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芹很滿意現下的差事,前個他足足花了一百兩紋銀,才疏通了關係,從巡街衙役班子調至了都察院庫房守門。如今雖然明裏衙門是辰時初便開門,可他即便是辰時末才來也無人管,用過午膳,若無事也可先行回去,真是再舒服沒有了。
豫州睿王的小朝廷編製混亂,這都察院原是皇帝老兒跟前聽命的欽差,在睿王這兒卻不過是維係治安罷了,豫州兵馬司在近郊駐軍,又有哪個毛賊膽肥了敢作案?
即便是當年那十分罕見的曹家滅門案,前個也已經真凶伏誅了,都察院通體上下更是無事可做。大夥隻記掛,若是哪一天王爺一統天下,小朝廷正了法度、循規蹈矩起來,都察院上下豈不是都該成了二三品的大員?
平日裏玩笑,牛督察使和王副督察使就常以大人互稱,他們一眾人等也跟著‘某爺’的混喊起來,十分有趣。
今兒個兩位督察使均未來點卯,院裏隻有幾個小吏的看著門,柴芹打了二兩酒,弄了些小菜,進了卷宗庫房便關了門,自斟自飲起來。喝了半響,約莫快到申時二刻了,柴芹便收攏碗碟,正準備回家,突然聽到外麵一陣響動,隨即庫房大門便被人推開了!
他抬頭一看,卻見五六個麵生的漢子闖了進來,一進屋便拉扯著他道:“世子查案!閑雜人等都給我出去!”
柴芹愣了愣神,卻已經被揪住了衣襟,他尖聲叫道:“我……我……我是守庫的!可不是閑雜人!”
“啪啪”兩個嘴巴一扇,他老實了,隻聽一壯漢道:“說了出去便出去,哪裏來那麽多廢話!”
隨即他便被人拖將出去,直扔到了院子裏,卻見幾個看門的小吏胖頭腫臉的也站在院裏,如鵪鶉般不敢吱聲。
他忙閉了嘴,心想世子查案?什麽世子?難道是睿王世子爺嗎?
不一會兒,卻見四個俊秀水靈的丫鬟,簇擁著一位頭戴垂紗鬥笠的女子走了進來,柴芹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那幾個丫鬟,不覺得哈喇子都流下來了,直到一行人進了屋,他方才回過神來,心道:不是說世子嗎?怎麽看卻是位小姐呢?
他低聲問了身旁的小吏,小吏苦著臉小聲說道:“哎呦我的柴爺!你管他是男是女呢?方才人家進門便露了王府的腰牌,李爺那多嘴的也就問了一聲,我們眾人便吃了這許多苦頭,你看!臉還腫著呢?你還有甚可問的?”
旁邊那位李姓的小吏忙道:“可不是嗎?就我這張嘴!平日裏跟你們爺來爺去的混慣了,卻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其實誰不知道,即便是王府門口看門的,都比你我高上不止一點半點。既然都是王府的人,愛查便查去,別說都察院了,就連這豫州,乃至整個蜀中,還不都是王爺家的?”
柴芹覺著這話也對,便不揪心了,想著等督察使回來,大家夥把事這麽一佐證,倒也沒啥幹係。
卻說浮霜進了屋,眾丫鬟們見那杯盤狼藉的一桌吃食,忙掩著鼻子都給收拾了。四名親隨捧著雜物也退了出去。芍藥幫著浮霜卸下了鬥笠,浮霜便道:“拿三年前的舊案宗卷來看。”
四個丫鬟忙上書架上去翻找,一通忙碌,卻終是沒找著。
“怎麽回事?”浮霜等了片刻,不耐煩的問道。
芍藥近前回道:“這裏麵亂七八糟,十分沒有章法,舊年的卷宗和今年的又混放在一處,真真是難找的很,不如將那管庫的喊進來問?”
浮霜點點頭,於是芍藥忙給她重新戴上了鬥笠,薔薇則出門和一親隨低語幾句,那親隨壞笑著走到柴芹麵前,拎起他的衣領便往裏拖。
柴芹大驚,忙滿口告饒道:“我的爺爺啊!又關小的什麽事了?不都讓你們隨便看了嗎?”
那親隨也不答話,隻將他推進房內,再度關上了門。
柴芹從地上連滾帶爬的起了身,卻見如花似玉的幾個丫頭正一溜排的站在他麵前,那戴鬥笠的小姐墊著個帕子,端坐在凳子上。
“姑娘們饒命!小……世子爺饒命!”柴芹這人十分乖覺,知道這行人是打著世子名頭來的,顯見著是個小姐卻也硬著頭皮,當麵喊起世子來。
薔薇撲哧一聲笑了,丁香等也忍俊不禁,浮霜淡淡一笑道:“你不必害怕,我隻想查閱曹家一案,你把三年前的宗卷和現下的結案宗卷拿出來也就是了。”
柴芹忙直起身,跑到後方書架上,不一會兒便抱著一堆卷軸攤在了案上。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也不得亂走,就侯在門口,有事還要喊你進來問的。”薔薇吩咐著帶了他出去。浮霜便翻起卷宗,一頁頁的細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