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條大毛巾,泡在熱水中,季浮霜舒服的長籲口氣。

“今兒真真是嚇死人了,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那麽多血呢!”鳩尾挎著個花籃一邊往浴盆裏扔桂花,一邊捂著心口說道。

丁香一邊替浮霜捏肩,一邊也分神說道:“可不是嗎?聽說還有人看到砍下來的腦袋了!你……你們誰看到了?”

眾人忙道沒看見,話說刹那間一群丫頭都忙著扭頭閉眼裝鴕鳥了。

薔薇從屏風外接過小丫鬟們送進來的熱水,放在木盆邊上備用,聽到丁香這話,便道:“我倒是沒看到砍下來的腦袋,卻見著那少年劍客了,氣勢如虹、風華絕代,那才真是玉一般的人兒呢!”

季浮霜仰著頭,撐在盆沿上閉眼假寐,聽到薔薇這話,方沉聲道:“拿玉形容那是辱沒了他,君子如劍,剛直不阿,方才是他的氣概。”

半跪在她身後,替她洗頭發的芍藥突然問道:“莫非郡主認識他?”

季浮霜沉默片刻,輕聲細語的吐字道:“不認識。”

鳩尾散完了桂花,放下籃子道:“虧得郡主好性情,被濺了一身的血竟然沒被嚇著。聽說三郡主回了府就有些發熱,這會子聽泉齋已經喊了禦醫進去了。”

被嚇著?季浮霜心頭一動,琢磨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裝個病啥的,隨後便笑著暗自搖頭,這苑內四個大丫鬟都尚未收服妥帖,此刻裝病根本騙不了季景齋,反而會令他起疑心。

聽著丫鬟們嘰嘰喳喳的討論,季浮霜愈發困倦起來,與顧寒之提前見了麵,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上輩子顧寒之路見不平,於出嫁途中救了她性命,還一路護送她去了潤州。到了潤州,待她嫁入定王府後,顧寒之方才告辭離去,再見便是三年後,她摔下山崖時,又被他生生從死亡邊緣拽了回來。細細算來,她幾次有性命之憂時,顧寒之都能及時出現,真真是她命中的救星。她不知道顧寒之為何會對她如此之好,隻知道他是個值得信賴和依靠的朋友。

若這輩子真的再度去往潤州,身邊也得有個顧寒之這樣的友人才好,否則光憑她一己之力,就算是最後順利脫身,也恐怕難以在亂世中尋一安妥之處呢。

俯下身,深吸口氣,沉入水中。再說吧,應先顧得當前,若是能逃開嫁去潤州的命數,倒也不用懼怕什麽了。

第二天一早,三郡主、四郡主中秋遇險的事便傳遍了整個王府。季清韶高燒了一夜,到天明方才降下溫度,而季浮霜卻神情自若,毫發無傷。流傳自眾人嘴中,好聽的便說她有王爺之風,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懼。難聽的便成了:榆木疙瘩的腦袋,缺根弦的心竅,自不比三郡主嬌貴。

由於之前學業上的蠢笨事跡在那兒擺著,多數人還是偏聽後者的。

對於謠言,季浮霜自是最無所謂的,重生以來,為達目的她不擇手段,往自己臉上抹鍋灰,裝蠢笨呆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與此同時,豫州城內也貼出了告示,通報說三年前禦都指揮使曹靜南一家的滅門案判錯了人,今日匪首方才伏誅。罪人姓楊名楮,是通緝多年的江洋大盜。睿王府琪崢苑內,世子季清誠唬的愣是沒吃下早膳。懷著孩子的世子妃也陪著沒用早膳,消息傳到魏王妃耳朵裏,王妃忙命人喊了世子去。

海棠苑內,王妃屏退了眾人,衝兒子問道:“消息可靠嗎?聽聞是個劍客下的手?”

季清誠白著臉道:“可不都是真的!妹妹親眼見著了,這才嚇病了的。”

“這可怎生是好!”王妃一拍桌子,罵道,“楊楮那蠢材,我都給足了銀兩,命他遠離蜀中,他又回來做甚!”

季清誠歎道:“許是見過了數年,以為相安無事了吧。”

“那少年劍客究竟是何人?又是何處得的消息?他莫不會順藤摸瓜將我等都牽扯出來吧?”王妃又急急的道。

季清誠沒吱聲,心道鬼才知道他是誰,又怎麽查到楊楮的,至於會不會接著往下查,那便更是無從知曉了。

沉吟片刻,王妃道:“不成,得盡快將那劍客除去才是,否則消息一旦泄露,我們娘倆便沒有活路了。”

季清誠如喪考妣的衝著她道:“娘親,我勸您還是少一事吧!當年就是您非要滅了曹家滿門,才牽扯出這許多事情,若按我說的,隻尋個意外,除掉曹靜南一人,也不會有今日了。將那少年劍客尋出來除去?您說的倒輕巧!楊楮這等身手都沒幾招便折了,又到哪裏去尋一個能除得了他的?”

“這還不都是為著你麽!”王妃摘下帕子捂臉哭道,“誰知道那曹靜南有無將你的出身告知他人?三年前,他突然登門來訛我,你說我如何能放得下心?要知道,若你父王知曉了你的來曆,別說這爵位家業,就連你我的性命都是難保的啊!”

“知道了。”季清誠一臉的鬱卒,他不耐煩的起身道,“這事我會想辦法的,母親就別折騰了。尤其莫要大驚小怪,當做無事狀才是!”說完他一甩衣袖,掉頭便往外行去。

出得屋外,季清誠無奈的長歎一聲。母親見識短淺,做事衝動,諸事都憑一時快意,不想以後。他和大妹妹季清韶不知為此收拾過多少爛攤子,可母親卻從不知收斂,愈發的膽大妄為起來。

當年那事,若不是鬧的太凶了,連曹家未滿百日的小孩兒都被殺死在繈褓之內,又怎會驚動遊俠劍客,追著數年後還不肯罷休?也不知那少年劍客究竟與曹家有何關係?聽聞昨夜眾人中唯有那新來的丫頭季浮霜,真正與那劍客照了個麵,還得去探問一番才是。

打定了主意,他便喊了隨身小廝,命他備上見禮,直奔芙蓉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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