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沈清和父親那裏的時候，外麵正下著鵝毛大雪。
我們幾個人進屋後，各自帶著一身水汽。林念有些顯懷了，走路能看出來笨重，沈清和小心翼翼地扶著，生怕她走不穩摔了。
沈老爺家別墅一共三層，先從樓上下來的是沈清和母親。
她雍容華貴，長了一張慈眉善目的臉，胳膊上搭了一條羊絨披肩。
“清和，你還舍得回來？”女人雖然是責備，可語氣裏更多是寵。可見沈清和這些年被他母親保護得挺好，他在外浪的厲害，多半得益於母親護著，否則就憑他父親的行事作風，早打死他不知道多少次了。
沈家父母感情好，這些年沈老爺把老婆寵得小孩子一樣，重話舍不得說一句，是江北富人圈裏人人傳唱的佳話。
“媽。”沈清和說著扯過林念，“這是林念，你的兒媳。”
他說完，沈清和母親明顯一怔，緊接著恍然大悟一樣的拍了一下腦門，“是你啊，沈清和跟我說起過你。”
林念有些茫然和局促不安，秦紹上去打招呼，緩解一點尷尬。
其實今天我跟我秦紹來，純粹是來給沈清和林念撐腰的。畢竟秦紹的麵子在江北特別好用，達官顯貴的，誰還不得讓他三分？雖然秦集團不複存在，但九山集團地位日益穩固，尤其最近，秦紹竟然還能在百忙之中打了一場漂亮的商戰，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裏做空一家公司，開啟了對國外業務的拓展並購。
芝加哥是他曾經失勢的戰場，如今他又重振旗鼓，把昔日裏自己舍棄的重新拿了回來。
那邊的公司繼續開，業務繼續做，滿打滿算，也不過就耽誤了幾個月而已。
他做這些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隻知道他每天在書房打幾個電話，有時候大半夜起來開會……說起商業頭腦，我是真的自歎不如。
林念喊了一聲阿姨，沈清和的母親拉過她的手看了看，然後盯著她的肚子問：“幾個月了？”
“……馬上五個月了。”林念聲音不大，畢竟麵對沈清和母親的時候，還是沒有足夠的自信。沈清和擁著她坐，問了一句：“我爸人呢？”
“有人喊他去喝茶，他一會兒就回來。”沈母語重心長，“他年齡大了，你跟他有話好好說，自己的孫子，再說都會動了，他不可能不認得。清和，你爸對你期望多高你心裏有數，這些年你處處跟他對著幹，差不多就收斂吧，也是當爹的人了，別讓我說你。”
“知道了媽。”沈清和嫌母親嘮叨，坐到一旁給林念剝橘子吃。
“秦九爺最近，很忙吧？”沈清和母親問，“我聽說，秦家出了不小的事。”
麵對別人，秦紹還能說謊，但沈老爺子最擅長的就是打聽消息，秦家那點事兒哪能瞞過他？於是便笑著點頭：“什麽都瞞不過您。”
“唉，沒想到，這麽多年了，落得這麽個下場。”
“也是沒辦法，貪心不足。”秦紹說，“我也無能為力。”
“也是他們應得的結局。”沈母又看向我，“秦太太，你們結婚的事兒低調，不打算辦婚禮嗎？”
好像所有人都默認，結婚就是要有婚禮。
秦紹這麽問我，Rose這麽問我，甚至小米都問過我。
唯獨我是真的不想要。
秦紹替我圓場：“她怕累，不想辦。”
“那怎麽行呢！”沈母反而很激動，“女人一輩子已就結一次婚，儀式感是必須要有的啊。”
“……我覺得挺麻煩……”
我這邊話音未落，沈清和的父親回來了。
沈老爺子的氣派一般人比不了，他雖然年齡已過半百，可一點不顯老。看屋裏有客人，他先跟秦紹打招呼，然後跟我握了握手，特別官方。
最後才看向沈清和：“還知道回來！”
果然一開口就是嚴父的調調，林念下意識地握緊了拳，肉眼可見的緊張。
“別那麽凶。”沈母湊過去，“兒子把媳婦兒領回來了，注意一點語氣。”
沈清和的父親打量林念幾眼，又看了看林念的肚子。
自己兒子的女人懷孕，這消息哪能瞞得住他啊。可沒看到和見到了感受還是完全不同。從前沈老爺子想，反正眼不見心不煩，哪怕林念懷孕了也不能讓她進沈家的門。可現如今，他能看到林念小腹微微隆起，知道裏麵有個鮮活的生命，瞬間就心軟了。
“別站著了，坐。”他說，“今天回來，有事兒？”
“哎呀，兒子帶兒媳過來認門！”沈母到底是女人，先不說對林念喜歡或者不喜歡的，自己孫子總不能苛待，明顯急得不輕。
“爸，我，帶她回來給你看看。”沈清和收斂了往日的不著調，“陸家如今也不催著我聯姻的事兒了，陸可心自己泥菩薩過江，她當年的事兒不少人都知道，我算是躲過一劫。我想我有權利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林念跟著我不少年了，我也真心喜歡，還希望您成全。”
“光我成全有什麽用！”沈老爺子怒斥，“人家父母同意了嗎！你倒是本事見長，學會了未婚先孕的一套！”
這話明麵上說沈清和，其實是在敲打林念。
我一怔，剛要張嘴，秦紹一把按住了我的手。
“沈伯父，”他起身給沈清和父親倒了一杯茶，“您別生氣，我跟沈清和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他什麽樣，我敢說除了你們，沒人比我了解。這男人，受不住**的時候多，能找到一個讓自己想安定下來的卻難得。既然難得，為什麽不珍惜呢？當時林小姐怕高攀不起沈家，跑了多少次，都被沈清和抓回來了，不得已出此下策，還不是為了留住人？”
“哼。”
“沈清和呢，毛病一堆，人家姑娘不嫌棄他已經算不錯了。”秦紹說完笑出聲，“不是我損他，您是他父親，您就說說，您兒子是不是朝三暮四沒正形，好吃懶做還貪玩吧。”
秦紹說完，沈清和父親一時間竟無法反駁。
我心裏給他默默鼓掌，不錯啊小夥子，先抑後揚啊。
“再說有您和我伯母慣著，平時他真是看誰不順眼就給人找不痛快，這些你們都知道。不是我說，一般女人誰敢跟他生孩子？反正如果我是女人，我不敢。”
“九爺！”沈清和急了，肯定在心裏罵秦紹，這是什麽朋友，竟然損自己！
然而秦紹始終淡定：“所以有人可能這麽死心塌地的跟他，是注定的緣分。更何況，林小姐財力也不俗，雖然沒有沈家家大業大，但也是經濟獨立人格獨立的優秀女性，沈伯父，我呢，一向喜歡用事實說話，絕不會因為她是薇薇的朋友有意偏袒。再說現在您孫子都五個月了，再有五個月不到可就出生了，白白胖胖的孫子，您不期待嗎？”
秦紹太會聊天了。
把我和林念的關係拎出來，又把孫子拎出來，沈老爺子哪兒能不給麵子？
他盼望沈清和穩下來，都已經盼了多少年了。
“林小姐做什麽工作的？”沈清和父親又問，林念一頓，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口。
我站起來：“沈伯父，她一直跟我折騰，鬼市裏有她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