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城內的越軍如今是不敢輕易出城了,夜襲敵營,被證明是最傻的招數,當你把不知底細的對手視為蠢貨時,往往自己才是真蠢貨。可不夜襲,白天堂堂正正的攻擊總行了吧?然而最可恨的卻是,白天他們根本找不到衛軍的影子!

衛東鋆的部隊一定藏在山林某處,對此李炳晟十分確定,可是這家夥偏偏就不肯正麵出擊,總是藏著身影!他到底是來打遊擊的還是來收複失地的啊?李炳晟急的肺都要出來了!

為了逗引衛東鋆的軍隊南下,他麾下的三十萬大軍,以及十多萬的腳夫、後勤等人員已經滯留桓城快兩個月了。近五十萬人口就像是條碩大的水蛭,隨著時間的流逝拚命的吸血,他廣東為了囤積實力,籌備了多年的底子,正在逐漸被掏空。

不說這麽多張等著他喂的嘴巴,光是從廣東境內繞過山路運送糧食來桓城,就是件耗費極大的事情。

原本他以為衛東鋆一旦離開潤州,衛齊瑞的軍隊便會占據他的大本營,按理說後路被斷,糧草不濟的應該是衛東鋆才對,怎麽這會子姓衛的小子卻不急不忙的,他倒是開始挨日子了呢?

衛東鋆難道留了什麽高人在潤州城內駐守不成?還是衛齊瑞根本就沒有攻潤州城?

又或者這前後事項根本就是衛家叔侄下的套?故意同他結盟其實是在算計他李炳晟?

懷疑一旦興起,便如同張了草的蔓藤,一發不可收拾。

“再去搜!今天務必給我尋到他們的蹤跡!發現衛軍者,賞銀五萬兩!這次多派些人,將附近的山坳都給我搜幹淨了!我就不信他幾千號人藏得住,十萬大軍也能藏得住!”

王爺下了死命令,又有巨額懸賞,於是即刻便點兵出了城。八萬人馬分四路進山,開始地毯式的搜索衛軍的蹤跡。

養好了傷的毛靳東帶的正是第二軍。

他因為前次夜襲,成了越軍中的笑柄,如今已經從越王爺跟前的第一紅人,淪落到領第二軍的份上了。因此在巡查衛軍的事上,誰都沒有他積極,這不單是白花花的銀子刺激,還有迫切的洗刷恥辱的欲望。

他帶著兩萬人馬從東側上了山,行了不多時,便瞧見一處露營後的痕跡。砍伐下的樹墩子,紮營用的木樁,還有那冷了的煙灰……斥候查探後來報:“將軍!是衛軍留下的,篝火中的炭灰還有些溫熱,怕走了不到兩個時辰!”

毛靳東大喜,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也就代表著衛軍絕超不出方圓十裏地!

“他們大約有多少人?”他低頭問道。

“從紮營的痕跡來看,估計不到五千。”那斥候匯報道。

真是天助我也!毛靳東欣喜若狂,尋了大半個月都沒一點蹤跡的衛軍,竟然給他碰到了,而且最妙的是人數還不多,估計是衛軍中的某個哨探部隊,正好讓他立功雪恥!“

“他們朝那個方向去了?你瞧出來了嗎?”

那斥候忙表功道:“他們沿著東南方向上山了。”

“好!全軍集合,迅速跟進!”毛靳東一揮馬鞭下令。

於是毛靳東便帶著人沿著衛軍遺留的痕跡上了山。

泥濘的山路上,馬蹄的痕跡很明顯,也許這一小隊衛軍是急於繞過山頭,與大部隊匯集,所以聯排的馬蹄印有些淩亂,可以看出他們的隊列鬆散。毛靳東心中越來越著急,若真是讓他們繞過這座山峰,又不知道會藏到哪裏去了,他可是就白瞎了機會了。

於是他忍不住趕馬催促,兩萬人的搜索隊,逐漸拉開了距離,馬隊跑在前麵,雖然山路不太好走,馬還是比人走的快的,後麵跟著的步兵連滾帶爬的追趕,仍舊是落下了好一段距離。

前麵的不停的趕,後麵不停的追,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山路開始變得越來越狹窄,原本一丈寬的道路如今已經隻剩下三尺來寬了,馬隊被迫不得不單列行進。

突然前方的斥候隊傳來一陣驚叫,山路拐口處隻見斥候隊紛紛調轉馬頭往回跑。

毛靳東一驚,剛想拔出佩劍阻止他們後撤,卻見山路盡頭拐口處,突然滾下幾個碩大的石頭,最小的一塊也有半人高!石頭沿著坡道往下滾來,帶起的風聲驚破人膽!這狹窄的山道上,掉頭後撤都是十分艱難,若是不小心便是摔下山坡沒有命的啊!

整條長龍般的隊伍全都亂了,勒馬的、叫嚷的,所有人這一瞬間隻想到即刻下山逃命。毛靳東悲催的發現,自己並不是那個最幸運的家夥,而是最倒黴的倒黴蛋!馬隊相互製肘著掉頭,不少人都被擠下了山坡,前頭的人驚恐的想要後撤,後麵的人卻因為視角問題,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奔馬衝下山道,對後續的步兵形成了滅頂之災……

毛靳東已經顧不得跑了,他驚慌失措的叫嚷著,企圖令手下回複秩序,但突然他隻感覺到後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一推,他失去了平衡翻身落馬,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踩踏……

除了疼痛,便是難以抑製的喧囂和尖叫,這是毛靳東最後聽到的聲音。

卻說另一隊領軍超西側進山的是總兵王崇山的部隊,同樣是近兩萬的兵馬,他們從西側的平坦山道入了林。

這一路人馬沒走多久便遇到了個岔道,往左還是往右?王崇山思索了片刻,便將兩萬人馬分了兩路,自己走了左側的道,讓副官去了右側。又行進了一會,再度遇到了個岔路,他此刻心中有些不安了,若是衛軍真的深藏山中,他此刻的一萬人根本不夠看。好在他的使命隻是尋找到衛軍的蹤跡,倒也不用硬拚,但若是繼續分兵下去,怕是不妥當的,於是他準備選擇一條路往下走。

可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斥候來報:“大人!前麵的兩條道上都有車馬留下的痕跡。”

“兩條都有?”王崇山不禁有些猶豫了,“那那條路上的更清晰?”

“都……都差不多吧。”那斥候道,“似乎是衛軍在此地也分了兩股部隊。”

王崇山隻用了數息的時間,便改變了最初的打算,是啊,他是探尋蹤跡的,又不是硬拚,人數少些還撤的快!重點是要尋到衛軍的蹤跡!這兩條路都有,怎麽看都像是故意擺下的一陣,其中肯定有一條是假的!

於是乎,一萬人的兵馬又分了兩股,他率領四千騎兵走了左側的道,而他麾下的一位校尉則帶著步兵走了右側的路。

結果沒過多久,他便後悔了,因為他遭遇了大股的衛軍……

五千騎兵其實數量並不算少,但可悲的是,王崇山的部隊此刻正在山中。山路崎嶇不說,密密叢叢的樹林成了衛軍的天然掩護,從第一發槍聲響起,王崇山就知道要糟了,他下令撤退,可是密集的火槍涉及中撤退又談何容易?

雖然經過白羽改良的新式火槍還未造好,但從荷蘭人手中弄來的這批燧發槍已經是當前世界最先進的武器之一了。密林中衛軍火槍營猛烈的轟擊,高舉佩刀試圖衝擊陣地的越軍就如同靶子般顯眼!一輪猛烈的射擊過後,所有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都趴下了,隻留著幸存的戰馬還在原地踱步嘶鳴。

以類似的方式,衛東鋆采取分兵襲擊、下陷阱埋伏、yin*入坑的方式,慢慢的蠶食著出城搜尋他們蹤跡的越軍。當第二天搜索大軍返回桓城的時候,李炳晟驚訝的發現,出去的八萬人馬,隻回來了五萬,剩餘的四萬人再沒了消息,而衛軍的蹤影依舊沒有找到。

李炳晟大驚,自此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對手絕不是什麽衛氏的紈絝子弟,而恐怕是他有身以來遭遇的最可怕的敵人。

他北上進攻桓城時,兵力不過剛滿三十萬,一番硬仗打下來,桓城的三萬守軍盡數被絞殺,但他也付出了兩萬人傷亡的代價,所以此刻可用的兵力隻有不到二十八萬。桓城的糧食和水需要從廣東源源不斷的送來,這一路上不能不派軍押送守護,這便又去了八萬。所以所謂的人數優勢,他僅僅是比衛東鋆要多出十萬人啊,前提還是衛齊瑞的密信上寫的是真的,衛東鋆隻帶了十萬兵馬。

如今加上前次夜襲,又是三四萬的損耗,他隻餘下十四萬兵力了,可不能再隨意耗費了!

李炳晟痛定思痛,決定拒守桓城,不再出城收索衛軍。

可當他下了這道政令之後,可恨的衛東鋆便開始‘演戲’了,藏了幾十天都不出現的衛東鋆,開始每天三次的從桓城外圍兜圈子,他的騎兵隊伍遠遠的繞過桓城,總是騎在守城士兵的弓弩射程外,卻可了勁的罵陣挑釁,把李炳晟氣了個仰倒!這哪裏是堂堂的江淮衛氏大軍啊?根本就是個山寨土匪的做派嗎!不出來正麵攻城對敵,天天玩遊記,他很有意思嗎?

可是氣又有什麽用呢?他卻也不敢隨意派人出城了,隻要城門一開,衛氏的馬隊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於是要與他們打,就必須再度搜山。

隨之而來的,還有後勤方麵的壓力,前後兩個半月下來,越軍卻從主動變成了被動,生是被困守在了桓城內,離城撤離,李炳晟舍不得,也丟不起人,可不撤離,找不到對手打不說,這麽多人可是要天天吃飯的啊!

這可把李炳晟的頭發都愁白了!

就在此時,突然有一天,一個背著白棋的士兵悠悠****的來到了桓城北門口,他傳信說,定王衛東鋆要與越王談判!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