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謝眠這人看似苦出身,平常又溫和好脾氣,好像什麽條件都能將就,其實很不習慣與其他人太過接近。之前一次出去除魔,他們一行人被陣法困在了山裏,所有的芥子都打不開,眾人隻能擠在一個山洞裏睡覺。謝眠那時候每晚都堅持在洞口守夜。
修行者不必像普通人那樣依賴飲食睡眠,但長此以往,終究疲憊。
眾人都以為謝眠習慣了照顧別人,讚不絕口。唯有陸翡之知道,謝眠是睡不著。
後來他去外麵陪謝眠,等夜深了,便強行像抱孩子一樣,把人摟在懷裏,一動也不許他動,要過上好久,謝眠才能閉上眼睡一會兒。可若是動靜稍大一些,立刻就會警惕地醒過來,和平常在家裏賴床迷糊的人,完全是兩樣。
若是真的讓謝眠與其他人擠一個屋,估計又得整晚整晚地熬著。
“我還不知道你嗎?”他還記得謝眠之前嫌棄他麻煩嬌氣,又知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謝眠不會下他麵子,便趁機報複,“嬌氣又麻煩。”
謝眠:“……”
有一位師弟見氣氛不太對,連忙勸道:“其實房間夠的,隻有三間房需要兩人同住。陸師兄與謝師兄各住一間便好……”
分房間的師兄卻沒等他勸完,就將手裏的那枚寫著房號的玉牌丟了出去:“要吵架回屋吵去,我這兒還忙著呢!”
陸翡之接過牌子,也沒說話,一把扯住謝眠的手腕,轉身就走。謝眠倉促之間,隻來得及回頭,對被他們打擾的幾位同門笑了笑,神色略帶歉意。
那師弟入學宮的時間比較晚,沒怎麽接觸過他們兩個,隻聽聞陸翡之天之驕子,目下無塵,眼看著也確實脾氣不大好。
謝師兄也是好意,想讓他好好休息,他便那樣惡聲惡氣。
想起剛剛的場景,師弟有些不安,問道:“陸師兄不會跟謝師兄打架吧?”
雖然謝師兄與陸翡之齊名,修為應當也不差,但他一看就覺得,謝師兄那樣斯文溫柔的人,隻怕折支花也不舍得的。遇上那種不講理的人,肯定會被欺負吧?
唐逸然翻了個白眼。
他曾經天真無知的時候,也覺得謝眠一看就像個軟包子,天天和陸翡之那種小混蛋在一起,估計是個倒黴跟班,少不了受氣。直到幾年前,他和好幾個同門一起去出任務,其中便有陸翡之與謝眠。
他們總算循著線索,找到了那個食心吞魂,已經墮魔的邪修,將其擊殺,卻被那人臨死前的反擊困在了深山老林裏。那陣法沒什麽殺傷力,隻能將人困上十幾天,靈力無法調動,連身上的芥子都打不開。外麵又滴滴答答地一直下雨,七八個年輕人,隻好擠在一個小山洞裏,等待陣法自然消散。
謝眠覺得這裏不安全,堅持要在外守夜。
一天夜裏,他想著謝眠一直熬著也不是個事,便打算悄悄出來,勸謝眠回去睡一會兒,自己來值夜。結果走到洞口,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今夜雨竟然停了,難得有月光照進來,將洞口映地一片銀白。
如銀月光下,陸翡之席地而坐,靠著山壁。那山壁凹凸不平,又很潮濕,唐逸然不用猜,就知道絕對不怎麽舒服,但這位平常錦衣玉食,連弓上都要貼金飾的大少爺,卻安靜地靠在上麵,一動也不動。因為他懷裏還抱著一個人。
謝眠像是個小孩子,整個人蜷縮在陸翡之身上,呼吸平穩,顯然是睡著了。
唐逸然一驚,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陸翡之已經轉過頭來,眼神帶著濃濃的警告和怒意,硬是讓唐逸然忍不住退了一步。
唐逸然想到這兒,嘴角又抽了抽。
什麽嘛,我又不知道你們在外麵談情說愛,幹嘛那麽大火氣?嘖。
他瞥了一眼尚且憂心忡忡,有些走神的師弟:“你若敢去再送一個玉牌,讓他們分開住。我敢說,謝眠不會有任何事,你肯定會被陸翡之射成篩子。”
“另外,”他看著這位自從謝眠出現,眼珠子就沒轉開過的小年輕,今日難得有些好心,“外麵的人我們不提,隻說這朝鳳城裏,惦記謝眠的不比惦記陸翡之的人少。”
是,可能比起家世,比起修為,謝眠是不如陸翡之。可烈烈驕陽雖然引人追逐愛慕,明月也自有讓人傾心之處。
“但隔三差五,這朝鳳城裏就有人找陸翡之示愛。”雖然大部分隻是去了個遺憾,也沒抱什麽希望。可同理換到謝眠身上,“你見過有人敢去謝眠身邊獻殷勤嗎?”
唐逸然語重心長:“陸翡之的脾氣,可不像謝眠那麽好。”
明月雖好,有惡鷹看護啊。
那師弟臉頓時白了一下:“你的意思,謝師兄與陸師兄是……”
唐逸然拍了拍這個小可憐,剛起愛慕之心,就得知對方有主。雖然是很慘烈,那也比被陸翡之彎弓射成篩子強啊:“沒事去朝鳳城書肆裏買本《雙璧交輝之我與你相識的十五年》,經過我們考證,大多都是真事。人家倆是同患難共富貴,青梅竹馬十五年的交情,別惦記了,啊。”
……
謝眠不知道舟上正有人科普他和陸翡之的“傾城之戀”,他在收拾房間。
屋子不大,隻有一張床,但住兩個人也不算擠。
謝眠隻是在外麵有些尷尬,屋子裏隻剩下他和陸翡之兩個,他倒無所謂了,踢了倒在**的陸翡之一下:“起來,還沒換被褥呢。”
陸翡之滾個身,靈活地躲開謝眠踢的那一腳。
謝眠看了一眼陸翡之的腰側,那裏隻掛著他常帶的一塊玉佩:“我給你的穗子呢,你怎麽不戴?”
謝眠當然不在乎他戴不戴,但陸翡之若是不戴,係統又要開始作妖了。
莫非是嫌醜?謝眠可懶得再給他編朵花出來。
陸翡之拉開衣襟,那穗子便係在裏衣的一枚扣子上,看起來不倫不類的:“我戴在裏麵了。”
還好意思問呢。
“你也不找人給上幾個防護咒,就這麽拿幾根繩子隨便一擰,就給我了。我戴在外麵,就算不弄丟,風吹日曬的,不掉色嗎?”
隻要戴在身上就行。謝眠把芥子隨手丟給他:“我出去找莫夫子問個事,你把屋子收拾了。不準偷懶,被褥,茶具都要換了,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肥吱瞪他隻是因為:“好不容易才哄睡著!你一出來人又醒了!”
諸位,你們叫“肥之”“肥吱”“肥啾”也就算了,叫“肥子”的是什麽鬼?!我們肥吱隻是毛有點蓬鬆而已啊!