月好一會兒,見她明顯是誓要追究到底的架式,就回答了她:“因為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就需要麵對愛人的背叛,而我,不想麵對這個!懂了嗎?”
采月卻還是不死心,又追問道:“那如果背叛的人是你呢?”
“這個問題,永遠不會變成現實,所以,不會成為問題。好了,別再問了!我的小貓!”蕭天說著,身子一轉,就朝采月壓了下來。
采月伸出雙手,阻止了蕭天的動作,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和堅決的眼神盯著他:“別打岔,你不回答我的問題,那我說說我的想法。我是絕對不能容忍愛人的背叛的,一絲一毫都不可以!”
蕭天也盯著采月看了好一會兒,卻依舊沒有正麵回應她的問題。
“你幹嘛今天對這個問題,這麽感興趣呢?剛剛看的什麽書?”蕭天取過采月手中的書看了一眼:“心理學的書!我有沒有對你說過,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了。你已經夠聰明了,就不要再看這些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