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浮木

風浪大起,寒風凜冽,火勢更加旺盛,船員卻是不急不緩,一副安定自若的閑散模樣,甲板上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

難得黑炭頭有心思說笑,可我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長歎了一口氣,白了他一眼,“顧將軍,有你在,真危險,看來你要是想護我安全,希望我長命百歲的話,還是少在我麵前出現的好。”

黑炭頭大笑幾聲,輕輕掐了掐我的臉頰,饒有趣味地說道,“顧將軍,這麽客氣的稱呼啊,我不是黑炭頭嗎?”

雖說我平日心裏便是如此稱呼他的,卻從不敢當麵如此,畢竟身份的懸殊,容不得我這般無禮,每每見到他,黑炭頭三個字便從腦海中穿過,我都強忍著,生怕脫口而出,一不小心,說溜了口。此刻被他說破,我倒覺得如釋重負,瞬間覺得輕鬆了。

黑炭頭麵色平靜如水,直盯盯地打量著我,眼波分寸不移,看的我渾身不自在。我故意放大音量,重哼了一聲,打斷道,“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比隱瞞了,忍著好辛苦的呀!”

他視線劃到一邊,看著海上的放浪,彎了彎嘴角,沉聲說道,“你的事我統統都知道,我的事,你又了解多少呢?”

他的話,叫我又驚又喜,喜的是這世上有人如此關心我,在乎我,對於任何一個女子來說,被異性關注,總是覺得欣喜,驚的是他知道我所有的事,大概是陳鬆卓告訴他的吧,可其中是否包括周慕朗呢,我想了想,不知道說些什麽,更不敢與他對視,隻好低著頭擺弄衣角,假裝沒事。

靜了一會兒,黑炭頭的聲音在我頭頂輕輕響起,“你說你來自他鄉,你說你終有一日要離開,所以不想與這裏的人多做糾纏,你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看你又沒有想過,我們終有一日都會死掉,可活著不是為了等死不是嗎?”

聞言我渾身一抖,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話,隻好學起鴕鳥,垂頭看著地麵,默聲不語。

黑炭頭用手握住我的肩,緩緩地說道,“擁有或許是失去的開始,但並不是為了失去而擁有的,我知道你心中顧慮甚多,不敢輕易應允什麽,我不會逼你選擇,更不會逼你鍾情於我,但我會竭盡所能,為你做了一切我所能做的、該做的,保護你、關心你、時時刻刻照顧你,隻要你不再留在這裏,留在我身邊就好,好不好?”

他的話聽在耳裏,暖在心頭,此番款款神情告白,我不是冷血無情之人,怎會不感動,可想著昨天的事,有些混亂了,我究竟是喜歡上了他,還是隻把他當做救生的浮木呢?

看他一臉誠懇,眼含笑意,心中的疑惑更加不解了,腦子一片混亂。

我雙手捂著耳朵,用力的甩了甩頭,退後幾步,閉著眼睛痛苦道,“不要說了,我,,我不知道,一切遲些再說吧!”說完轉身就走,正在這時,一道影子從天而降,隻聽女子哽咽說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般對我?

碧衣裹體,亂發隨風飛揚,瘦弱的身子迎立在風中,打了個寒戰。她僵著身子,一麵掩麵大哭,一麵泣不成聲地哭道,“師哥,為何你這般愚笨呢,她明明就是不喜歡你的呀,才會這般避著你。你為何還要娶她?“

綠蘿看到我,滿肚子的惱火,恨不得吃了我才肯作罷,冷哼一聲說道,“你不想招惹我師哥,為何走了卻又要回來,如果你從來沒出現過,就不會像今天這般,我恨你,你這個奪人所愛,不要臉的家夥!“

她越說越氣,情緒越是激動,身子前傾,走了過來,搡了我一下。她怪我惱我,我都明白,可此事又與我何幹,他二人之事,本就不是我能幹預的呀,我沒打算招惹誰,更沒想過奪人所愛,我該如何解釋清楚呢?

黑炭頭站在一旁看著,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突然扯住綠蘿的手臂,冷聲道,“胡鬧,你我本就是兄妹情誼,何來奪愛之說。小雅是我未婚的妻子,我不許你這般侮辱她。“

“妻子?“綠蘿瞅了我一眼,揚起下巴,譏誚道,“師兄可知道,那日離京之時,你這位未婚妻子做過什麽?她躲開我們,悄悄跑進了周府後院,呆了好久才出來,之後便一路失魂落魄,你猜她在周府之內做了些什麽?之後她又與陳鬆卓獨處於馬車之內,長夜漫漫,孤男寡女,難道是談心不成?”

綠蘿雖沒有將話說得直白露骨,可誰都猜得到她詞中之意,她說得不錯,我的確偷偷去過周府,也曾深夜之時,與陳鬆卓獨處於馬車之內,可一切一切並非她所想象那樣啊。

黑炭頭聽後一臉僵冷,十分不悅。我正想辯解,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音,不知道發生何事,船員慌了手腳,失聲大喊。

海鷗高飛,成群結對的朝著迷霧中飛去,風浪一起,船身一顫,桅杆在狂風中搖搖晃晃,頃刻間便要折斷,海水被風浪卷起,湧了進來,鹹鹹的海水,衝刷這每一寸甲板上,我三人站在甲板上,自然是無法躲過的,渾身被海水打透。

“嘩嘩嘩“滾滾巨浪,接二連三的衝擊了船身,此時天上的烏雲濃結,密布到一個極致,四周黑壓壓的,光線漸漸暗去,叫人分不清是晝是夜,這樣的黑,像是死前的絕望,壓得人喘不過氣。

“轟隆“空中傳來駭人聲響,悶雷從頭頂滾過,紫藍色的雷光一道一道在天際閃現,暴雨降至,暗潮湧動,船身隨著海浪起起伏伏,顛簸不止,無法立身,我等欲進船艙之內,卻風大浪急,根本無法。

黑炭頭一手扯著我,一手拉著綠蘿,艱難地定住腳步。

船體傾斜,無數東西順著甲板滑落道水中,若非黑炭頭拉著我,我定是躲不過的。

“啊!“尖叫之聲,由遠及近,還未看得清楚,就被一股力量所襲擊,一張扭曲的麵孔從眼前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