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叛心

深居幽山，避世不出，這便是廷王妃此刻的生活，可她畢竟是貴族的女子，對於一眾外人叨擾造訪，未有半句責難，而是盡地主之儀，好生款待，這般大家閨秀的氣度與豁達，並非一朝一夕可以學來的。我一直都覺得，廷王妃，是我見過最像是貴族的貴族。

說是沒有準備飯菜，可屋後卻種著各色時令蔬果，隻要摘菜之下，便可烹調享用。皇帝一聽屋後有菜園，立刻歡笑道，說要自己親手摘瓜果，眾人自然奉陪，即便再辛苦疲累，多不甘願，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山頂早晚溫差極大，一日四季，促成了蔬果獨特美味，砂甜回甘，美味不可多得。

這一夜，眾人留宿山中，可草房隻有一間，別無住處，好在大家酒酣耳熱，都有些吃醉，迷迷糊糊的，伏在桌案上便呼呼大睡了。我心中懼怕，不敢合眼而睡，黑炭頭便守在我的旁邊，為我斟了一碗溫茶，我飲後便睡著了。

翌日清晨，門外傳來吵鬧之聲，將我驚醒，天色微暗，並未大亮，模糊之中倒也看不清。

我推門而出，隻見眾人簇擁著皇帝而立，皇帝臉色漲紅，大聲嗬斥道，“你這個不肖子，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今日定要扒了你的皮，才對得起你死去的皇叔。”

皇帝為何如此動怒，不肖子又是誰，這與廷王有何關係？千百種疑惑在我腦中盤結，理不清頭緒，我裝著膽子信步上前，探頭看個究竟。

隻見渾身酒氣的六皇子，**著全身，癱軟倒在地上，神智昏迷不清，呀呀囈語，手上抓著一塊素色布料，像是從衣服上撕扯下來的。他手上不斷摩挲，麵上露出貪婪猥褻的表情，看就六皇子這般，我渾身一震，昨日的種種閃現眼前，退了幾步，驚恐地大叫一聲，“啊！”

我的叫聲，驚了眾人，他們回頭望了我一眼，可卻並未多想，還以為是我被這場麵嚇到。黑炭頭隨即走了過來，將我拉入屋內。我的手又冰又抖，卻不知是心中懼怕，　還是身子發冷。

黑炭頭拿起衣裳為我披上，輕輕撫摸的我頭，低聲說道，“沒事的，我在這兒，別怕。”

我來不及多想，呆呆地望著窗外，抓緊他的手臂。一對人影從麵前走過，慕煙扶著麵無血色的廷王妃入了屋內。慕煙疑惑地看著我與黑炭頭一眼，定定地說道，“曼雅，你。。。。”

我不知道目前是和狀況，隻能拚命地掩飾道，“我沒事，外麵發生了什麽？為何。。”慕煙輕輕皺眉，朝我使了個眼神，努了努一旁的廷王妃。

此事居然與廷王妃有關，看她的懼怕神情不似作假，臉上有被抓傷的痕跡，衣衫不整，袖子不見了大半，我急忙收了聲，生怕刺激了她。我仰頭望著黑炭頭，他正垂目瞧著我，不動聲色，眉毛擰成一團，眼中悄悄劃過一絲詭笑。

沒等我開口發問，黑炭頭便拍了拍的腦袋，轉身出去了。

一陣訓斥聲，皇帝暴喝不斷，眼看六皇子無動於衷，盛怒之下，便叫人將其捆綁起來，一副要公事公辦的嚴厲表情。

皇帝進屋，命我等人退下，先會龍舟上去，他一日留下來，有事與廷王妃要說。誰都看得清眼下的情形，皇帝再怎麽生氣，可六皇子終究是他的二字，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是他這位素來滿嘴仁義道德的父親呢。

一路下山，慕煙不時回頭張望，我知道她心中有根刺，是嫉妒的。皇帝對廷王妃的殷勤照料，與其他嬪妃不同，更像是男人的關心，兄長的嗬護，少了身份的束縛，多了情感的羈絆，仿佛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青梅竹馬的玩伴。

自己的丈夫時時刻刻牽掛著另一女人，這本就是叫人難以忍受，可慕煙卻忍了。宮中的鶯鶯燕燕，從未斷絕，可她不在意，唯獨這個不在紅宮的女人，叫她不安。

我不知道如何玩勸慰慕煙，隻好伸手拉著她，用力的按了按，叫她知曉，身邊還有我這位友人相伴，她並不是孤立無援的。可即便是這樣，慕煙也不會說一個字，我們都知道，再也回不去無話不談的時候。

一路安靜，到了船上，我不敢再如船艙，即便風浪再大，也站在甲板上挨著、凍著。

黑炭頭站在我身旁，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垂目盯著海浪說道，“義母謀劃報仇！”

“報仇？”我一怔，不明白他要說什麽，報什麽仇？

黑炭頭抿了抿嘴，沉吟半天，說道，“昨夜我們暗中在水中下了**，所以才有今日的一幕。”

“下藥？為何要下藥？”我百思不得其解，古代女子不是最為注重冥界，廷王妃此舉，難道是要陷自己一不潔的名譽嗎？

黑炭頭忽然冷笑幾聲，語氣冰冷的說道，“義父慘死，沈家滅族，你受**，無一不是錐心的傷痛，我怎可任人宰割，不予以回擊呢，終有一日，我要他們血債血償。”

我扭頭打量他的表情，冷峻堅硬，沒有勇氣說些什麽，可心海翻滾，百般不是滋味。

雖說謀反叛亂之事，在我看來絕不是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天賦人權，本就該人人平等，哪裏有壓迫，自然就會有反抗，這是順應天道，發揚人性。可若是因為我的緣故，促成了這場戰禍，牽連無辜性命，心中生了愧疚。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被推上了懸崖峭壁，前有追兵，後是斷崖，跳崖還是被俘，結果都是一死。我沒有武俠小說中主角那般好運，懸崖之下，不會有絕世高人，更不會有琅嬛福地，隻有死路一條。

我不想深陷爭鬥，卻被拉扯進來，想要掙紮逃走，卻是越陷越深。

半個時辰之後，皇帝獨自下山而來，他麵上平靜，看不出適合情緒，袖口卻沾染了點點血跡。我心頭一緊，與黑炭頭對視一眼，大叫不好，難道皇帝解決事情的方法，　就是殺人滅口不成，廷王妃是生是死，叫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